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亡靈歌姬十
夜色濃稠，路燈的影子與馬路一起向前延伸至未知的遠方。
少年從外歸來，進屋徑直躺倒在床上，連衣服也來不及脫先合上了疲憊的眼睛。
因為一位有錢異能力者的死亡而留下的五千億財產，地下各大組織都開始不擇手段地爭奪。在港口黑手黨強力鎮壓下暫時平靜的橫濱再次混亂了起來。
五千億，這個數字足以讓所有人為之瘋狂。
港口黑手黨組織上下，所有可以調動的戰力，都被投入到了應對這場混戰中。
黑暗裏，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了他的身邊。
是小百靈。
太宰治沒有動作，依舊平躺在床上。朦朧間，臉上感到一陣冰涼，勉強半睜開眼，少女的臉龐近在咫尺。
「小百靈？」太宰治咬字含糊地喊道。
「沒事，你繼續睡。」我用手上的布將他臉上的血漬和灰跡擦去。
在幹部之中，太宰治的戰鬥力不是最高的，他的異能力無效化只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大部分時候可以直接算作是普通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
僅憑智慧與計謀環環相扣，卻在此刻，在一眾壓倒性戰鬥力的異能力幹部中不落下風，甚至隱隱更勝一籌。
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其實並未盡全力。
太宰治蒼白消瘦，這麼躺着不說話時氣質有些偏冷。我盯着他看了一會，覺得房間里昏暗的環境着實有些礙事。
狹小的空間只有淺淺的呼吸聲縈繞其中。
「願你好夢。」我低聲說道，收起手上染著暗紅血跡與灰黑的柔軟白布，輕聲走出房間。
身後，少年搭在床沿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卻是緩緩掙開了眼睛。
他究竟是怎麼看走眼的呢？
太宰治想，小百靈從來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不是承受不起風雨的嬌花。她的強大是內心的堅韌，像是什麼也不能將她打敗，不能讓她退縮畏懼。
在他們的關係之中，一直是小百靈在引導着他向前走。
太溫暖了，太耀眼了，所以即使是內心叫囂著快走逃離的吶喊聲越來越大，也捨不得鬆開她的手。
隔日晚，LUPIN酒吧。
「你怎麼還有空來這裏？」坂口安吾驚訝地看着出現在樓梯上的太宰治，織田作微微挑眉也有些意外。
「該佈置的都交代安排完了，如果只是執行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還要我在場的話，那這群廢物也該去死了。」太宰治毫不留情地說道，走到座位邊上坐下。
往常他們總是談論一些不觸及各自經歷的事情，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適度距離。
但是今天，太宰治藉著微醺的醉意，問身旁的人道，「織田作，像你這樣突然決定換一種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活法，不會覺得很可怕嗎？」
織田作看了少年一樣，有些詫異他會問這個問題，坦白道，「一開始是會有些不適應。」
「那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太宰治問他道，「我聽你說過，因為曾經看過一本被撕掉結局的小說，想要將書保持完美所以覺得要由自己來繼續書寫。」
「不擔心會永遠也填不上這個坑嗎？」他迷茫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才要去尋找答案。」織田作認真地回答他道，「我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寫出結局，但是我知道如果繼續做殺手那麼是完全不可能的。」
「寫書即是寫人，殺人的人是沒有寫小說的資格的。」他說道，「所以我不會再殺人了。」
太宰治的頭微微垂著，燈光在睫毛形成陰影，一雙眼睛深不見底。
一個，兩個，都是這麼的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襯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助與弱小，他的傲慢就像是一件華麗的外衣，披在身上掩飾著之下不堪的內里。
正因為太宰治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他才更能體會到這些事情的不易。
多麼的愚蠢。
明明有着更加平坦的康庄大道。
太宰治無法理解。
五千億，攪動的並不僅僅是關東內各大組織的心。仟韆仦哾
近日裏橫濱內陌生面孔極大增加，我甚至見到了一些在國外時的老朋友。
BOOM——
燃燒的火焰，蒸騰的黑煙，我留下掃尾的手下獨自走到碼頭岸邊。
海浪拍打着礁石，濺起高高的水花。
突然，本該無人的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百靈。」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一閃而過的是曾有一面之緣的空間系異能力者，他將費奧多爾送至便又隱去了身形。
費奧多爾的穿着和過去並無不同，一雙紫色眼睛從容優雅，身上沉澱著隨着時間流逝饋贈而來的深邃神秘。
「你也是為了五千億來的？」我皺起眉警惕地看向他。
「你還是如此的防備我。」費奧多爾無奈地搖了搖頭，關切道，「很久沒見了，我只是很想念和擔心你。」
「需要幫助嗎？」他看着我道，「只要是你。」
「不需要。」我果斷地拒絕道，「離開這裏，如果你不想成為我的敵人的話。」
肅殺的海風吹拂著少女的髮絲在半空飛舞，她的臉上是堅定的疏離與抗拒。
「百靈，你似乎變了很多。」費奧多爾仔細觀察著有些意外道，「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態度？」
「那麼現在又要用什麼來作為籌碼才能得到你呢？」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加入我的組織吧。」費奧多爾伸出手，聲音裏帶着致命的誘惑，「有着相同志向的我們會是最好的搭檔，最親密無間的人，我之前承諾的依然算數。到我這一邊來吧。」
我沉默不語，遠處傳來踏踏的腳步聲。
費奧多爾的腳向前邁出一步，我從懷中抽出木倉對準了他。
「別緊張，我只是想送你個情報。」他說着無視直指自己的黑色槍口，閑庭漫步一般走近，「你們的政府正準備將『白麒麟』引來解決這一切。」
費奧多爾用手背將木倉擋至一側，低下頭靠近我的耳邊，聲音慵懶邪魅。
「別死了啊，我可愛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