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生有你》

看到沈擴突然冒出來要唱歌，氣質清澈的校花蘇蓉蓉卻沒有像是面對趙鑫念詩時的嬌羞，反而滿臉的尷尬，有些埋怨地白了一眼沈擴，這沈擴是故意破壞趙鑫跟自己表白吧，真是噁心……

要是十分鐘前的沈擴，肯定為會自己夢中情人的嫌棄眼神，羞愧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這一刻的沈擴，卻格外的淡定從容，面對台下的一眾嘲笑和噓聲，目光卻是望向了蘇蓉蓉身邊站着的瘦小短髮女孩——左小喬，手指流暢的撥弄和弦，指尖中美妙音符在空氣中優雅跳躍着，傳遍了整個教室，略帶傷感的優美旋律響起，沈擴立刻陷入了高中三年的記憶中。

高中時，他一直沉醉在蘇蓉蓉貌似清澈的笑容中，每天當舔狗給校花各種跑腿，蘇蓉蓉卻從未給他一次好臉色。

而情緒低落時，是左小喬這個假小子一直在陪伴他，聊著音樂夢想，兩人一起學結他，還組樂隊，他在學校里沒有朋友，有次中秋節時生病躺在寢室，室友都沒人理他，反而是左小喬拋下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跑過來賠他，給他用電飯煲熬粥，說笑話逗他開心。

雖然左小喬的那碗粥煮糊了，但沈擴多年之後，卻依然能想起那天左小喬望着他，蹙眉擔心的神態，毫無疑問，左小喬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媽之外，唯一一個真心呵護他的女人。

只是那時的他不懂得珍惜這種美好的情感，反而把這些當做理所當然，這次畢業聚會之後，因為蘇蓉蓉被趙鑫追走，鬱悶無比的他找了個路邊攤喝了不知道多少酒。

看着他頹廢如敗犬的樣子，當時左小喬滿臉痛心，不斷地鼓勵他，安慰他，用盡了一切的方法，可當時痛不欲生的他，卻狠狠甩開了左小喬的手，把氣都撒到這個暗戀自己的死黨身上。

當時左小喬滿臉悲痛而難過地看着他的眼神，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蘇蓉蓉有什麼值得你傷心的！她不要你，我要你！」

而他卻在酒醉后口出惡言，徹底傷透了左小喬的心，左小喬傷心欲絕，毅然坐上出國留學的飛機。

後來沈擴回想，那些對蘇蓉蓉懵懂初戀的美好，實際上都是他一時的錯覺，真正讓他人生中感到開心的時光，都是和左小喬這個死黨一起渡過的。

可惜生活沒有如果，左小喬畢業之後去了國外，換了電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他人到中年時來運轉，建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娛樂經紀公司，也遇到了無數光彩奪目的女明星，和其中不少人有過關係，可再也沒有遇到左小喬這樣，不在乎外表，不在乎他有錢沒錢，只喜歡他這個人本身的女孩。

沈擴記得左小喬跟他說過，她也最喜歡葉芝的那首《當你老了》，沈擴日後在KTV和他旗下的藝人唱歌時，總是喜歡唱這首《一生有你》，就是因為這首歌是左小喬最喜歡的詩改編而來的，他一直很想唱給左小喬聽，而現在……就是彌補這個遺憾的時候了。

沈擴結他彈出憂傷的旋律，立刻讓現場安靜下來了。

這把剛從地上爬起的趙鑫都懵了，這沈擴什麼時候結他彈得這麼好了？可還沒驚訝完，就聽到沈擴悠然的歌聲：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枱~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

年輕的歌聲中，帶着一種被歲月磨礪的成熟感，少年淡淡的悲傷中卻又散發出回首人生的從容。

教室里噓聲消失了一些，不少人都從沈擴的歌聲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咦？這首歌是沈擴的原創嗎？」

「他結他彈得這麼好？歌詞也很棒啊~」

「這是校園民謠的風格，真好聽啊？」

「我沒聽過這首歌，是原創嗎？」

沈擴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議論，腦海中都是當初和左小喬一起的點點滴滴，目光不自覺望向左小喬的方向。

此時站在左小喬身前的蘇蓉蓉滿臉動容，瞪大眼睛看向台上光彩照人的沈擴。

其他女同學也都羨慕地望向了蘇蓉蓉，以為沈擴深情款款目光，是在凝視這位校花的。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漸漸的，教室里所有的議論聲都徹底不見了，蘇蓉蓉原本有些生氣的眼睛都變得明亮起來，因為她已經發現了，沈擴這首歌的歌詞，就是她最愛的那首英文詩《當你老了》改編的！

與葉芝原詩里那種田園牧歌的懷舊不同，這首《一生有你》沒有那種久經風霜之後的暮氣沉沉，反而有種少年捨身忘我的浪漫！

作為葉芝詩迷的蘇蓉蓉，越聽越是沉醉，只感覺胸口涌盪出難以抑制的激情，看着台上捧著一把結他彈唱，側臉如詩般的沈擴，此刻腦中思緒翻騰，幻想着在田野間，赤着腳，踩着泥土的沈擴，彈著結他，對着山川歌唱，對着河流歌唱，美好的少年在幽靜如詩美景中，憂傷歌唱的畫面，心都漸漸融化了。

真是奇怪了，那個一直在她身邊默默奉獻，毫不起眼的小跟班沈擴，竟會有如此光彩照人的一面，她以前這麼沒有絲毫察覺呢？

原來葉芝詩還可以這麼浪漫，原來還有人唱出這樣青春燦爛的旋律~！

而站在蘇蓉蓉身邊，身材嬌小，不起眼的左小喬卻是恍然若失……看了眼身邊的蘇蓉蓉，輕輕咬唇，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落寞感。

原本喧嘩的教室里變得一片寂靜。

當沈擴唱完這首《一生有你》時，教室里甚至傳出幾聲細微的抽泣聲，很多沒有流淚的人，也大部分是眼睛通紅。

那一句：

「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唱到了每個人的心底，看着周圍即將分別的同學們，默默泛起了淚光。

終於，有人哭了出來：

「太好聽了，簡直唱到我心裏了。」

「嗚嗚嗚~我說好不哭的，怎麼還是哭了，明天還要高考呢。」

「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校園歌曲，真想一生都不和大家分開啊。」

「怎麼這樣，好好的晚會，說要高興的，突然唱這種歌，害我哭得這麼難看~嗚嗚……」

沈擴捧著結他輕輕擦拭著，就聽到台下突然響起來熱烈的掌聲，久久沒有停下來，

沈擴原本就很熱愛唱歌，在自己搞經紀公司，經常利用職務之便，讓公司的音樂老師給自己做培訓，用培訓老師的話說，他的唱功絕對比普通偶像好多了，可惜年齡太大了，否則可以直接參加選秀節目出道。

雖然這裏有對他這個老闆拍馬屁的成份，但沈擴畢竟唱了幾十年歌，唱功和情感表達不比那些年輕偶像差，現在他這個清澈年輕的嗓音，加上內心成熟韻味，演繹出來《一生有你》別有一番傷感和浪漫。

而現場都是高三即將畢業的同學，觸景生情之下，幾乎沒有人能不被打動，掌聲持續了幾分鐘，才慢慢停了下來，不過馬上就有學生喊了起來。

「同學，這首《一生有你》，我怎麼用筆記本電腦上網搜不到啊？」

「太好聽了，我想把這首歌當彩鈴~」

「沈擴~再唱一遍~！」

「再唱一遍吧，讓趙鑫用他的佳能相機錄下來~」

「趙鑫，快給錄下來。」

這讓一直把沈擴當伴奏小弟的趙鑫都聽傻了，沈擴可一直都是他的跟班，今天來是給他伴奏的，怎麼現在反而他要成沈擴的攝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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