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溫泉水滑洗凝脂

第 76 章 溫泉水滑洗凝脂

「轟隆」

腳下的城牆有一瞬間的劇烈震動,打破了對峙的僵局。

季珏匆匆朝下看去,無數醜陋的雪妖亮出鋒利的爪子,堆積著攀爬上光滑堅硬的石牆。

「媽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都忘記自己家是被誰毀掉的嘛!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都給我上!!」

李南華嘶吼一聲,大刀揮落,砍下了第一隻爬上城跺的雪妖,鮮血噴濺在斑駁的城牆上。

「老大說得對!跟他們拼了!」

周圍的士兵紛紛拿著武器沖了上去。

季珏把葉君燭往後一推:「小師弟你離遠點!」

然後上前一步,腰間佩劍和黑色藤蔓祭出,接連掃落一排雪妖。

李南華見狀,提著滴血的大刀往另一側城牆支援。

源源不斷湧來的雪妖仿若無窮無盡,季珏咬牙強撐,只覺渾身靈力在不斷下降,城跺上掛滿了妖獸的屍體。

葉君燭提著佩劍,一言不發地加入了隊伍,季珏看他劍法精妙,即使不用靈力也能對付這些只有練氣期的修士,便也隨他去了。

月夜下的含霜城戰火硝煙,斷肢殘血四濺,紛紛揚揚的雪花似乎也沾上了鐵鏽味,不慎被雪妖咬住脖頸的士兵掉下了城牆,很快被一片雪白覆蓋,只留下短促凄厲的慘叫,聽得季珏心中沉重。

他快速掃過四周城牆,粗略看去李南華手下約有兩百多士兵,但隨著時間流逝,倒下的士兵越來越多,仍舊堅持的也多是憑著一股信念支撐,揮刀的速度越來越慢。

這樣下去不行!

季珏一劍攔腰斬斷飛撲上來的妖獸,鮮血噴洒在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狐裘上。

他記得,這些雪妖的弱點是火。

可是,在這樣寒冷的大雪天,就算有火屬性的修士,也絕不能燃起大規模的火焰屏障!

他一時想得出神,竟然忘了提防四周,一雙猩紅的眼睛貪婪地盯上了他毫無所覺的後背,騰空飛撲,拉長的雪白身軀在月色下幾乎反光,腥臭的呼吸轉瞬噴在了季珏後頸。

他猛然一驚,但已經來不及了!

尖利的鋸齒眼看要狠狠咬下。

一柄雪亮長劍橫空而出,自下而上刷地掃過,一顆猙獰的妖獸頭顱飛出了城牆外。

季珏被拽進進了一個懷抱里,腰間搭著的大手箍得他生疼,氣急敗壞地怒罵響在耳際:「你不要命了!」

葉君燭臉頰沾血,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慌亂,季珏被他一吼,後知後覺的害怕湧上心頭,冒出一身冷汗。

「我沒事」,他心虛地搖了搖頭,掙脫開少年懷抱。

葉君燭眼神一顫,捏著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顯示出主人的極力剋制。

「我在想,這些雪妖怕火,我們該如何擊退。」

小師弟的眼神太過陰沉,季珏一邊揮劍,一邊忍不住對他解釋。

葉君燭按下心頭的暴戾情緒,竭力保持著頭腦的清醒。

怕火?

他又砍落一隻醜陋雪妖,對方猩紅眼瞳至死都充滿著野獸的兇殘,這是受本能驅使的低階妖獸一般表現。

他忽然想到什麼,側身一轉,同季珏背對背抗敵,一邊壓低聲音道:「師兄,雪妖既然都是低階妖獸,靈智未開,那未必就能區分幻象和現實的區別!」

季珏似懂非懂:「所以?」

葉君燭提醒道:「千幻藤最大的本領不就是製造幻境嘛?」

季珏眼睛一亮,如同醍醐灌頂,持劍的手都忍不住激動發顫,但還是有些猶疑:「這樣可行嘛?」

「試試不就知道了?」

確實。

季珏深吸一口氣,將佩劍倒插入城牆一角,召回一根四處揮落雪妖的藤蔓,注入靈力,法器隨著主人的命令在藤蔓四周憑空凝出熊熊火焰,卻沒有溫度,不過只是一層虛像,然而卻令靠近的雪妖們發出驚恐嘶鳴,竄地逃去了別處。

竟然真的有用!

季珏眼裡迸出狂喜,四周的藤蔓全數召回,毫不猶豫便將所有的靈力全部都注入了法器中,甚至透支到了金丹發痛的地步。

猶如狂蛇的千幻藤瘋長,以季珏為中心,圍繞著城牆快速攀爬一周,稀疏的綠葉在寒風中簌簌搖晃。

「我靠,這是什麼東西!」

原本強撐的士兵發出接二連三的驚呼。

李南華看到這詭異的藤蔓先是恐懼,接著意識到什麼,原本絕望的眼底蹦開了一絲希望。

那人、他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季珏果然沒讓他失望,千幻藤首尾交合一圈時,「轟」一聲,熊熊大火自黑色藤蔓憑空出現,在紛揚大雪中依舊熱烈燃燒,火光映在城池上每個人狂喜的眼底。

「這、火竟然不滅,太好了!」

「可這火怎麼沒溫度?」

「管他呢,雪妖害怕不就行了,你看它們都不敢爬上城了!」

的確,城頭火光一起,原本氣焰囂張的雪妖畏縮著退到了城下,虎視眈眈盯著矗立在月夜下的孤城,卻不敢再進一步。

強撐的士兵都鬆了口氣,脫力倒在地上,劫後餘生的慶幸令他們和城內一直擔驚受怕的居民們喜極而泣。

與這喜悅氣氛格格不入的,是葉君燭在看見季珏倒下時的失聲驚叫:「師兄!!!」

季珏再次醒來時,眼前是陌生的床幔。

他只覺渾身無力,氣海中的靈力空空如也,連動動手指都有些費勁。

轉過身去,對上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

季珏咽了咽口水,這樣的葉君燭讓他有些莫名害怕,於是訕笑道:「咳咳,小師弟這是怎麼了?」

葉君燭掀起眼皮,見人醒了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往他嘴裡塞了幾顆回春丹,丹藥中蘊含的靈力讓氣海漸漸豐盈,季珏臉色也好了許多。

但小師弟依舊沒說話,季鹹魚隱隱感覺到這是生自己氣了。

可這生的哪門子氣?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只覺得孩子進入了叛逆期,有了代溝。

鹹魚老父親嘆氣。

推門聲打斷了他的演戲,門外李南華帶著一群手下走了進來,還沒說話就一齊跪下,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季仙師昨晚救了我們一命!先前的事是我們冒犯在先,如果你要怪罪,就沖我一個人來吧!但還請你救救這一城百姓!」

李南華啞著聲音說完,閉上眼一副任由發落的樣子。

手下中有人不忿道:「大哥,殺人的事明明就是韓方做的,你憑什麼替他頂嘴!」

「就是,把韓方找過來……」

「都閉嘴!」葉君燭忽然出聲道。

在場幾人根本都沒把這毫無靈力的少年放在眼裡,但鑒於他是季珏的師弟,便也閉上了嘴,只是面有不耐。

葉君燭沒去看其他人表情,只上前掖了掖季珏被角,淡淡道:「你們的生死跟我和師兄都沒關係,既然雪原有雪妖作亂,那我和師兄今天便離開,你們好自為之。」

「什麼?!」

別說這群人,連季珏都驚訝了,他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李南華急了,他看出了兩人本事不凡,加上昨夜陡然增多的雪妖潮,含霜城岌岌可危,如果這兩人走了,那就真的要滿城送死了!

當下把腰間大刀拍在桌上,咬牙道:「季仙師,只要你答應救人,整座含霜城便奉你為主!」

葉君燭還想說什麼,季珏忙拉住他,搶先道:「你不過是護城隊長,哪來的權利決定一城歸屬,原先的城主被你們怎麼樣了?」

拋棄一城百姓單獨逃跑的事季珏做不出來,更何況他們此行的目的是雪原,都還沒找到須彌碎片和男主的命中魔劍,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季珏話音一落,在場幾人面色微變,藏不住的心虛和緊張,默默低了頭。

李南華舔了舔唇,臉頰的刀疤隨著麵皮抽動,他硬著頭皮道:「是我殺了那狗城主!當初雪崩淹沒了周圍村莊,雪妖作亂,難民堆在城門外哀嚎遍野。但、但城主擔心難民湧入會引發動亂,下令緊閉城門,活生生讓這些凡人被尋來的雪妖拖去吞食。我當時準備去求他打開城門,沒想到意外聽到這城主和幾房小妾準備丟下全城百姓逃跑,於是一怒之下就把人殺了。我還是那句話,季仙師若要責怪,那殺我一人就夠了!」

說到最後,李南華猛地拿起桌上大刀,橫在頸側一抹。

季珏一抹靈力打歪了刀鋒,只流下一道淺淺血痕。

「行了行了,前城主死有餘辜,你不用著急去死,先帶我去庫房看看。」

他記得含霜城的庫房是配有大型飛舟,也不知道能不能運完一城百姓。

至於雲晚交給他的,最多承載十個人,完全是杯水車薪。

其他人不解,還以為他想去庫房挑揀寶物,由李南華帶頭,一行人穿過九曲長廊,往城主府最深處走去。

一路上葉君燭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季珏拒絕他的攙扶、似乎要將授受不親原則貫徹到底后,周身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季珏攏緊新換上的狐裘,頂著寒風來到後院一座房間前,房間的玄鐵大門上刻有玄陵的雲紋標誌,標誌正中央是一塊圓形凹嵌。

李南華上前將一塊城主令放在凹嵌中,但大門毫無反應。

他回身苦笑道:「我雖然找到了城主令,卻想不出將這庫房打開的辦法。」也正因如此,含霜城的物資如此匱乏,所以才將主意打在新入城的而二人身上。

多虧這幾天被小師弟壓著苦讀典籍,季珏一眼就能看出這玄鐵門上繪製的是玄陵的封印。

除了信物外,還需要玄陵特有功法。

他上前,將手按在城主令上,調用靈力運行功法,白光自手下閃現,玄鐵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李南華眸光一動:「你是玄陵弟子?!」

季珏沒有理會他的震驚,率先踏進昏暗庫房中,李南華和手下識相地沒有進來。

這房間內里別有乾坤,一排排多寶格林立排列,各種寶物的光華閃爍,數量竟然也不必七峰藏寶閣差多少,看來這前城主還真是夠享受的。

不過現在都便宜了季珏。

他先讓小師弟挑幾件喜歡的,剩下便一股腦塞進了儲物戒中,雁過拔毛,一件都沒剩下。

令人驚喜的是,最後還真的找到了一艘巴掌大的飛舟,在李南華等人期待的目光下,季珏注入靈力往空中一拋,飛舟迎風而長,最終化為十來丈多寬的巨型飛舟,龐大的影子籠罩了這一方院落。

季珏摸著下頜:「看樣子容納個一千人是沒問題的,現在城內還剩多少人?」

李南華激動道:「原住居民,士兵再加上難民,差不多八百多人,足夠所有人上船了!」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表情一僵:「可是、如此大型的飛舟,要消耗的靈石恐怕要數十萬吧?」

同樣興奮的手下一聽,臉色也轉為了蒼白。

是啊,飛舟本就耗費靈石,更何況能容納千人的飛舟,這砸下去的靈石都足夠另立一個門派了!

從雲端陡然跌落回泥地的失落感讓這幫大漢紅了眼眶。

他們都是泥腿子出生,在靈力稀薄的北境,一身修為全靠生死之間的突破而來,別說靈石,就連銀子也沒幾兩,如何能坐上這種大宗門的燒錢之物?

就算季仙師出自玄陵,但他連尋葯都要親自來北境,恐怕也是捉襟見肘,哪來如此多的靈石!

一時間,悲傷氣氛蔓延。

貧窮的味道是如此強烈。

季珏嘴角一抽,忍住肉疼佯裝雲淡風輕:「行了行了,我這有足夠靈石,你們快去安排百姓準備登船。」

眾人刷地抬頭看他,眼神充滿了對金錢的崇拜,生怕他後悔,李南華忙不迭道:「好好好,我們這就去!」

「等等」臨走時,季珏又把人叫住了,在幾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補充道,「把那個韓方給我綁過來。」

既然這人想殺他們,他自然也不必客氣。

李南華等人鬆了口氣,差點以為小仙師要後悔了,不過是綁人而已。

他斬釘截鐵道:「仙師你放心,兄弟幾個這就把他給你逮過來!」

目送幾人背影消失,季珏這才專心解決家務事:「小師弟,你到底怎麼了?」

葉君燭一直冷著臉,蒼白面容同身後綴滿冰雪的橫斜樹枝交相輝映,身上仍舊披著大紅鶴氅,孤直挺拔,簇擁地如同雪中紅梅。

兩人此時站在朱漆廊檐下,葉君燭轉頭去看庭院中紛紛揚揚的雪花,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師兄,我不希望你為了救人而讓自己受傷。」

季珏喉嚨中的那口氣終於一松,嗐,還以為多大點事,原來是孩子擔心自己。

季珏目光慈愛:「不用擔心,師兄沒事的哈。」

葉君燭恍若未聞,呢喃道:「師兄可以為救我受傷,也可以為救其他人受傷……」

季珏沒聽出他微妙的語氣,大言不慚道:「那沒辦法,師兄就是這麼捨己為人!」

葉君燭在心底補充未盡之語:所以在季珏眼裡,他同其他人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倒映出滿院霜寒的鳳眼逐漸茫然,為什麼眼裡不能只看見他?為什麼不能只為他身處險境,明明是他最先開始招惹自己,臨到頭卻又來說什麼授受不親……

「小師弟、小師弟你怎麼了?」季珏見葉君燭說著說著又沒聲了,伸手一推他肩膀,結果搭在肩膀的手被主人猛地抓住,用力一推,後背撞上了冰冷的廊牆,他低聲悶哼,下巴卻被兩根白皙手指抬起,強迫他對上視線。

葉君燭極具侵略性的俊美面孔離他僅有咫尺,挺直鼻樑幾乎快要觸碰到臉,由於身高壓制,俯視的視線壓迫感格外強烈。

讓季珏感到自己的身高受到了侮辱!這絕對是難以忍受的,就算是小師弟也不行!

「你放開……等等,小師弟你的眼睛,為什麼魔氣還沒消除!」原本的惱怒在對上漆黑的鳳眼時消失殆盡,小師弟顯而易見是被魔氣迷失了心智,季珏不由擔心,回憶著上次解救小師弟的操作時,表情僵住,胸前兩點隱隱作痛。

不、不行,他好不容易才養好的,絕、絕不能再被咬了!

可身後就是牆壁,兩側被少年修長的手臂擋住了出路,大紅鶴氅隨著手臂展開,幾乎要把季珏整個籠罩。

一時間寒風消失,冷香伴隨著暖意在狹小空間中攀升。

還挺好聞。

但還是不能給咬!

季珏這廂無比糾結,魔氣上頭的葉君燭喃喃開口:「為什麼不給我碰?」

唇齒開合間呼吸漸近,季珏心跳加速,在唇瓣即將貼合時猛地轉頭,那泛著冰涼的薄唇貼在了頸側,他渾身微微一顫。

強忍著那股戰慄,季珏氣若遊絲地堅持:「男、男授受不親。」

「啪」手腕被強硬抓住,撞在了兩側牆壁,俊美的臉撕下溫和面具,像是進食的野獸,漆黑鳳眼醞釀著未知風暴。

「那你想給誰親近?沈凌琮、還是其他人呢?!」

季珏心想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要不是他提前了解情況,還以為此時的小師弟是在吃醋!

都怪這該死的魔氣!

「疼疼疼,你輕點」見季珏遲遲沒有回答,還走神開小差,葉君燭忍不住手上用力,在那截手腕上留下青紫傷痕。

直到帶著哭腔的痛呼在耳邊響起,布滿黑芒的鳳眼這才微微一顫,漸漸消退,撿回理智的葉君燭觸火似的鬆開了手,嘴唇囁嚅片刻,忽然掉頭就跑,鶴氅翻飛間,人已經消失在了長廊盡頭。

「我去,小師弟你跑什麼啊!」季珏本來見人恢復了正在揉手腕,結果一口氣還沒松完人就跑沒影了,他擔心葉君燭身上的魔氣複發傷人或者是傷害自己,忙拖著疲憊的身軀,噔噔噔追了上去。

一路追出了城主府,大街兩側到處是拖著包袱的百姓或者滿臉喜色的難民,喧鬧不止,應該是已經得知了快離開的消息。

肩膀交疊間,沒有葉君燭的身影,凌冽寒風中,靈力又難以捕捉。

算了,季珏隨意尋了個方向追了上去,他相信緣分。

緣分讓他繞城轉了個圈還是沒找到,累得他最後坐在城主府前的兩根朱漆柱下休息。

「季仙師,不好了!」還沒喘上幾口氣,李南華帶著一股冷風飛來,急急停在台階上,刀疤臉上閃過懊惱:「韓方挾持了你師弟,說要見你一面。」

季珏木著臉,扶著柱子顫巍巍站起:「過來,帶我去一下。」

韓方綁架的地點在城頭,城牆一側的高大城跺有些遮擋城內的視線。

難怪他繞了一圈都沒發現!

季珏咽下這口氣,冷眼看著站在城牆外圍邊沿的韓方,以及他橫劍對著脖頸的小師弟:「你想怎麼樣?」

韓方古怪一笑,白凈的麵皮扭曲:「我能要什麼,我不過就是想離開這鬼地方!你們又何必逼人太甚!聽好了,我知道你手裡有飛舟,把它給我讓我離開,我就放了你的師弟,否則,呵呵,我的劍可是不長眼的!」

說著,劍鋒一按,葉君燭蒼白的頸側冒出了細密血珠。

「等等」季珏忙出聲阻止,「有事好商量,你不就是想要飛舟嘛,我給你就是,別傷害我師弟!」

他將儲物戒的飛舟拿出,懸在城牆外圍的半空,將韓方的視線吸引了一瞬。

就是這一錯眼的空隙,藤蔓破空而出,一根狠狠打落韓方手上的長劍,另一根攥緊葉君燭手腕想把人拉回。

然而韓方反應迅速地一掌拍出,將葉君燭拍下了城牆,同時身輕如燕朝飛舟撲去。

「小師弟」季珏瞳孔緊縮,毫不猶豫跟著跳下高聳城牆,勁風把狐裘吹得如同翩躚翅膀,葉君燭面朝著他,神情在四周飛舞的雪花中有些難以看清。

一根黑色藤蔓自城跺快速垂下,季珏牢牢抓著,腳尖輕點在牆面快速下墜,在即將墜落地面時把人撈了回來,與此同時,看似平靜的雪地忽然一抹白光竄出,季珏抱著人提氣往上飛掠,堪堪躲過一排鋒利的鋸齒。

竟然是白天潛伏在雪地里的雪妖!

季珏嚇得冒了一身冷汗,忙叮囑懷中的少年:「小師弟抱緊點!」

「嗯」,葉君燭的確抱得很緊,緊到人喘不過氣,他長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笑意。

人在危急時刻的反應是出自本能的,季珏竟然為了他連命都不要。

城樓上,李南華等人拽著藤蔓把兩人拉上來。

季珏累慘了,樂得有人拉著,也懶得動作。

兩個人就如同臘肉在寒風中掛著,身下是零星幾隻上躥下跳企圖咬人的雪妖,遠方岑寂的雪原茫茫一片,兩人緊貼的皮膚交換著熱度,季珏想,這感覺還挺新鮮。

葉君燭語氣貌似平淡地問了一句:「師兄,如果今天喚作旁人墜城,你還會像這樣跟著跳下嘛?」

季珏毫不猶豫道:「不會。」

別人又不是男主,不值得他抱大腿,再說同他親近的人中,也就只有小師弟沒了靈力需要照顧,其他人自己就可御劍飛行。

不過想到方才廊檐下少年那一句「你還想同誰親近」的質問,一個微妙的念頭浮在季珏心中,他舔了舔唇,在即將踏上城頭時,不經心地來了一句:「你是最特殊的。」

葉君燭猛然抬眼看他,囅然一笑。

迎面而來的寒風都不能熄滅他心裡的蕩漾,季珏想,這不是吃醋還能是什麼!他們的父子情終於要變質了嘛!可是小師弟態度不明確我是不是還要再觀望片刻?

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他腦海,最大的一個念頭就是:我要是泡了男主這都還不給我吃軟飯就說不過去了吧?

「季仙師、季仙師」李南華忍不住音量。

「啊,怎麼了?」季珏擦了擦嘴邊口水雞示意李南華繼續說。

李南華視線在這對緊緊相貼的師兄弟身上掃過,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開口道:「韓方他死了,死得比較……詭異。」

說詭異都是委婉的,簡直就跟中邪一樣。

季珏追著師弟跳下城牆和韓方登上飛舟,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李南華反應過來想要阻止韓方時,結果對方的屍體卻忽然從天而降,跌落在城牆邊緣摔得粉碎,死不瞑目的眼睛像是在死前看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東西。

旁邊好幾個兄弟都看清了,說是韓方主動從飛舟上跳下的,還相當迫不及待,竟然連靈力都忘了用,就死在了含霜城冰冷牆頭上,這一生都註定沒能逃出去。

這些古怪的情況李南華都還還沒來得及同季珏說,就見那嬌弱的小師弟靠在了他懷裡:「師兄我身體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季珏正糾結小師弟對自己幾個意思,滿腹身心都牽在他身上,聞言點頭:「城頭風大,是該回去。」

他召回飛舟,攬著葉君燭下了城樓,至於韓方死得詭異,他一來不敢去看屍體,二來恐怕也瞧不出什麼名堂,索性就把事情拋在了腦後。

此刻他惦記的是小師弟的身體。

「你現在身體同凡人無異,吹了這麼久的冷風小心感冒。」然而陳翊給的丹藥都是針對修真者的,對於凡人的感冒傷痛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或者是效果太過虛不受補也不行。

季珏發現自己在對小師弟的事情上格外有老媽子的潛質。

跟過來的李南華自覺已經看透兩人之間的關係,提議道:「城主府後院有處天然溫泉,可祛除寒氣,兩位仙師不妨一試。」

溫泉?季珏眼睛一亮,昨夜殺了半宿的雪妖,即使用了清潔術,但被噴濺上的血液粘稠感依舊揮之不去,他早就打定注意好好沐浴一番。

況且,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容貌俊美的小師弟,對方到底對他有沒有意思,可以試探一二。

於是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小師弟覺得怎麼樣?」

葉君燭喉結滾動,看季珏面上隱約的期待,眼神一暗:「師兄不是說了授受不親嘛?」

「啊哈哈,我有說過嘛,那、你泡你的,我泡我的,也沒有什麼了……好了就這麼定了,李南華快帶路!」

李南華臉上的刀疤都沒有了靈魂,麻溜地上前帶路。

不是很明白這些大門派的扭捏。

前任城主果然很會享受。

這處的溫泉很明顯布置了一方複雜結界,結界內溫暖如春,霧氣氤氳,四周甚至還開著些艷麗花叢,溫泉水從造型逼真的龍頭銜首處汩汩冒出,順著一條小溪流出,匯入前院一方池塘。

李南華離開后,季珏當先脫下了狐裘,層層衣物除盡,柔軟堆疊在白嫩的腳踝邊。

他僅留一層單衣,緩緩步入溫泉中,冒著熱氣的水將單薄的白色裡衣打濕,緊緊貼在身上,曲線畢盡,烏黑長發打濕貼在鬢邊,襯得眉眼驚艷,溫泉池邊的鮮花著錦也不及玉顏半分。

他轉身,笑容燦爛,似乎不覺得此刻有什麼不對,還招呼著人:「小師弟,這溫泉果然舒服,你也下來啊!」

「嗯」,葉君燭倉促低頭,然而那驚鴻一瞥卻映在他腦海深處,他暗罵一聲該死,怕被季珏發現身體異樣,匆匆除下外衣,同樣只剩一件單衣下了水。

靠在離季珏最遠的溫泉一側閉目養神。

若是只看上半身,十足的正人君子模樣。

季珏一邊泡溫泉,一邊觀察小師弟許久,結果不太理想。

根據他閱文無數,按理來說要是小師弟真的對他有意,那這都溫泉play還不至於如此冷漠吧?

竟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季珏心裡有點小小受挫,好像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罷了罷了,他還是好好泡溫泉吧。

丟開了煩心事,四肢舒展的季鹹魚跑得舒舒服服,洶湧的困意也止不住襲來,靠在石頭一側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汩汩冒水聲中,綿長的呼吸似有若無。

葉君燭終於睜開了眼,眼神放肆地寸寸打量著熟睡的某人。

要是季珏看見他眼底的瘋狂,絕對不會懷疑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淌過水流的嘩嘩聲響起,倒映著的兩道人影逐漸重疊。

葉君燭心裡有一團火在不斷燃燒,理智告訴他應當停手,可身體內縈繞的幾縷魔氣只想讓他丟開所有束縛,隨心所欲。

隨著咒術的展開,季珏睡得更加香甜,陷入了一個編織的美夢中,就是不知這夢裡是否也有他。

想到他此前說的授受不親,葉君燭眼底的紅意更甚,他手上出現了一個細木長盒,另一隻手搭上了季珏的裡衣。

雪白的身體微顫,鮮艷的布料遮蓋了胸前風光,紅白兩色的碰撞旖旎生輝,兩朵開的臻臻艷艷的杏花,恰好遮在突起的兩點上,沾了水后越發嬌艷欲滴,幽幽杏花的香味縈繞鼻端。

隔著一層布料,葉君燭伸手細細捻著,不輕不重,花瓣層疊盛開。

他眼底的幽光越來越勝,收起了手中的記憶珠,正想以嘴代手時。

季珏身上一道微光閃過,「普通」一聲,兩片對稱的綠葉浮出水面,綠葉下是一個短手短腳的小男孩。

趁著季珏睡覺偷偷溜出來的木靈驚呼:「小美人你在做什麼!」

葉君燭:「……」頸側的青筋暴起,他在考慮殺人滅口的可行性。

木靈不知道他眼中的小美人有什麼殘忍想法,視線一轉看到身掛肚兜的季珏,瞬間愣住了。

葉君燭像是寶貝被人窺伺的野獸,立馬擋在季珏身前,寬闊的肩膀把人遮得滴水不漏,眉眼陰沉盯著木靈:「你想幹什麼?」

他腦中已經想到該如何向季珏隱瞞這木靈的去向時,對方卻忽然激動開口道:「小美人是給大笨蛋送新衣服嘛!好好看,木靈也要!」

他邊說,還邊在胸前,「就是他剛剛身上的那件!」

葉君燭:「……」他似乎發現了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二指拎著木靈頭頂新長出的綠葉與他平視,語氣誘哄道:「好啊,我給你做新衣服,但你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訴季珏,這是我們的秘密哦!」

為了新衣服毫不猶豫把主人賣掉的木靈重重點頭:「我發誓絕不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許久之後,季珏看著小木靈身上的小肚兜,從嘴角流下羨慕的淚水。

然而悲情鹹魚又能穿給誰看呢,他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嗚嗚。

後來,被突然掀翻的季鹹魚邂逅了杏花肚兜,等等說好的自作多情呢!把記憶珠拿出來,他也要看紀錄片!

看看字數,我不行了,癱qaq,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我可真的沒有食言,看到我多勤奮了吧,嘿嘿3,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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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師弟搶了我的軟飯碗[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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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溫泉水滑洗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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