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番外、祈淵與沈青臨的日常（大結局 4/4）

第九世

沈青臨面上已經褪去了年少青澀，轉而換上了幾分成熟穩重。

今日是個極好的秋日，他蹲在廊下默默地收拾那幾盆生長旺盛的菊花。

花瓣被緊緊包裹在翠綠色花骨朵中，待半個月後第一場寒意來臨時，便會綻放出最美麗的花朵。

這麼些簡單的活兒，他幹得異常仔細，耐心培土澆水，一點兒都不馬虎。

……

半空中，沈青臨一挑眉：「你種的？」

祈淵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又趕緊補了一句：「最適合他的人並不是我。」

「那是誰呀？」

「那人來了。」

四皇子邁進沈府後院，便瞧見青臨蹲在廊下侍弄那幾盆菊花。

一聲不吭地加入到熱火朝天的忙活中。

沈青臨一扭頭瞧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在幫着培土，被嚇了一跳，忙奪過四皇子手中的鏟子，急聲道：「殿下，這種粗活您怎麼能幹呢？」

「青臨能幹，本殿下如何干不得？」

「殿下，您去一旁歇會，臣馬上就弄好了。」

「青臨，你心裏有人了對嗎？」

沈青臨面上一紅，忙搖了搖頭否認道：「沒有，臣心裏從未有任何一人。」

「是嗎？」四皇子一把抓住了沈青臨纖細的手腕，手指泄力，鏟子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既然青臨心中無人，那你覺得本殿下如何？」

沈青臨更加慌亂，忙搖頭道：「殿下，您是未來的帝王，怎可與臣在一起，您該娶一位女子，後宮三千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綿延子嗣？綿延出來互相殘殺爭奪皇位？順勢來個外戚干政？」

「殿下……」

「青臨，我心中有你，我不信你感覺不到！」

沈青臨掙脫了四皇子的手，仍舊低着頭不敢抬起，只小聲回了句：「殿下，江山為重。」

「本宮更願意江山為聘！」

「可是……」

「沒有可是，青臨，這江山，是你我二人的，你若是不相信我，待本宮他日君臨天下，便封你為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好？」

沈青臨面龐慌亂，心跳如擂鼓，揉搓着衣擺依舊堅定道：「殿下，您未來是要做帝王的，怎麼可能不綿延子嗣去繼承大統——」

四皇子突然湊近了耳旁小聲道：「皇位本不該傳給我的，父皇最喜愛的，是年僅三歲的五弟，由後宮珍貴人所出，一直未曾大肆昭告天下。我與三哥身後，皆有外戚對奪嫡之事橫加干涉，父皇最恨後宮參與此事，但珍貴人身後無一人依靠，斷不會出現外戚干政之事，父皇已秘密將五弟立為皇太弟，待五弟成人後，這天啟國的皇位，便是五弟的！」

沈青臨睜大了雙眸，花了好長時間才將這些話艱難消化掉。

他仔細回憶前世卻一無所獲。

是了，前世他死的太早，並未瞧見十幾年後的事兒。

四皇子見人半天不吭聲，又拉着那雙沾染了星星點點泥土的手認真道：「青臨，你我相識十幾年，與其你擔心耽誤我綿延子嗣的事兒，本宮更擔心你會不會想着為沈家綿延子嗣呢！你若是想為沈家——」

「不，殿下，沈家嫡子並非只有我一個，何況……」

「何況，沈尚書說了，他日再努力一把，說不定能再添個嫡子呢！」

「……殿下怎麼知道這話……」

「沈尚書嚷嚷地整個京城無人不知，連本宮皇子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沈青臨麵皮一燙，羞愧地低下了頭。

四皇子又湊近了些，兩個人幾乎貼在了一處，沈青臨的呼吸猝然緊促，渾身僵硬。

「青臨，待五弟繼位后，本宮與你一起去瞧瞧江南春景，去塞外騎馬，咱們不必理會這京城的俗事。本宮不管你心裏喜歡誰，但是，本宮有信心可以取代他。」

沈青臨面上愈發地紅，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間，有些酥癢。

「殿下，臣……臣……」

支支吾吾半天，才下定決心般，手指猝然用力，抓緊了四皇子的衣袖。

「臣都聽殿下的！」

四皇子面上一喜，將人狠狠揉進懷裏，輕撫著一頭順滑的墨發，激動道：「我就知道，青臨是這世間最好的青臨。」

沈青臨微微一笑，抓了抓袖口處的那張字條，在心裏悄悄說了一句話——

我的神明，我可能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

第十世

沈青臨仔細檢查了一下房間里窗帘是否遮得嚴密，在確定沒有任何紕漏后，方長舒了口氣。

昨天中午，一點點陽光透進來，明哥不小心被灼熱的陽光曬到身上，魂魄不穩，他畫了好幾個修補魂魄的陣法才將明哥的魂魄修補好。

宇明站在房間的角落裏，好笑地瞧著青臨那一臉認真的模樣，溫和道：「放心吧，我沒事了，只曬到了一點點陽光，不礙事的。」

「那可不行，」沈青臨板着臉嚴肅道，「日後一定得注意，千萬不能再見到太陽。不然對魂魄不好。」

宇明趕緊點了點頭，瞧著青臨那副小大人的模樣，又忍不住笑出聲。

房間又重歸於黑暗，沈青臨拉着明哥冰涼的手坐到了床邊，有些失落地問了個問題：「明哥，你的相貌不會再有變化了，可是我會一天天變老，以後你會不會像嫌棄我老啊？」

明哥揉了揉青臨的腦袋，打趣道：「我都變成鬼了，還嫌棄你老？青臨你這腦子裏裝得都是什麼啊？」

沈青臨喜滋滋地靠在明哥懷裏。

這個懷抱沒有任何溫度，永遠都是冰涼一片，再不復活人的溫熱體溫。

但他覺得，世間沒有任何懷抱比明哥更讓人有安全感，每次靠在明哥懷裏，他都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做夢一般。

本已經全是絕路，卻絕處逢生有了今日安靜的生活。

他只覺得滿足。

祈淵與沈青臨在半空中靜靜瞧著這一人一鬼相擁的畫面。

「師尊，您是不是曾在鬼域受過傷？」

「啊？青臨怎麼知道啊？不過不厲害，一點小傷。」

「小嗎？再嚴重一點點，您就得從原主身體里出來了吧。系統77都給我看當時的情景了，它的代碼里有記錄。」

「77什麼時候給你看的？」

「師尊把厲公子吊到快穿局大樓前的時候。」

「……走了走了，咱們回去了。」

半空中，兩個透明身影消失不見。

——

庸和城食肆里，兩個身影猝然出現，相視一笑。

去了十個小世界瞧了瞧回來后，這個小世界僅僅流逝了一刻鐘的時間。

沈青臨托著腮笑眯眯地盯着師尊瞧了片刻，然後欣然出聲道：「師尊，咱們回門派修鍊吧？不然下個月要被掌門斷月俸了！」

「啊？還要辛苦修鍊？徒兒你努力精進修為，為師在一旁瞧著好嗎？」

「師尊，這青天白日的，您做什麼美夢呢？」

「……吾心甚痛……」

……

一片靜謐的紫嵐峰，兩個修長的身影並排走在長長的石階上。

春風輕拂，萬物復甦，墨色秀髮隨風張揚糾纏在一起。

像極了這二百多年來兩人糾纏的命運。

悲歡離合，卻終究又走到了一起。

那場在梨花樹下酣睡的美夢，醒來后發現一切都變成了現實。

沈青臨回眸瞧了眼紫嵐峰走過的無數道石階，曲曲折折，登高遠眺，綿延不見盡頭。

站在峰頂，瞧著遠處起伏的連綿山巒，依山一簾瀑布喧囂，晶瑩玉珠撞擊石壁，一花一木，一點一滴，入目皆是回憶。

他下意識地捏了捏師尊的手，輕聲呢喃了一句：「師尊，我曾無數次夢想過再與您一起走在這長長的石階上，不曾想，午夜夢回時的幻想，今日終於得以實現。」

祈淵心頭一震，反手抓緊了沈青臨那雙略帶顫抖的手，一臉愧色道：「青臨，那二百多年，我至今仍滿是愧疚。往後餘生，我願用我所有的生命去補償你。」

「師尊，若我當初不等了，有了自己新的生活，那您還會回這個世界嗎？」

「……可能……並不會……」

「那這二百餘年的等待，便是我做的最值得的一件事。」

一陣春風拂過，梨花簌簌，紛紛揚揚灑落到二人的髮絲與肩頭，與身上雪白衣衫融為一體，密密麻麻梨花雨，遮天蔽日，幾乎瞧不見周圍景色。

沈青臨在山巔的石階上轉身緊緊擁住祈淵，好久都不願鬆手。

我這一生，所願皆所得！

……

……

「抱夠了沒？你們這對狗師徒，青天白日的還不消停，重霄門是讓你們來修鍊為宗門爭臉面的，不是來日日辣旁人眼睛的！」

隔着厚重的漫天梨花，掌門陰沉着臉站在十幾丈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這對緊緊相擁的身影。

世風日下，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兩個人如觸電般迅速分開，各自乾咳了一聲。

祈淵擺出一幅賠笑的模樣，拱手行了一禮：「原來是掌門師兄啊，本尊馬上就去修鍊，絕不耽誤三個月後的門派大比。」

說罷，抓起正在猶豫究竟是擺恐懼神色還是尷尬神色徒弟的手腕，御劍往後山逃竄而去！

半空中，傳來師徒二人的竊竊私語聲。

「師尊，真的去修鍊嗎？」

「修個鬼啊，你我二人隨時都可以飛升的，後山清靜，不會有閑雜人去打擾，咱們去後山接着抱！」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