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晉江獨發
溫覺從會議庭趕回來的時候,握著最後一張無記名投票,投入信箱。
謝雋的發動日期比預期來得早,昨晚她偷偷看見他寫了長長一本日記,那本日記封面留下幾個字「給軟軟」。
謝雋已經自己給寶寶起了個乳名。
軟軟。
希望它能夠軟軟糯糯的。
溫覺還是不地道將他的日記拉出看了一半,前面斷斷續續大概都是些omega懷孕的感受,還有胎動的時間。
沒等她翻到最後一頁,謝雋醒了,嚷嚷着要喝溫水。
溫覺搖搖頭,起身當起了老媽子,沒辦法自己的omega還是得寵著。
「怎麼樣了!」溫覺伸手就要推來手術室門。
王小驚拉着了她:「王爵......王爵......」
青年急忙道:「醫生在裏面。」
女人的動作緩慢了下來,腳步卻沒有停下,她攥緊手心溫潤的佛珠,每一顆似乎都侵染了omega的信息素味道。
溫覺的聲音鎮定得太過平淡:「進去多久了?」
王小驚看了眼時間:「一個小時。」
他想着開口要安慰溫覺:「omega生孩子一般都需要很久的......」
溫覺抬手示意:「芙萊尼。」
「磨一些咖啡。」
溫覺手心的溫度涼的可怕,她想起了在會議庭的投票,推翻奴籍法規的最後機會,如果上將能支持,這一切都能成功。
謝雋就該放心,寶寶不是奴籍,他也不是奴籍。
手術室因為謝雋分娩,從客房劃分了一間佈置的。
隔音效果有點差。
不時能從屋子裏傳出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那原本帶着驕縱脾氣的聲音現在沙啞得厲害。
「王八蛋!」
「我!我不生!」
「不生了!」
王小驚似乎鬆了口氣,小聲道:「聽聲音,阿雋應該很很有力氣。」
這一等又是一下午,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將這位主人生孩子的所有罵聲都了個遍。
棲來手裏拿着林西給自己的小手帕,昨天的難過一掃而盡。
今天他很認真跟林西表達了自己的喜歡,沒想到就像南丁姑姑說的那樣,他.....只是嘴硬嘛~
少年的情動佔滿了整個小臉蛋。
剛進大廳,見一片空蕩,順着聲音尋了過去。
棲來大吃一驚:「你們......你們怎麼都在這.......」
趙鶴聳聳肩:「我跟局長準備回小城來告別,沒想到碰上了你謝先生生孩子,就在這等著討喜唄。」
「啊!你們要走了.......」棲來愣住,不對,剛剛他說.......
少年一下跳了起來:「啊!啊!!!~~」
「你說什麼?謝先生要生了?」
趙鶴被這樣一拽,昏昏沉沉點頭:「那可不,都生了一天了,你聽沒什麼力氣了......」棲來看了一眼周圍。
嗯?
是啊......少年撓撓頭:「嗯~表姐呢......?」
趙鶴翻了個白眼。
「跟着進去陪產了。」
.......
「溫覺!你......你就是最大最大的壞蛋,你個壞女人.......」謝雋有氣無力,手想錘面前女人,像軟軟的棉花只能揪着她的衣角。
淺銀色的碎發因為汗漬站在額角,細碎的淚花在眼尾閃動。
「我......我生不動了。」
他頭緩緩偏過,卻將溫覺握住自己的手更緊了。
然後哭起來:「誰叫你把我肚子搞大的,我原本是個迷妹無數的alpha,現在......還要生孩子.......」
「你......壞人!」
溫覺指腹溫柔拂過他的碎發,眼底滿是心疼。
「嗯,我是壞人。」
她從未見過omega生孩子,謝雋這一遭讓她不知不覺將從前那些從未有過的親情給補了回來,或許從她站在沙灘上問他要不要結婚的時候開始。
她就有了個家,一個和謝雋的家。
還有他們一直寄予希望的寶寶。
「溫覺.......」他的聲音越來越無力,泛紅的眼圈將人都映得憐愛。
「我是不是要死,我覺得我要沒力氣了。」
謝雋轉變的話語,讓溫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她一遍又一遍仔細將謝雋的碎發撫平,握着他的手。
「不會的。」
「雋,不會的。」
這個時候除了說這兩句話,還能說什麼呢。
溫覺心被擰碎成了結,她想起了自己懦弱的alpha父親,那個拋棄伴侶後代的男人,他最慣於說。
不會的,不會的。
溫覺的無力感頹然攀附了渾身,她突然知道為什麼那個懦弱的男人會頻繁說出那三個字。
他們,無能為力。
溫覺被這四個字染上了無盡的黑暗。
謝雋漸漸露出個笑,聲音柔弱:「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真的很與眾不同。」
「你知道嗎?那個宴會上臟膩膩的眼神可多了........」他的眼睫無力眨著,手摸著戒指紋路。
頗有得意道:「我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他們都想上我,只有你不想,我卻有點生氣,可能有點自戀,想你居然不喜歡這種類型.......」
「可是,你確實第一個.......」
溫覺俯身,鼻尖與他相抵:「我記得你的,你很漂亮,雋。」
她的聲音不再平穩,聲線顫抖得厲害:「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會很漂亮.......」
她輕輕仰頭,唇瓣輕輕落在謝雋的鼻尖。
謝雋拉着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如果......我是說如果.......」
謝雋魄色的瞳孔緩緩松乏:「我死了。」
溫覺瞳孔收縮,不可思議看着他,他的力氣卻突然想很大,攥着她不肯放手:「用刀......把軟軟剖出來.......」
謝雋突然很平和:「我寫了一封信......給軟軟說......」
「說,我很愛它。」
謝雋不忍心在看溫覺的表情,他只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了,可是他能怎麼辦呢,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他......要離開她了.......
謝雋臉上「噠」地濕潤潤,他睜眼。
女人杏色的眸子緊閉,淚水一點點沖眼尾滑落,就這樣一點點落在謝雋臉上。
溫覺,哭了。
Alpha的本性是不該被違反的,謝雋的指腹顫顫巍巍抹在她臉頰:「你......你怎麼能.......」
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滿臉淚水。
「溫覺。」
「別這樣......」
她睜眼,眼底一片冷清,像是陰冷的無感木頭人。
她突然道:「我現在將它刨出,再為你治病。」
她的手在手術盤上到處亂找,她無措的舉動讓謝雋費勁所有力氣喊:「溫覺!」
「何索·溫覺!」
女人的舉動沒有遲緩,他大喊:「如果你這樣做,我一定會不活下去!」
溫覺瘋狂的舉動就像兩人一開始的分歧:她想他活着,他想孩子活着。
她眼底漸漸平靜,手中的刀「吧嗒落地。
「對不起.......」肺腑抽空了所有生命源泉的氧氣,溫覺環顧四周才想起自己在做什麼。
她靠近謝雋,手心落在他的肚子上。
慢慢俯身靠近,唇瓣親了親。
「對不起.....「
「.軟軟......」
溫覺知道,就像她一開始預設的那樣,她是個沒有籌碼的賭徒,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控制。
她輸不起。
南丁看着手術室一片狼藉,拿着手裏調配的藥瓶大罵。
「你們倆這個時候就不用你儂我儂了吧!」
溫覺頹掉力氣轉身望向南丁:「給我們一點時間.......」
「呸!剖腹產呢!要膩歪生了孩子再膩歪!」
溫覺一聽,眉心又蹙了起來。
「你不是說不能剖腹產嗎?」
南丁擺擺手:「所以我去調了能剖腹產的葯!」
趕忙將手術室里掛着眼淚懵的兩人分開,推了一把溫覺:「開刀了,趕緊出去,滿是血腥。」
溫覺漸漸反應過來:「我.....」
「我什麼我......趕緊出去準備嬰兒用品。」
南丁一面推,一面暗暗道:「這兩人剛才趁我不在都做了啥,生個孩子哭成這樣?」
漫長的等待像拉鋸的線條,溫覺的心被放在火上兩面煎烤,她站在窗邊,月光灑了一身,她卻沒什麼力氣。
一遍遍轉着手心的佛珠。
突然!
「哇!哇!~~~」嬰兒啼哭聲打破了手術室外的安靜。
棲來最先跳起來!
「阿!謝先生!生了!」
溫覺手心的佛珠頓住,心一下子沉靜,她看了看窗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
變得......似乎很奇怪。
她的生命出現了第二個愛人,她的小愛人。
透著月光白色的皮膚露出一點點紅色,眉心的愁一掃而光,似乎在那一雙件她像變了個人,等趙鶴上前了樂呵呵。
「恭喜啊~恭喜啊~是個漂亮的小omega男孩。」
溫覺收回眸子,肉色的唇瓣抿了抿。
「軟軟。」
她念著這兩個字,一瞬間明白了謝雋對這個孩子愛,原來她一直沒意識到,自己早已將這個孩子放在心上,很早。
早到她經過玉器店幫他買小玉的時候,早到她每晚都要安撫一遍胎兒,早到她的終端都是育兒書,早到她為孩子準備好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選擇。
早到,她知道謝雋懷孕開始。
嬰兒的哭聲不停在耳邊回蕩,溫覺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軟軟。
我和雋.......的軟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