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現在我覺得生不如死

楊梅枝約束著孩子們不讓出去，外面很鬧騰，喊打喊殺，時不時的還有哭喊聲，聽上去很凄慘。

周靜初摟著楊梅枝的胳膊，周行雅也躲在了楊梅枝的屋裡，大家臉上都沒了笑容。

晚上才安靜下來，周老漢嘆了口氣：「我出去看看。」

「爹，我跟你去。」楊梅枝站了起來。

「娘，我跟著爺爺去吧！一會兒你還要給妹妹餵奶呢！」周敬國說道。

楊梅枝還要開口，就聽到外面有敲門聲，眾人嚇了一跳，直到周行軍說話：「爹娘，我是老大，給我開門。」

「這個敗家的老大，就不能先出聲，剛才差點把我嚇昏過去。」周老太太拍著胸口。

周敬國去給他大伯開門，周行軍看著眾人都在家這才鬆了口氣。

「老大，外面怎麼回事？這麼嚇人？」周老太太喝了口水。

「娘，聽說是市裡的那群人來了，再附近的村鎮鬧騰，知青點開會，還去牛棚檢查，聽說誰家有問題，就去翻誰家，簡直就跟強盜差不多了。」

「去，不許亂說話，不知道這個時候多說一個字，都能連累全家嗎？」周老太太作勢要脫下鞋子打周行軍。

「行了，我出去看看。」周老漢還是不放心，聽著老大說的意思，村裡應該被鬧騰的很慘。

楊梅枝把女兒塞到婆婆懷裡，就急忙跟著出去了，周敬國看奶奶和妹妹又看了看娘，他還是在家吧！娘身邊有大伯和爺爺應該沒事的。

原本整潔的街道，如今都破亂不堪，路上紙削遍地都是，還有被扯散頭髮的婆娘，在地上又哭又嚎的。

「大隊長？」周行軍看到了急忙打招呼。

周傳書的左臉腫的老高，看到幾人急忙過去：「你們家還安生吧！」

「還成，沒人過去，那群人走了吧！」周老漢問道。

周傳書臉色不好的點頭：「可算是滾蛋了。」

「村裡……」

「哎，別提了。」周傳書也不知道從哪說起，原本一片祥和，這會兒鬧的天翻地覆，自己和書記不知道又要做多久大家的思想工作。

「梅子，你去牛棚看看，那裡被砸了，估計那幾個人心情都不會太好。」周傳書心中敬重有才華的人，而且那些人鎮上的人交代了，要妥善安排的。

楊梅枝點頭，和周老漢說了一聲，就急忙過去了，周老漢和周行軍也沒閑著，跟著大隊長挨家挨戶的了解情況，走啊那些沒被迫害的人，幫忙那些家裡受災的。

楊梅枝還沒走到牛棚，就看到原本被收拾乾淨的牛棚，這會棚頂破了個窟窿，剛走近就聞到了牛糞味。

牛棚本來因為他們怕冷，用一些草簾給擋住了，這會被扯開了一半不說，上面還被揚了牛糞。

「劉姨？江老？」楊梅枝在外面喊了一聲。

屋裡傳來了很細微的動靜。

「是我梅子，那些人走了。」楊梅枝又往前走了走。

江憶明悄悄的湊到門口：「梅子，你先回去。」

「那群人走了，大隊長讓我過來看看的。」楊梅枝走近，就覺得不太對勁，於是掀開了帘子。

屋裡地上米面撒了一地，大家正在把能吃的撿起來，江老躺在了凳子上，他們用木板打的床已經沒有了。

「梅子，你來了。」欒勝男的聲音有點啞，眼睛腫的很厲害。

楊梅枝接過了她手裡的笤帚：「之前你不是還說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嘛。」

「現在我覺得生不如死。」欒勝男說著又流下了眼淚。

楊梅枝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看向眾人，劉莉收回了自己給江老號脈的手：「今天鬧事的人裡面，有欒勝男的孩子。」

「他不是我孩子，我沒那種孩子。」欒勝男氣的直哭，已經登報脫離關係了，何必再想弄死自己呢！

難道自己活著就那麼礙事？他就盼著自己死？明明小時候得了一塊糖都要喂到她嘴邊的孩子，如今這是怎麼了？

「欒姨，你別哭了。」

「別勸我了，我覺得我活著就得拖累他們老幾個，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那個小畜生就不會總惦記過來鬧騰了。」欒勝男覺得心都被捏在一起，太疼了。

「不許死，咱們說好的，咱們幾個老東西都得好好活著，等著天亮，你忘了？」江老微微坐起來，江憶明急忙過去扶著他，給他身後塞上東西。

劉莉拿著手巾給她擦臉：「是啊！活著吧！活著有希望，總比我要好，琳琅不在了，我連一點希望都沒了。」

楊梅枝看向江憶明，江憶明低下頭：「是欒姨孩子說的。」

殺人誅心不過於此了，多大的仇怨啊！非得逼著牛棚這老幾位自殺就成了？

「劉莉，是我對不住你！」欒勝男拉著劉莉的手，放聲大哭，大家明明都瞞著劉莉的，就怕她受不了。

劉莉苦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你們瞞著我，我也就當不知道罷了，其實母女連心，我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就只是騙自己。」

「劉姨。」楊梅枝扶著劉莉坐下，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與無助，也突然覺得周行瑾為什麼不晚幾天再走？

即使他什麼都改變不了，好像有他在，自己都不會這麼難過，突然楊梅枝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周行瑾才出現在自己的人生總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好像就對他有依賴了。

「梅子，聽我一句勸，能早點走就早點走吧！部隊比這裡要安全的多。」劉莉拉著楊梅枝的手，她沒女兒了，就剩下這麼個徒弟了，她可不希望看著孩子再出事了。

「是啊！梅子，有你丈夫那層關係，你過去也能去醫院，地方管不到那邊的，去那邊過你的太平日子去，這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欒勝男說著擦了擦眼淚。

「你們就先不要管我了，趕緊把屋子會收拾出來，反正如今也沒什麼活給你們干，你們就乾脆試試，是他們破壞的快，還是你們會收拾的快。」楊梅枝變相鼓勵大家振作起來。

欒勝男揮了揮手：「我是收拾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