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論俠

旁邊的桂世雲突然問：「顧道長，那如果我今日沒有遇到你，那麼贏的會是誰？」

顧白笑了笑：「這可說不準。不過無論是誰，一定是要轟轟烈烈，讓所有人都能討論一陣子。」

「為何？」

「因為如果沒有攪局的，這次英雄擂真要被這群互相吹捧的門派世家搞臭了。」

孟飛張張嘴還想問道長這英雄擂跟你到底有什麼關係？想了想，他還是閉上了嘴，生怕面前再跳出來一個刀神、槍神。

桂世雲若有所思點點頭：「道長的意思是，如果今日沒有我們，那麼最後的贏家一定是個他們的'自己人'？那麼長此以往，整個洛陽的武林名聲就不行了？」

「就算暫時不是他們自己人，今後也很難不是。」顧白冷哼一聲：「如果今日真有個出身一般的人贏了，接下來就是六扇門的官位和大把銀子砸下去，讓人乖乖當狗。幾年前我也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開始了，所以現在我決定變一變。小桂啊，今後有沒有想好何去何從？」

桂世雲拿出那面刻著「洛陽大俠」的金牌，在手中摩挲。在昏暗的店鋪中，金牌表面閃著一層深沉又陰翳的金光。

桂世雲盯著金牌說：「小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覺得只要好好練武，等長大了就可以像師兄一樣出師闖蕩，當個像父親一樣威名赫赫的大俠。直到父親去世這幾個月，我才知道這世上的事情又雜又亂，什麼都是不清不楚。本想出來查清父親的事，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我已經做好了今後一直江湖飄蕩的準備，沒想到現在莫名其妙成了所謂的洛陽大俠。」

說著桂世雲抬起頭，滿是迷茫：「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門，但事情還沒有查清。不過如今我也算有些自保的能力，我想回家看看，可能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還要在家裡，直到把父親的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在那之後，也許我也會像父親一樣，一直在家練武、管理門派、傳宗接代，一輩子再也不離開家。」

「顧道長，你說，這就是一輩子嗎？我這樣，也算大俠嗎？」

顧白問：「那你覺得，大俠應該是什麼樣呢？」

桂世雲還沒說話，旁邊孟飛激動了起來：「當然是縱橫天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哦？那你拔刀相助過多少人？」

孟飛開始掰著指頭數：「闖蕩江湖一年多，殺過馬賊一幫，救下商隊十四人，挑了兩間黑店，救了七個路人。還從為富不仁的老財主家裡借了五百兩銀子，散給了當地窮人嘿嘿。」

顧白問：「你知道司徒大師拔刀相助過多少人嗎？」

孟飛搖搖頭：「我前段時間還在街上看到他，天天在化緣，沒見他行俠仗義過。」

「十年間，他已經建起憫孤院一十三所，救助孤寡七百四十二人。」顧白說。

孟飛瞠目結目結舌：「大師慈悲……這，就靠他每日化緣嗎？」

顧白搖搖頭：「化緣來的夠他自己吃喝就不錯了。」

「這些年為了攢銀子救人，司徒大師什麼都干過，你干過的事他一樣干過，少林寺周邊的盜賊，黑店早就被他一掃而空。要不是我偶然認識了他，給了銀子雇他幫我打擂台，說不定他就進暗榜當殺手掙銀子去了。」

「你說，司徒大師如此一心助人，算不算大俠？」

孟飛還在震驚當中，旁邊桂世雲接過話：「我聽說前朝有大俠講，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司徒大師這樣一心為民，自然稱得上是大俠。」

顧白說：「可是司徒大師本人並不在乎，他摳門，小氣，搶壞人銀子心狠手辣。當了大俠對他來說反而是個拖累。這就意味著他不能下狠手想法設法搞銀子，除非當大俠的名聲能拿來換更多的銀子，就像這次擂台一樣。你說這樣不擇手段的人，也算大俠嗎？」

孟飛閉上了剛才因為驚訝張大的嘴：「看不出來他竟然這麼狠啊，要不是他拿著禪杖，走路上真把他當叫花子了。」

顧白輕笑一聲，話鋒一轉：「今天你打擂台的衣服是專門挑的？一身總得十幾兩銀子吧？」

孟飛眼睛一亮：「你也知道？這是西門吹雪同款啊！我等了一個月才拿到，花了足足十八兩銀子！」

顧白說：「司徒大師穿的像乞丐，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還能讓別人多施捨點銀子。西門吹雪也許真的這樣打扮過，但他阻止過一場叛亂。一為民，一為國。你穿的像西門吹雪，就真的是劍神西門吹雪了嗎？」

孟飛一下子喪了氣：「哎，我當然不是……但是當大俠，總得瀟洒帥氣吧……」

顧白感慨：「是啊，當大俠總要瀟洒帥氣，風流倜儻。還要武功高強，風度翩翩，對壞人不能趕盡殺絕，也不能不擇手段。太難了。」

桂世雲問：「那該怎麼當個行俠仗義的大俠呢？」

顧白回想了一下，說：「我聽過一句話，好人要想斗得過壞人，要比壞人更壞，比奸人更奸。現在想當好大俠也是如此。還得比壞人武功更好，畢竟，正義，需要高強的功夫。」

桂世雲突然說：「師兄，你的功力比我深厚，墨蛟和玉佩你也一起拿著，說不定也會很快練成劍芒的。」

說著他就拿出墨蛟劍和玉佩，推到孟飛面前。

孟飛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兩件寶物許久，最後搖了搖頭：「小師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確定是不是同時用它們才一定能練出劍芒，如果是的話，我練了也沒什麼意義，你原本武功根基不夠牢固，現在更需要它們防身。況且我要是練成了，反而會影響你的聲望——畢竟，東海劍門更需要你而不是我一個外人去主持大局。

我是一直想當個縱橫天下的大俠，但這些本都是師父的東西，我不能要，男子漢大丈夫一直靠師門算什麼本事？師父養我長大成人，又傳我如此神功妙法，我雖未有幸練成劍芒，但也受益良多，現在只覺得與我那柄『流星』心意相通。從古到今有人有練成劍氣的，有練成劍芒的，也許有一天我孟飛也能創出獨門劍法！阿雲，不要小看了你師兄啊哈哈哈哈！」

說罷孟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把劍和玉佩推回給桂世雲。

「好！」顧白也端起酒杯，「現在方有幾分大俠做派，流星劍，在下敬你一杯！」

桂世雲看著桌子上的玉佩和墨蛟劍，臉上迷茫之色一掃而空：「師兄，能跟我一起回去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要把門內的禍亂一劍斬平！讓天下看看，東海劍門沒有我父親，還一樣是東海劍門！到時候我們兄弟二人一起出來當大俠，看世間誰人能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