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病
魏姝如蒙大赦的暗中鬆了口氣。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心裡有了幾分底氣，做賊似的用餘光觀察著謝慕。
兩人相對無言。
在寂靜中，謝慕緩緩將紅桃子湊到嘴邊，薄唇微張咬下一口桃子汁水四溢。
魏姝不由自主瞪圓了眼，活似一隻受驚的小鹿——她本以為他只是意思意思，可他怎麼真吃了！
魏姝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被證實。
在她的目光下，謝慕不疾不徐的吃完一個桃子，隨即一語雙關道：「這桃子倒比送去養心殿的香甜。」
魏姝恨自己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養心殿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有，謝慕何苦來搶這幾個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的桃子！
她內心在滴血，卻不得不故作大方的回應：「皇上若喜歡，就將剩下這幾個也一併帶走吧。」
嘴上如此，她在心裡瘋狂祈禱謝慕拒絕。
可菩薩約莫陰差陽錯沒有聽見，謝慕唇角微勾，只用一字就打破了魏姝的希望。
「可。」
魏姝用盡畢生自制力才維持住面部的笑容，無悲無喜的語氣：「皇上喜歡就好。」
時辰漸晚。
如今魏姝身處冷宮，謝慕再飢不擇食也不會留在此處，很快起身要走。
當然，走時並未忘記帶走那幾個桃兒。
魏姝眼巴巴的恭送他離開，暗處的玉環這才顯露身形，興高采烈道：「皇上又來瞧娘娘，還是將娘娘放在心上的，娘娘不日就能……」
對著魏姝如喪批考的神情，玉環的聲音越來越弱。
「玉環。」魏姝複雜難言的嘆了口氣。
「娘娘，怎麼了？」
玉環如臨大敵的屏息細聽，不想魏姝的下一句話是：「桃子都被皇上帶走了。」
緊繃的氣氛瞬間消散，玉環哭笑不得：「娘娘這是心疼桃子？」
「自然。」魏姝理直氣壯，「那些桃子得來實屬不易，我本想明日再吃的。」
未曾想竟殺出了謝慕這個討債鬼！
「不過幾個桃子而已，哪有皇上的歡心重要？」玉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慰，「娘娘何必計較。」
魏姝滿臉愁容慘淡，顯然沒聽進心裡。
玉環無計可施，又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若是以前，主子哪怕為皇上豁出性命也不會眨眼，如今卻連幾個桃兒都心疼。
是真的無情了嗎？
一整晚輾轉反側，翌日玉環呵欠連天的掃落葉，魏姝頗為稀奇的打量她：「你昨晚去做賊了嗎？」
話是不太好聽，玉環卻老老實實的回應。
「奴婢沒有。」
「嗯。」魏姝敷衍的回了一句，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牆之隔外的嘈雜聲，納悶的回頭。
幾名宮女出現在門口。
為首的大宮女裝扮，清秀的面部裹著凌人的的盛氣，目光紆尊降貴一般掃過二人。
「誰是魏貴人？」
此話一出，魏姝意識到這又是一個上門找茬的。
她由衷的嘆了口氣，只覺得樹欲靜而風不止，卻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
「是我。」
看見來者是誰，玉環就像是一隻炸毛的貓，護崽一般將魏姝護在身後：「你來做什麼？」
大宮女不屑的輕笑，隨意屈了屈膝：「我們娘娘吩咐我過來，傳幾句話給魏貴人，你不必插嘴。」
話里話外將自己抬到和魏姝相等的地位，顯然沒將她放在眼裡。
「我們娘娘再不濟也是主子，可不是你能相較的。」玉環不落下風的反駁，隨即搶先一步道。
「不過惠妃娘娘要說什麼？我們主子勉強可以聽一聽。」
短短數字，就貶了大宮女的架勢。
大宮女哪裡肯咽下這個虧，說話越發口無遮攔：「還當你們主子是萬千寵愛的貴妃呢？如今可是我們娘娘掌管風印！」
言罷她得意洋洋的等著二人求饒，不想主僕二人毫無懼色。
玉環早從外頭的風言風語中知曉了消息，卻以為魏姝不知，趕緊小心翼翼的安慰。
「娘娘，且讓她們得意片刻，鳳印遲早還是娘娘的。」
聲音低到只夠二人耳聞，魏姝慢點無奈。
貼身宮女如此口無遮攔，顧不得原書中她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魏姝不置可否的笑笑，坦坦蕩蕩的對上大宮女探究的目光：「惠妃娘娘有何話要說？」
算她識相！
大宮女勉為其難放她一馬，用眼角睥睨魏姝：「昨日萬貴人來冷宮，魏貴人有何要說的？」m.
魏姝瞭然一笑，原來是來秋後算賬的。
她咂摸著她話中之意，啞然失笑：「我並未做錯事，為何要狡辯？」
「就是。」玉環在旁邊附和，「你不會也想落進下石，冤枉我們娘娘吧？」
大宮女語氣越發冰冷，高高在上的評價：「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們可知萬貴人自冷宮走後，就高燒不退？」
魏姝脆生生的回應：「不知。」
「事已至此，魏貴人還不肯承認嗎？」大宮女冷笑連連，篤定的語氣彷彿有確鑿的證據：「若不是你，萬貴人為何會生病？」
關我何事？
魏姝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誠懇發問：「總不能是冷宮風水不好，驚了萬貴人的千金貴體？」
「你！」
大宮女只覺得她在裝傻，乾脆開門見山道：「魏貴人入宮以來三番兩次惹出大禍，若不罰宮規不容。」
「按照我們娘娘的意思，未免魏貴人日後再犯錯，你活罪難逃，還請魏貴人跪下聽訓，也好長個教訓。」
彷彿聽見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魏姝笑著重複：「跪下？」
「你們欺人太甚！」
玉環憋得滿臉通紅想要為她出頭，可魏姝示意她稍安勿躁，只得忍耐的退後半步。
魏姝饒有興緻的繼續問：「對誰跪？」
「自然是我。」大宮女理所當然道：「也不算委屈了魏貴人。」
「噗。」魏姝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對著怒目而視的大宮女，她又在轉瞬間收起了笑意，聲音如雷霆砸下：「你好大的膽子！」
她變臉速度之快令大宮女愣住，隨即又聽她譏諷道。
「如今我雖身在冷宮，卻也是皇上親口承認的貴人，而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主子，你不過是宮女，你敢受我的跪？」
「我倒不知惠妃娘娘是如何調教下人的，竟敢讓你對主子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