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亡靈歌姬十三
瓦礫破碎，紛紛揚揚的塵埃瀰漫在橫濱的各處街道。路邊的樹木被流彈濺射竄起火光，噝噝燃燒着，高高竄起的火焰像是要將世界點燃。
馬路兩端各自立場不同的人潮相遇，遠遠地其中一方看到了對面位於人群中央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被簇擁著信步閑庭般走來，神色疏離透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冷淡，長發高高束起，黑色長風衣敞開着內搭也是濃稠的墨色，襯得膚色極白極冷。
「快撤！是歌姬！」敵方人群中傳出一聲高喊。
緊接着是一連串的混亂連鎖。
「歌姬在這裏！」
「快走！快離開這裏！」
「不要和歌姬對上！」
如何戰勝不會被打敗的人？
最好的答案是不要去與之對抗，最近遇上的敵人漸漸都開始約定俗成起來，很好地踐行了這一條準則。不能戰勝的人只有一個，條條大路通羅馬沒有必要非要硬碰硬。
看着眼前逃竄的景象，我的腦海里回蕩著森鷗外說的話。
「百靈，我對你很失望。」
就在上一次會議室里交談的最後，森鷗外這樣說了，眼神裏帶着嚴厲與苛責。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竟然能對我產生如此大的影響，驚懼又委屈害怕。
「百靈，你不是幹部。」他說，「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都把心思放到什麼東西上了，現在這樣的成長速度和你，或者說是和繼承人是完全不匹配的。」
「你可以失敗，我給你機會。」
「你可以犯錯，可以表現得笨拙，可以嘗試，我可以你兜底。但是你不能甘於隨波逐流，安於現狀。」
「港口黑手黨的亡靈歌姬？」森鷗外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用力語重心長，「如果你只想做一個歌姬，就繼續這樣下去吧。」
我像是被從頭到腳澆下了一盆冷水。
存在於心中所有軟弱無用的情感都被這盆刺骨的冷水給帶走了，什麼也沒有剩下。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只是在被時局被動地推著走，僅僅是將發生的一切應對好就鬆一口氣，然後為苦難而感到悲傷與痛苦漸漸疲憊愈加遲緩混沌。
有A作為墊底，再者我自認與其他幹部相比也無功無過，便不自覺的懈怠了起來。
『你不是幹部。』
我不是幹部，也不可能往後退。
該怎麼做，現在我真正應該做的是什麼？我摒棄感情只保留下最為有用的理智，像冰冷的機器一樣只去計算得失利弊，站在更高的地方縱覽全局。
檔案室位於港口黑手黨大樓的中部，平時往來的人並不多。
「大小姐，您怎麼來了？」坂口安吾驚訝道。
第一次在工作場合見到這位太宰治的朋友，他的黑眼圈又重了幾分，不知道是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
「幫我找點資料。」我把寫好需求的紙張連同夾板一起遞給他，「給我和這些相關的全部。」
坂口安吾接過去，翻了翻皺眉道，「有點多，您都要嗎？」
「嗯，按順序依次拿給我吧。這段時間內我都會呆在這裏。」我說道，找了張椅子在桌邊坐下。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多問轉身照着單子上的要求翻找。
我知道自己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並且擺明了還要久留的模樣很奇怪。
但是我只能這麼做，憑空想像不會對現狀有任何改變，想要將主動權重新奪回來我還必須要多了解和學習一些東西。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是什麼，但也許我想找的東西就隱藏在過去的記錄和數據中。
『如果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們可以在這段時間裏把情況控制在一個程度內嗎？』
我對木下晴時和芥川銀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這是即使我在時都很勉強的事情。
但現在也只能去信任他們兩了。
不會有事的，地球沒了誰都一樣轉，我閉上眼深呼一口氣……不要急，不要憂慮，不要悲傷，不要痛苦。
最快地找出可以將一切解決的答案才是真正的負責。
「您坐這裏吧。」坂口安吾將他的位置拉開讓道。
「好，多謝。」我看了眼堆積得高高的文件山沒有客氣，站起身走過去坐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檔案。
「您要的提檔的東西太多了，先取了這些過來。看完之後放在另一邊，我再去換新的。」坂口安吾於是交換位置坐到了我之前搬過來放在桌子邊的椅子上。
「嗯。」我將注意力集中起來，不再關注其他。
強大如羊之王，尚且不能憑藉異能力就無所不能。
異能力只是一個好用的工具，鋒利的武器。
解放了異能力后的我，無意識中變得太過依賴於它了，於是把自己從執棋的人變成了棋子。
『如果你只想做一個歌姬……』
我當然不想。
我需要那些和異能力無關的資料，異能力可以錦上添花做到很多沒有能力時做不到的事情。但前提是，要先有錦才能知道怎麼去添這個花。
森鷗外坐穩首領之位靠的不是異能力，倒不如說外界對他是否擁有異能力都還存着疑各有猜測。
再有其他，大佐這個嘴上念叨著要養老看上去總是想着方省力偷懶的人，花最少的力氣也往往反而可以得到比其他人更好的收效。
還有……太宰治。
和愚笨的我不同，他像是天生就會這些一樣，聰明的過分。
我固然可以直接問他們是怎麼做的，但是就像是我覺得太宰治生來就懂得很多一樣，本能又怎麼能被意識到呢？
又或者森鷗外或者大佐，憑藉的是後天經驗積累。這都是他們的經驗，不是我的。即使真的願意教，缺少了相關經歷的我也未必學得會。若是真靠着言傳身教學會，那都得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太慢了，我沒有這個時間。
我的目的非常明確，也有一些想要得到證實或是搞清楚的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帶感情因素地判斷，此時來檔案室查找過去的記錄和數據是就是最直觀和快速能得到結論的途徑，我應該這麼做。
也只有這樣，才是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