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賺點快錢
「那咋整?」顧月霞皺眉:「你看,咱們是實在親戚,我妹子她……」
「你要是聽我的,晚上我過來再多給你十塊!」
「恁你也跑不掉!」顧月霞眉眼一彎,樂開了花:「你要是敢耍心眼兒,大不了我去你領導那鬧!「
「我跑什麼?我這鳳凰牌的二八大扛押你這,總比你這一車棒子值錢!」
何帥跟顧月霞要了院子裏的大鐵鍋,趕着驢車來到大旅社,接上蘇媛媛,又來到市場。
「你……不上班?」
蘇媛媛驚訝地睜大眼睛,尤其好看。
「哦,今天停電,串休了。」何帥扯了個謊,他其實已經找人去幫他請假了。
作為老工業基地的東北,在九十年代初已經開始沒落。
領導只顧中飽私囊,凡事都要靠人情,根本沒有南方先進的管理理念。
亞麻廠還有三年就全體買斷下崗,吃不飽餓不死。
何況前世的這時候,機修主任趁着他處理蘇媛媛後世,找個理由把他開了,還是人事科長力保,才讓他留在文藝隊兒。
農貿市場還是很熱鬧,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八月底,天氣涼爽起來,賣苞米的都聚在一排,城裏人爭相過來挑選新鮮地嫩苞米。
何帥支起大鍋,點火燒水,把苞米棒子扒開,咕嘟咕嘟煮了一大鍋。
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逛市場的人瞧見,無不過來看個稀罕景,同時議論聲四起。
「這是要賣的?糧票能買不?」
「誰買啊?你買嗎?!」
「可能是哪個單位發福利。」
「嘖嘖,工資都欠倆月了,說不定拿苞米抵工資。」
有人竊笑,有人不屑,有人好奇。
蘇媛媛也不解,低聲問:「煮熟了賣就貴,會有人買嗎?再說,咱們也沒有秤。」
「你就等著收錢吧,傻媳婦!」何帥在蘇媛媛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蘇媛媛沒躲開,何帥心裏樂開了花。
別人兩毛到三毛一斤,一斤能稱一根半到兩根。
而且買家怕壓秤,按個扒掉苞米葉子,甚至連須子都不能留一根,還要拿指甲用力地摳下苞米粒,看看是老是嫩,跑沒跑漿,到頭來倔腰挖腚半天也買不走幾根,卻禍害了一堆。
何帥的大鍋很快飄出粘苞米濃郁的香氣,掀開鍋蓋,何帥大聲吆喝:「現烀苞米!三毛一根,一塊錢四根!」
圍觀的人停止猜測,同樣來賣苞米的都等著看笑話。
賣熟苞米?就怕一根也賣不出去!
好奇的目光從來沒消失過,但苞米的香氣也從未間斷,就連旁邊的商戶,都忍不住咽下口水。
很快,就有個人上前詢問價格。
她燙著捲髮,穿毛料褲子——這就相當於把大團結貼身上。
「三毛一根,一塊錢四根。」蘇媛媛爽快地回答。
「呀,那可挺合適,這都省得我回家煮了。你們可真會做買賣,南方回來的吧?」
女人說着,痛快地遞上一張綠色的兩塊錢:「給我挑嫩一點兒的,我牙不好。」
蘇媛媛一聽,忙笑着去拿,卻被何帥輕輕扶住肩頭推開,同時嗔怪地說:「乖媳婦,別燙著,這是老爺們該乾的活,你就負責收錢。」
買苞米的女人一聽都樂了:「這麼會疼媳婦的老爺們,現在可不好找咯!」
何帥不好意思地一笑:「大姐真會說話,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的確不是平常人,前世吃拿卡要,八面玲瓏,被稱為「大螃蟹」的招商局龐局長,龐麗巧。
雖然如此,但也為源縣拉來過不少投資。
此時,她最多也就是機關科員,不過未來可期。
何帥將苞米裝進龐麗巧的籃子,龐麗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滿意地離開,第一筆生意就做成了。
想看笑話的,一下子就垮了臉。
真有人買煮好的苞米?這不是不會過日子嗎?
龐麗巧走後,幾個站在大鍋前考慮好一會兒的婦女算了一筆賬:
咱自己回家烀苞米,烀少了合不上煤氣錢,烀多了吃不完沒處放,扔了還不如買幾根現成的!
這賬一算完,大夥聽了都覺得有道理,尤其是住樓房的,因為不用燒火,做飯都用煤氣和電炒鍋,真真不如買現成的划算。
嘩啦一下,好幾婦人把大鍋圍住,嘰嘰喳喳比比劃划,我要嫩苞米,你要老苞米,生怕搶不到最大的幾根。
蘇媛媛怔了一下,見何帥一臉見怪不怪,忽而暗自慶幸。
丈夫到底還是個聰明人,幹啥像啥,她大哥沒說錯。
何帥一邊給大夥兒裝苞米,一邊得心應手地應付買家。
但凡在他這買過苞米的,各個都是樂呵呵離開的。
這讓旁邊買生苞米棒子的又羨慕又嫉妒。
烀苞米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
何帥恰好足夠聰明,又年輕力壯,嘴又會說,午間才過,驢車就已經空了。
最後一鍋盡剩下些小的、賣相不好的,又有人開始嚼舌根,說早上賣的有多大多嫩……
「最後一鍋粘苞米,便宜處理,一塊錢六根,賣完收攤回家咯!」
呼啦一下子,不知哪就冒出來幾個大爺大媽,各個撐開自己的籃子,爭先恐後地在鍋里扒拉着,都不怕燙手似的。
下午兩點,何帥收拾攤位,抱歉地對蘇媛媛說:「你看我,也沒顧得上給你買點啥吃的。」
蘇媛媛摸著肚皮:「咱家的苞米就好吃!我又不是小孩,自己會照顧自己,早就吃飽了。」
「那不行,你需要營養,咱倆下館子去!」何帥拉着蘇媛媛要走。
蘇媛媛搖頭:「吃飽了,真吃不下了,你不是跟旁邊的大娘還換兩個茶雞蛋嗎?我可都吃了。」
說話間,蘇媛媛拉着何帥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肚子上。
軟糯的小手,甜蜜的笑容,讓何帥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