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讀 夜習 袒露

莫欣誠終於爬到了六樓，呼吸系統從自動擋轉成了手動擋。他進入自己的班級后，把甘清蓮的袋子往她的桌位上一放，就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由於抽屜全是書，他把書包掛在了椅子的靠背後面。

「怎麼樣小老弟？找到了嗎？」孟輝終結了與祝艾怡的對話，探過頭問莫欣誠。

「找到了。」莫欣誠掏出兜里的小本本和他家的鑰匙，猛地一巴掌拍在孟輝的桌子上。

「謝謝兄弟，不過你是不是有點不高興？」孟輝做出了思考的姿勢，同時看了一眼甘清蓮桌上的袋子，「是不是剛才被甘清蓮當廉價勞動力，提袋子了？」

「並不是，而是因為你！」莫欣誠指著孟輝，眼睛裏全是怒火。

「我怎麼你了？」孟輝撓撓頭，「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都怪你，我的好日子全毀了！」

晚讀的鈴聲響起，所以同學就和早讀那段時間一樣，全體起立。晚讀時間很短，只有二十分鐘，而且在周二、周四和周六的時候這段時間還會替換為英語聽力的練習時間，所以晚讀不太適合記東西，而適合溫故。

根據這幫傢伙的經驗，班主任不會在晚讀的時候出現，蹲點的副校長和年級主任還在下面觀摩普通班。再加上讀書的嘈雜聲做掩護，聊天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莫欣誠向孟輝講述了剛才在路上發生的事。

「哈哈，你個英語擺爛王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孟輝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

「你笑個鎚子，才買了幾天的小冊子啊？你踏馬的幾乎每一頁居然都寫了東西，比你早上給我的英語練習冊都多。你這個卷王的帽子扣我頭上了，我真的服了你個……」

「你先別急，仔細想想這不挺好？」孟輝開始了幻想時間，「她教你英語，說不定你就能克服對英語的恐懼，好好地卷，之後六門科目全能學霸，高考走上夢星市癲瘋，考入星華大學，豈不美哉？」

「差不多得了，你們這幫人天天把我吹到天上去，生怕摔不死我是吧？還有你別擱著給我畫餅，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英語對我來說簡直是……噩夢！」

對莫欣誠來說，甘清蓮在半山腰，自己在山腳下。她即將用一根繩子吊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到半山腰，等莫欣誠到了，早就窒息身亡了。

「好好練習兩年半，高考腳踢火箭班。」

「呵呵，可我還是沒什麼動力。」

「加油哦，萬事開頭難。」一旁的祝艾怡鼓勵道，「擺爛的人十個人都拉不起來，但努力前進的人十個人也拉不住的，自信一點，你可以的。」

「她說得對，不過小老弟，記得別讓祝艾怡來給你點菜，不然就算你努力了，來十個人都拉你不起。」

「鬼！」祝艾怡猛地轉過頭，一臉撲進語文書去了。

「總之，這件事還是命中注定，我的小冊子只不過是擋箭牌。還有一件事，從她的話里可以知道，她很想和你一起學習，只不過抓到了這個機會而已。」

「不過她真的能拯救我的英語？」

「看你的造化了。」

孟輝初三的時候試圖拯救莫欣誠的英語，但他失敗了。因為他每一次教著教著，就到了朋友之間的聊天，然後就結束了。

至於祝艾怡，她的英語水平一般般，上課時還比較被動，更不用說教別人了。

好朋友之間並不適合補英語，所以補課還是得不熟的人上。

「有人來了。」孟輝注意到了外邊的走廊地面上出現了影子。

於是兩個人真正開始了晚讀。

來的人是抱着英語作業的甘清蓮，因為英語作業已經批改完了，所以她之前在樓下和莫欣誠分開，去辦公室搬作業。

她很累，呼吸還是手動擋的，不過她依舊一排一排地發還作業。

終於發到莫欣誠一排的了，莫欣誠一把抓起練習冊，眼看批改部分，錯了幾個，其他沒有什麼異常，便放心地放下了。

「還好沒發現是抄的……」莫欣誠此時的心理並沒有因為之前與甘清蓮的約定發生變化。

「捏麻麻的，為什麼我這道題錯了。」孟輝發現自己居然錯了閱讀理解的一道小題，感覺自己還有待提高。

「啊啊，頭疼。」祝艾怡看着完形填空錯了一大半，心中在滴淚。

甘清蓮發完作業后，回到自己的位子，把袋子裏面的書拿出來放進整齊的抽屜后，拿起課桌上的小冊子背了起來。

晚讀結束后，下課鈴響起，同學們擁有了短暫的自由時間。

「莫欣誠，練習冊。」甘清蓮轉過身，伸手問道。

「呃，桌子上。」莫欣誠盯着自己桌子上的練習冊，「你要幹嘛？」

「教你英語啊。」甘清蓮翻到作業那部分，看了看，「你……騙子！還說英語不好，你就錯了……一二三四……四個！」

甘清蓮抬起頭，灰色的眼睛裏一半是敬仰，另一半是生氣，而語氣是完完全全的震驚。

「啊？你忘了？我早上不是和你說了我抄的孟輝的嗎？」莫欣誠開始懷疑她產生了曼德拉效應。

「噢噢，這樣啊……」甘清蓮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這麼說你根本沒看這些文章？」

「沒有，就算看，也看不懂。」

「……」甘清蓮的計劃似乎被打亂了，她的櫻桃小嘴沒有張開，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倆人的對話突然中止，附近的空氣似乎充滿了尷尬。

莫欣誠注意到了這該死的沉默。

「你有啥不會的嗎？」

「啊，有！」甘清蓮轉過身，從抽屜一抽就抽出了數學的作業本。

「這道題！」

在莫欣誠面前的是一道有關於對數函數和分段函數的數學題。對莫欣誠來說，這道題很簡單。

「換底公式知道吧？」莫欣誠先從這道題的基礎入講。

「嗯，知道。」

嗯？那不早就做出來了嗎？莫欣誠心裏如此想道。

「你寫一遍公式，我看看。」

甘清蓮思考了一下，在題目旁邊寫下了她腦海里的換底公式。莫欣誠看見這個公式，瞬間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你這……你公式的底數和真數記反了。」

甘清蓮連忙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公式，她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了一點。

「啊，原來是這樣，我錯了，不好意思。」甘清蓮塗掉了那個錯誤的公式。

兩個人在各自的短板可以說是半斤對八兩了。

「數學公式啥的，記憶模糊就翻課本，別看參考書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二級結論，基礎最重要。」

「好的。」甘清蓮點點頭，「還有這道題。」

接下來的時間裏，莫欣誠幫甘清蓮解決了不少難住她的題，雖然對莫欣誠來說這些題都比較容易。

不過莫欣誠沒有說這些題很簡單，因為莫欣誠不想打擊她的自信心。

畢竟決定學習效率和考試成績的，第一是心理，第二是知識。

沒過一會就打鈴了，莫欣誠也算是度過了一小段比較快樂的時期，因為他真正幫助了她。他的內心就好比大佬帶萌新上分一樣愉悅吧。

接下來是漫長的晚自習時間，這是學生們寫作業和刷題的最佳時段。

晚自習不允許交流，所以同學們的耳朵里只有耳鳴在作祟。不過遇到難題的學生，可以到講台上坐着的老師旁邊小聲問問題。

今天講台上坐着的是語文老師，周一到周六的晚自習老師按照語數英物化生、語數英政史地的順序輪流坐班。周日晚上沒有晚自習。

莫欣誠看着英語練習冊上的題目，感覺是在看外星人的金字塔壁畫一樣。

「怎麼辦踏馬的，看不懂啊。」

之前甘清蓮就是因為他沒寫作業，所以沒能教他東西。現在莫欣誠為了不讓她虧心，於是試圖看懂英語作業的內容。

不過最大的問題依舊是最基礎的單詞看不懂。

「小冊子……」莫欣誠從抽屜掏出了今天中午剛買的小冊子，「現在居然得靠這玩意了。」

這也許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莫欣誠對着閱讀理解的單詞，一個一個在小冊子上找。

但他很快就沒了耐心，因為他面對的是成百上千的單詞，這樣找下去的話，晚自習都不夠自己揮霍了。

「英語……」莫欣誠內心的排斥感又出來了，伴隨的還有那種無力的感覺。

「寫別的吧。」

他終究還是未能跨過內心的那道坎，把英語練習冊放進了陰暗的抽屜。

畢竟英語已經困擾了他整整七年，從懵懂的三年級到開擺的高一，二十六個字母如他不懂的星座一般神秘而熟悉。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英語可不只是困擾他短短几年這麼簡單了。

莫欣誠想讓自己爬得更高，但

讓一個挑食的孩子不挑食，絕對不是一瞬間就能完成的挑戰。

所以今天的晚自習，莫欣誠只是看了幾分鐘的小冊子，他的大部分時間還是用在了他喜愛的數學物理上。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也是偏科的原罪。

只要認真學習，時間就會變得飛快，那些專註的學生甚至沒注意到窗戶外的天空已經只剩下星星和月亮了。

晚自習結束，已經晚上十點半了，這個點下班的除了加班的上班族，就是老師和學生了。

從晚讀結束到晚自習結束，一共有四個小時。

校門外沒什麼人，和中午的熱鬧街完全不能相比，路兩旁的路燈襯托出了校門口的冷清，只有零零幾個小吃攤和遠處亮着燈的大書店還在營業。

「小老弟，英語學咋樣啊？」

和中午一樣，他們三一起回家。

「我的評價是擺爛，那些單詞太難找了，而且找到了也記不住。」

「小老弟，英語就這樣，量變引起質變，剛開始就覺得做什麼都毫無意義，單詞記多了，自然就懂了。」

「別辜負英語課代表噢，她的數學物理就和你的英語一樣，但她總是能微笑着面對它們。」

莫欣誠往左轉頭看着祝艾怡。

「嗯？怎麼了？」

祝艾怡十分疑惑。但一旁的孟輝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莫欣誠也很配合地把目光移向了孟輝。

「床頭櫃下的那封信你看了對吧，我就知道你喜歡亂翻東西。」

「對。」

莫欣誠在孟輝家裏找著的那封信，上面寫着「祝艾怡，給我等著」。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最近的怪事怎麼這麼多。」

清醒夢、小冊子事件，還有那封信，對莫欣誠來說，這些都很魔幻。

「那封信是我開學的時候收到的，很嚇人，但到現在什麼都沒發生。」祝艾怡答道。

「算了，和小老弟說清楚吧，不然我家的沙發和我最愛的古董花瓶都可能會被他的好奇心翻來翻去。」

孟輝開始講述祝艾怡的那段過往。

祝艾怡以前居住在北方的幻辰市，不過後來從那裏逃了出來，她的父母似乎是特務那樣的角色。

於是，三年前，有些躲在暗處的傢伙就綁架了祝艾怡，後來她通過躲進貨車後面，擺脫了他們，溜到了夢星市。由於她的雙手被繩子綁住，口被布封住，她只能用腿，而且她知道那些傢伙一定會來追殺她的，所以她跑了很遠，累到呼吸都困難之後，倒在了孟輝家和莫欣誠家之間的小巷裏。

由於是暑假期間，學生是不可能十點就睡覺的，所以孟輝這個時候還在莫欣誠家。他和莫欣誠玩著《文明6》，這是一款可以從早上六點玩到早上五點的遊戲。雖然他們是從早上九點開始玩的。

孟輝終於還是玩不過莫欣誠這個宅男，放下平板電腦告辭了。

於是在孟輝回家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家三樓的燈忘了關，因為他睡在二樓，到了白天也不會注意

到三樓燈的狀態。

同時三樓的燈恰好照到了小巷裏一位昏迷的少女身上。

「她就是這樣出現的。」孟輝把她身上以前的事說出來了，「特務的女兒，被追殺逃到我家，大概就是這樣。」

「我的天，孟輝你是真不怕死啊！敢讓她住你的家，你不怕那些嘿澀會打爆你家的古董花瓶嗎？」莫欣誠完全不知道孟輝攤上了這種事。

「抱歉。」祝艾怡低下頭，十分愧疚。

「我讓她留在我家的，不然她哪都去不了。」

「……」

莫欣誠覺得孟輝一定還隱瞞了什麼。而且他讓一個定時炸彈般的陌生少女住自己家，這好像也就只有變態能幹出這種事了。

「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可不是變態啊，她對我來說只是個蹭我家WIFI的租客。」

雖說是租客，但孟輝和祝艾怡的關係更多的是朋友。因為他們同居已經三年了。

「所以有人來找她嗎，她的父母或者是那群神秘傢伙？」

「有，但那個人沒發現。開學的時候，那段時間，你可以回憶一下，祝艾怡那個時候走丟了，那個時候她真的看到了一個人，她記得這個人的代號就是MIS鄧。」

「記得？」

「小怡畢竟是特務的女兒，能發現記住的危險人物的臉也很正常……大概吧。」

「追殺我的那個人就是MIS鄧，我記得。我們回家后，孟輝院子的自行車框裏就多了這封信。」

「……你們和世界，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莫欣誠已經被魔幻的事情整麻了。

「小老弟，這些事都會變得很有趣。不過可惜的是，它們再怎麼有趣，我們都笑不出來。」

在如千層餅般思考的時候，學生不會意識到自己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