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有人要換程嘉樹的命嗎

這句話像是宣判了死刑一樣，讓程凌波瞬間陷入了絕望，他頹廢地低着頭：「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辯解了……」

程清江薄唇緊緊抿著，下顎微收，是強忍情緒的表現，寧為霜擔憂地握緊了他的手，希望藉此能夠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程清江眼裏閃過痛苦，那個困擾了他多年，一直在午夜夢回間糾纏的問題艱難脫口。

「你…到底為什麼要推我下水？」

事已至此，一切都無所遁形，程凌波嘆息一聲：「是因為嫉妒，你知道嗎？你沒傻之前是爸爸的寶貝，你是老來得子，又聰明討喜，多少人都在說你以後會是家族的繼承人，一個五歲的小孩卻壓過了努力多年的我，這叫我怎麼能夠甘心？」

「所以，你就要殺了我嗎？」

程清江眼神冷到了幾點，像是數九寒冬不摻任何溫暖。

程凌波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苦笑：「是……我是因為嫉妒就想殺了你，不過把你推下水之後，沒想到你被人救了起來，那個時候我有多絕望你知道嗎！」

說到這裏他激動起來，在對上面無表情的程清江時，又委頓下去：「好在醒過來之後你成了傻子，也算是上天的仁慈吧，你變成了傻子，依舊能得到爸的寵愛，也不會再威脅到我了，這是最完美的情況不是嗎？可是你現在卻不傻了，你想向我討債嗎？」

程清江看着絲毫沒有後悔的程凌波，心中一痛，過了會才開口：「那你知不知道，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都在裝傻？」

程凌波一愣，腦海空白一片：「你……說什麼？」

「我說，我在裝傻。」

程清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不願意再看身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傻，當時只要我開口，你就會被爸逐出家門，永遠不能翻身，可我不想讓爸媽知道你竟然會做出殘殺兄弟的事情，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是出於私利來殺我，一直認為你有苦衷的我很可笑吧？」

他的字字句句化作最鋒利的刀子在程凌波的心上劃下一刀又一刀：「如果……如果你早就知道，那我的嫉妒，我的猜忌，我對你的戒備都算什麼？」

他想殺了的人其實一直在維護他？

這比程清江殺了他還讓他難受，程凌波狼狽地走到程清江身邊，雙手顫抖抓住他的衣角，崩潰得嚎啕大哭：「原來你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程清江閉上了眼，遮住了眼角的濕潤，寧為霜看着程凌波崩潰的哭喊，看着程清江扳直的腰背，心中明白，雖然他看起來很平靜，心底的痛苦卻絲毫不比程凌波少。

程凌波又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展現脆弱，是祈求原諒嗎？

她走上前，強硬地將程凌波的手掰開，擋在了程清江身前：「程凌波，事實就像你知道的那樣，別哭了，你有什麼資格哭？」

程凌波狂飆的眼淚頓時停住，他凄慘地苦笑：「是啊……是啊……」

他扶着落地窗，狼狽地站直了身子，聲音嘶啞：「這件事，爸知道了嗎？」

程清江睜開眼，心底洶湧的情緒已經壓下，開口時很平靜：「爸知道了。」

程凌波身體一顫，眼中蔓延恐懼，他險些沒有站穩，顫顫巍巍地說：「清江，我知道錯了，當初是我鬼迷心竅才做出那樣的事來，既然……既然你當時沒有追究，那能不能看在我們是家人的份上饒我一命，求你了！」

家人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充滿了自私自利的味道，程清江想到自己為了維護這樣的人裝傻了這麼多年，只覺得可笑。

他緩緩舒了一口氣，將剛才心裏窒悶的鬱結呼出，笑地格外無情：「你也知道，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要付出代價的。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的兒子程嘉樹會代替你去死，怎麼樣？這個交易很划算吧？拿你兒子的命換你的命。」

他一手成拳，一手作掌，拳頭在手掌上敲了一下：「競價一次。」

程凌波瞳孔緊縮，定定看着這場兩隻手，一張嘴就成了會場，格外隨意地性命競拍。

又一下：「兩次，有人要換程嘉樹的命嗎？」

程凌波嘴唇張合，卻沒能發出聲音。

再一下：「咚……成交！程凌波，你真是沒讓我失望，只要能保住自己，連程嘉樹對你而言都不算什麼。」

程清江說完，不想再看他一眼，拉過寧為霜轉身向門口走，邊說：「徐子晉，簡雨芊，你們留下處理後續，蔣群，回程家堡。」

就算再冷靜自持的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不會真的冷靜，雖然程清江看上去沒太大起伏，可跟着他的寧為霜能從他飛快地腳步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回到車上的路程兩人都很沉默，直到上了車，蔣群體貼地將與後座的格擋升起，一直綳著臉的程清江才瞬間流露出痛苦。

他一把抱住了寧為霜，將腦袋埋在了她脖頸間，口中悶悶地說：「讓我抱一會。」

兩人親密無間，寧為霜能夠感受到他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淺淺嘆了一口氣，抱緊了此時脆弱的程清江，聲音輕柔：「沒事了，沒事了，他那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不會傷害你。」

寧為霜的話讓程清江痛苦的內心被撫平不少，他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了。」

寧為霜沒有再開口，任由他靜靜抱着，過了很久程清江才鬆開了她，他坐直了身子，目光專註地看着寧為霜，眼中帶着愧疚：「對不起，之前一直瞞着你，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裝傻。」

自從接觸到他之後，寧為霜就一直懷疑他並不是真傻，蜜月以後程清江恢復正常，她也就沒再多想這個問題。

如今知道他是有苦衷的，當然也不會介意，笑着搖了搖頭：「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會介意的，況且我也很喜歡一開始傻乎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