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華國東部。
壁立千仞的深山中屹立着一座殘破的道觀。
道觀前正躺着一個長須垂胸的老道，渾身枯瘦，氣息漂浮，一幅瀕死之狀。
一個少年站在老道前，卻完全無動於衷。
「秦瑜，十年之約已到，你這次下山，貧道也死而無憾了。」
「怎麼，你不順心了，又想拿我出氣？」
秦瑜漠然地看着他，臉上不見任何變化。
老道神色複雜地看着秦瑜，半響后，說道：「你道心不穩，我都是為你好。」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秦瑜冷淡地回應一句。
老道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天邊的霞光，赤橙色的霞光連綿一片，宛若一條暗紅的線，將天地隔開。
老道略有些出神地說道：「是啊，沒意義了，縱使我冥火點燭，依舊撕不開這道口子，大道至簡，當真如此嗎？」
「應天而行，自尋死路，行滅殺之道，但滅中又生，看不透了……」
秦瑜根本就沒管老道的呢喃自語，轉身就走回道觀。
又聽到老道的聲音：「秦瑜，十年了，你真不願意叫我一聲師傅嗎？」
……
秦瑜沒有任何回應。
「秦瑜，我不後悔帶你上山……」
「秦瑜，我……我想吃你包的野菜餃子了……」
「秦瑜……」
聲音漸漸安靜下去。
一陣涼風吹過，秦瑜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卻發現，這個面容枯槁的老道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了半點氣息。
秦瑜微微一怔，感覺不對，「你別裝了！你起來，我給你包野菜餃子還不行？」
只是，死了就是死了，如煙消燭滅，任憑秦瑜叫喊，老道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秦瑜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歇，就這樣看着老道的屍體逐漸變涼，老道確實老了，昔日的仙風道骨，如今只留下一具枯瘦殘屍……
……
十年前。
秦瑜大學剛畢業。
有和睦的家庭，有恩愛的女友，人生的篇章也剛剛拉開帷幕。
本來跟女友約定好了，去找女友父母商量訂婚的具體事宜。
沒想到路上遇到了一個神秘的老道，這個老道說他體質遠超常人，是天命之體，若能十年不破道心，或可成仙。
之後便也不顧他的反對，強行將秦瑜帶到了山上。
十年間，為了讓秦瑜保持道心不破。
秦瑜在老道的看管下，每次修鍊都把自己的身體撐破，然後將體內的靈氣都轉移到天地上。
每一次修鍊都要承受一次走火入魔的痛苦，一次一次地吸收真力，一次一次的輸出。
秦瑜扛不住了，祈求老道讓自己回去，自己還有家庭，有年邁的父母，有年幼的妹妹，還有準備上門提親的女友。
可老道不聞不問。
無奈，秦瑜只能往山下跑，可每一次逃跑，都被老道抓回來一頓毒打。
一次又一次地毒打，終於讓他麻木。
秦瑜放棄了抗爭，每天4點起床練拳，5點完成老道交代的事情，累到精疲力竭時，便強忍痛苦開始煉藥，每年如一日，將自己的身體淬鍊一遍又一遍。
秦瑜對老道已經恨之入骨，他要讓自己早入天道，超過老道，將他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然而，時光荏苒，一晃十年過去了。
秦瑜已入天道，當初那個老道卻已經死了。
秦瑜沒有開心，也沒有憤怒，只有波瀾不驚的平靜。
或許，應該是麻木。
……
秦瑜在破道觀前，挖了一個坑，將老道埋下去。
就這樣站立在墳塋前，定定地看着，沒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良久，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落寞的笑容，那是一種孤獨，一種悲涼。
「沒想到你居然死了……」
「此時一別，今生，你我二人，便再也不會見了。」
「如此，也好。」
說完，秦瑜眯眼看向雲端，腳尖輕點，一條流光刺入，轉瞬消失於天際。
若有修道之人看到這一幕，絕對會驚掉下巴。
末法時代，居然有人可以做到御劍飛行？
……
蓉城。
秦瑜下山後，回到記憶中的故鄉。
天色已經漸暗。
記憶中，在蓉城的一條鄉道上，有一個普通的小院，院子裏的青磚地板上，總有一層又一層的苔蘚和零零散散的花瓣。
十……十年了。
隔了這麼久，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過。
秦瑜心中的冷意忽然融化了，眼眸中浮現了濕潤的淚光…
「十年了，爸媽的身體還好嗎？」
「我消失十年，杳無音訊，小妹才9歲，她還認識我這個哥哥嗎？」
「……」
看着小院愣神間，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就在秦瑜準備邁步走進小院，迎接家庭的團聚時。
砰——
房門被人粗暴地推開。
兩個面容粗糙的大漢，拽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從院子出來，兩人臉上滿是壞笑。
少女穿着白色碎花長裙，嘴巴被膠布封住，面色煞白一片，眼中充滿了驚懼與無助。
秦瑜看着眼前正在大漢手中掙扎的少女，愣住了。
十年前，雖然妹妹才9歲，但他依舊一眼認出這個女孩就是他妹妹——秦子怡。
秦瑜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回來，竟然會撞見如此一幕。
兩個大漢正欲將女孩綁上車，正好撞見愣住不動的秦瑜。
頓時驚了一下，對視間忽然有些無措。
這裏是待規劃區，當地村民搬得搬走得走，早就已經沒人了。
這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愣神間，兩人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瑜的打扮。
眼前這個人看着鬍子拉碴，一頭長發更是怪模怪樣，穿着十年前已經淘汰的翻領襯衫，黑色長褲，看着一幅窮酸樣。
但仔細瞅上兩眼，又有點像搞藝術的，整得不倫不類的。
這他媽不會是搞行為藝術的吧？
這種窮逼骨頭硬，這事捅出去了，可就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