第 22 章 22
一個和昨日沒有什麼區別的上午轉眼就過去了。
顧舟山又在各種小人書中沉浸了好幾個小時。
之前蘇浩南提議,大家都去打探打探消息。
但實際上,錢弘義並不敢和這些時而正常時而詭異的原住民交談。
顧舟山那裡知道該打探什麼,走過去搭話別人理都不理的。
至於桓峰……
嗯,從開始到現在,蘇浩南都還沒聽他說過三個字以上的話呢。
於是最終還是蘇浩南趁著課間,跑上跑下做著人際交往的工作,到處找人搭話套話。
等到他多方打探,終於問到了需要的信息,一臉沉重地回到教室有空坐下來分析整理時,又到了午休的時間。
不過也好,四下無人,他們大可放心大膽地討論,不用擔心說錯話而引發什麼他們不太想看到的後果。
「怎麼樣?」錢弘義趕緊迎了上去,朝著他心目中唯一靠譜的人士獻著殷勤。
他也知道,自己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估計只能靠蘇浩南了。
蘇浩南點了點頭,回答道:「大致消息不難打聽,年級上不少人都知道這事兒,只是找不到當事人。那幾個人平時就是些小混混,就算待在學校里離開不了,也是不會去上課的那種。」
蘇浩南又坐了下來喝了口水,跑了一天可把他累壞了:「那個帶頭的,衣服喜歡綁在腰上的,叫湯倫。他和他那幾個形影不離的兄弟簡直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可以說是學校里的一大禍害。」
「一年前的時候,據說他們又欺負了一個叫做翟望的轉學生,還把人帶到天台上打了一頓,一個失手給人打傷出了好多血。不過那幫人家裡有關係,反正沒出人命,最後不了了之。據說樓上那攤子血,就是翟望的。」
「翟望回學校后想不通,又跟他們起了爭執,最後從樓上跳樓自殺。學校才安了個大鐵門,把天台給封了。」
蘇浩南嘆了口氣:「雖然調查結果認為是自殺,但大家都知道,翟望就是被湯倫一伙人給逼死的。」
顧舟山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大致聽明白了其中的關係:「那,那個長頭髮男生,和他們有關係?」
蘇浩南:「對。那個人叫做尚成,和翟望、湯倫一伙人都是同一班的,而且尚成還是翟望的室友。他們倆也算是同病相憐吧,一直都被湯倫一伙人欺負得很慘,直到現在。你們昨天在食堂的時候也看到了。」
錢弘義也跟著感嘆道:「是啊……真可憐,被欺負成那樣,連個幫他說話的都沒有。」
看著錢弘義情真意切的樣子,顧舟山反而很難能感同身受。
在顧舟山過去數年一直遵循的自然法則中,弱者就是被欺負的對象。為了爭奪食物和配偶,就是被人殺死都不奇怪,哪裡能理解人類之間不動武力的欺凌行為。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人的名字和身份上:「你是說,那個看起來很瘦弱但頭髮會變長的那個人,他名字叫尚成?」
蘇浩南點了點頭,繼續道:「我打聽到了尚成住在616宿舍。他的室友翟望死了,但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把那人的遺物一直留在房間里,導致所有人都覺得他又可憐又奇怪,沒有人願意搬進去。」
「不過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事,如果可以偷偷潛進616宿舍,說不定能找到很多信息,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的內情。」
「我覺得,尚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和這件事有很大關係。」
顧舟山覺得蘇浩南說的很有道理,贊同地點了點頭。
錢弘義的態度則是,只要不直接接觸那個叫尚成的「人」,什麼都好說。
雖然表面上,尚成被人欺負的這麼慘。但是一到晚上,他可就變成了可以用頭髮把人捲起來,從高樓扔下去摔死的怪物!
錢弘義還想活著回到現實世界,哪裡敢去主動招惹這種不知道底細的東西。
「那我們現在先回宿舍里,去找湯倫那群人了解情況?」顧舟山問了一句。
「不。」蘇浩南搖了搖頭,摸了摸肚子,苦笑道,「且不說他們在不在宿舍,我們也得先去食堂吃飯。我有預感,我們接下來的一天,很可能有一場硬戰要打。」
……
顧舟山苦著臉,把盤裡的米飯蔬菜全都吞了下去。
今天食堂倒是大方,竟然每人給了一個炸雞腿。但因為放的時間長,再加上和其他湯湯水水泡在一起,味道就變得很奇怪了。
顧舟山當然是無所畏懼,他正想一口把雞腿連肉帶骨頭給吞下去,理智令他猶豫了一下,停下來觀察著周圍的人的吃法。
就聽桓峰主動問了他一句:「不喜歡?」
顧舟山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就點了點頭。
便見桓峰主動用手裡的勺子接過了顧舟山盤子里的雞腿,放到自己的碗里,小口撕咬起來。
一旁的蘇浩南本來還吃得挺高興的。
他都兩天沒嘗過肉味了,沒想到今天食堂竟然有雞腿,就算味道不是很好,也好歹吃上了肉。
哪想到還能見到眼前這一幕。
嘴裡的雞腿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大哥們,能不能有點緊張感,不要一天到晚膩膩歪歪的,難道你們以為我們這是在拍校園愛情情景劇嗎?
這話蘇浩南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他也就在心裡默默念叨。
錢弘義則自顧自地埋頭苦吃,根本沒有時間抬頭,好運地錯過了這一幕。
吃過了飯,四人便一起向著宿舍走去。
至於其他的學生,通通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或者是在操場上稍微活動。總之,去哪裡的人都有,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回宿舍。
「你們說,湯倫那幫人,這會兒應該也從宿捨出來了吧?」顧舟山突然想到。
「但是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學校看起來不大,但要找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蘇浩南思索了一下,又自己搖了搖頭。
他想過提出分頭行動,但這幾個人沒一個靠譜,顧舟山算是唯一一個能做事的了。
只是經過今天早上那麼一個插曲,讓他去找湯倫,怕是遠遠就能被人看見,然後溜掉。
再加上校園裡其實並不安全,昨天晚上已經出現「長發男生傷人事件」了,難保今天不會倒霉撞見這種事。
他們本來就只有四個人,分開行動遇到危險,都沒辦法求救。
正午的時候再次回到宿舍樓,樓里依舊陰暗。
宿管阿姨坐在角落的看不見光的小房間里,只開了半扇窗,緩慢地打著毛衣,沒有任何其餘動作。
但顧舟山在經過樓前的時候,還是感覺到陰冷的目光向自己一行人投來,直到走進了樓里才好一些。
眾人摸著黑上了樓梯,直到四樓以上,光線才逐漸明亮,能夠一眼望到走廊盡頭,而不是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
宿舍樓里安靜且壓抑,只有他們四個人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回蕩。
蘇浩南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這片寂靜:「六樓……616,應該是這個了。」
他從兜里掏出了那把一直沒有丟掉的鐵絲,貼緊了門,一邊往鎖芯里掏,一邊聽著門鎖的聲音。
只聽「咔咔咔」幾聲間斷的脆響,宿舍門就這樣被蘇浩南打開了。
門的背後,是和其他宿舍沒有什麼區別的無人房間。
兩邊的床鋪都整理得整整齊齊,只是左邊的被褥有些許凌亂,右邊則有些灰撲撲,很久沒有人睡過的樣子。
桌子上也明顯分成了兩半,一半書頁整齊,仔細一看,大多都是上一年的書本。另一半則書頁散亂,邊緣有著被翻動過很多遍的摺痕。
這裡就是尚成,以及他那個已經死去一年的室友翟望的宿舍房間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恐怕沒有人會覺得,房間的另一半領域其實已經失去他的主人有一年了。
在擺放整齊的一邊桌子上,蘇浩南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本風格和其他教輔明顯不同的筆記本。
他趕緊走過去,從一眾書本里將筆記本抽了出來。
扉頁上署名:翟望。
【9月2日,晴。
因為身體不好,只能放棄省會的學校回家鄉療養,轉到了現在這所學校。雖然沒有轉到特別好的班級,但我會努力學習,不辜負母親的期望。】
【9月3日,陰。
這個班氛圍真的很不好,有好多學生翹課。
老師竟然也不管嗎?】
……
【9月10日,陰。
我並沒有招惹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撕掉我的書?】
……
【9月19日,雨。
那群人真是太過分了!
室友說了很多他受到的委屈,我根本沒法想象!!!
可遭到了這樣的對待,他為什麼還要勸我忍下去?】
【10月13日,陰。
我告訴了老師,但根本沒有用。
他們根本不害怕!
我會被報復的!
不行,我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班。】
……
日記本的內容並不多,蘇浩南很快便翻過了有字的內容,後面都是空白,還沒來得及書寫。
一張夾在書頁間的紙張隨著蘇浩南的翻動而掉落下來,被顧舟山眼明手快地接住,捏在了手裡。
錢弘義湊了過來,伸出手想扯過來自己看,被顧舟山躲了過去,只能尷尬地舉著手,慢慢繞到自己腦袋後面,扣了扣頭皮。
他假作憨笑,實則眼底一片晦澀。
顧舟山張開看了看,能看出來右上角一個小格子里畫了一個黑色的人像,其他都是條條框框的樣子,根本讀不懂,便故作大度地遞給了蘇浩南:「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這是,翟望的個人信息表?」
蘇浩南接了過來,一眼注意到了中間手寫的,家庭聯繫人的電話號碼:「太好了,還有家庭聯繫電話號碼!我記得在旁邊那棟科研樓里,有個電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