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人新識
趙淼一愣：「呦，你小子轉性了，我還以為你賺錢是為了跟你們廠那於大花搞點啥呢！」
「搞個屁！趁早讓她在我面前消失！我賺錢是為了讓我媳婦吃好喝好住好，為了給我姑娘買好吃的好玩的！」
趙淼從何帥身上摸煙，一根也沒翻著：「跟哥們還藏煙……」
何帥遞過錢：「自己去買……」
話剛出口，趙淼熱切的目光讓何帥微微一震。
前世的趙淼，因為沒有正經工作，父親生病後鋌而走險，最終走了不該走的路，年紀輕輕，五十克就把自己終身葬送。
據何帥所知，當時趙淼就是因為抽了陌生人給的煙。
「我戒煙了。」何帥把錢往趙淼懷中遞：「你也戒了吧，要不我何帥看不起你。」
趙淼始終當何帥是兄弟，聽他這麼一說，就算自己不想戒，表面也要意思下。
「那你給我錢干哈？我得讓你瞧得起我啊。」趙淼推開何帥的手。
「去買紅腸，咱倆解解饞，以後只要你能戒煙，我就請你吃紅腸。」
「紅腸」倆字，讓趙淼徹底下定決心戒煙。
趙淼吞了下口水：「說話算話啊。」
最終，趙淼還是沒買紅腸回來，而是捧著一盆醬豬頭肉。
「這個也好吃，你得會過日子！」趙淼美滋滋地說：「給我老子留一塊哈。」
東北城市化比南方更早，十點鐘，人們都在工作崗位上班，菜市場這時候很閑。
這時候，一個頭戴廚師帽的胖子過來，將自己的小三輪停在驢車邊上。
「老弟，這鍋還有多少，我都要了！」胖子毫不含糊。
「也就四五十穗，夠么？」何帥順嘴一問，波瀾不驚。
「呀，那是少了點。你再煮一鍋得多長時間？」
「怎麼也要四十分鐘。」
「那這鍋我先拉走，下一鍋你給我送來。」
胖子扒拉着苞米，價格都沒問。
何帥打量胖子：「送哪去？」
「機關大院，找廚房老孫就行！」
何帥點點頭：「成，那你得先把定金交了。」
「呵呵，咱能差你這幾個錢兒嗎？！」
說着，胖子點出二十五塊錢放下：「一百穗，錢都給你。」
趙淼見錢來的這麼容易，差點就跑去給人端茶倒水，何帥則定睛看着手中的錢。
按照做生意的規矩，他寧可贈送廚師十穗苞米，也不會給他打折，但是在東北，這一切都不一樣。
人情為大。
何帥抽出三塊錢遞到胖子手中：「一百根，一個都不帶差的，我這誰問都是一塊錢四根。」
胖子會心一笑，急忙揣好錢：「哈哈，小老闆會做生意！我等你送來！」
孫廚師哼著「小城故事「，悠然地蹬小三輪離開。
趙淼錘了何帥一拳：「你給他那麼多，咱還賺啥？」
何帥瞥眼趙淼：「扒苞米吧你，別挑太大個兒的。」
趙淼看攤子，何帥親自去送苞米。
機關食堂跟別處果然不一樣，首先就是乾淨，其次食材也比別處新鮮。
何帥慢騰騰地放下苞米，見到孫廚師后，問道：「孫大廚咋知道我們的小攤子？」
「嗨，還不是辦公室的小龐！她昨兒買回來，給大傢伙兒分，一個個都說好吃，後勤主任才來找我的。」說罷，孫廚湊近低聲說：「這幾天縣裏開會，四菜一湯都快整吐了，要吃點新鮮的。」
何帥點頭笑，龐麗巧八面玲瓏的勁兒，真是處處都發揮著作用，看在前世她沒少坑自己的情分上，這一世怎麼也不能白認識這官場交際花。
「那她可是我的貴人，孫哥，你看能不能……」
「哈哈哈，這麼說，小龐也是我貴人呢！」
孫廚師若有所指。
有這麼懂事的苞米小弟，誰不想多採購幾次？
不一會兒，就是午飯時間，經過孫廚指點，何帥果然再次看到龐麗巧，而跟她談笑的，也都是熟人，一個個裝地人模狗樣，私下裏什麼秉性，恐怕沒人比何帥更清楚。
新鮮軟糯的苞米擺上桌子，的確誘人。
孫廚順水推舟，帶何帥來到龐麗巧所在的桌子。
「小龐，看看這人眼熟不？」
大夥兒都望向何帥。
嘖嘖，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但是相貌堂堂，還一身腱子肉，不像機關里坐辦公室的小白臉，多搬幾趟學習材料都喊腰疼。
龐麗巧轉過身，「呀」地一聲：「老孫你行啊，還真讓你找著了！」
孫廚嘿嘿一笑，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借口忙離開了。
何帥靦腆地笑着，按照各個人的脾氣，說了些恭維和感謝的話，每一句都說道他們心坎里，頓時讓這幾個人心花怒放。
工商局的王股長，衛生局的潘處，治安局的宋隊……尤其衛生局的潘處，因為他是這幾個人里最正直的，後來也一路高升到縣長、區長，所以唯獨對他，何帥是真心地誇讚。
從機關大院離開，何帥周身舒暢。
無論這一世怎麼重新來過，賺錢的事也不能耽誤，但就算有先見之明，也不能悖逆當下人情的大環境，該交的人要交，才是衝出重圍的第一步。
投資不過山海關，那都是后話。
下午，趙淼負責看攤，何帥和蘇媛媛看了兩處房子。
其一是靠近市場的平房，每個月十三塊錢；其二是一個樓房，每個月要二十五塊錢，黃金三樓。
平房要自己燒炕添柴，熱的時候炕上能煎雞蛋，早起冷地時候眉毛都有白霜；
樓房就舒服多了。
熱電廠的熱水供暖，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屋子始終暖和不說，還不用跑外面去上廁所，更不用穿過衚衕去垃圾點倒泔水。
蘇媛媛覺得毫無懸念，他們應該選擇平房，但是何帥卻跟她商量：
「冬天馬上就到了，到時候我在外面賺錢，你一個人在家，燒火做飯太不方便，你看是是不是……」
何帥一雙期盼地眼神，徵求蘇媛媛的意見。
蘇媛媛嘴角動了動：「可是，以後有了寶寶，花錢的地方可多呢......」
何帥輕出口氣：「那就更得住樓房啦，寶寶預產期二月九號，正三九天呢，在平房多遭罪？」
說到寶寶，蘇媛媛才點點頭：「那明年寶寶長大些，咱們再換房。」
「嗯，一定換！咱到時買個進出方便，有上下水，能在家上廁所洗澡的樓房！」
何帥認真承諾道。
蘇媛媛撲哧一笑，她的意思是，到時候可以換便宜的平房住。
然而，這房子久無人住，屋裏的狀況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