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花眸子
一身修身黑色制服的長發少年從轎車上下來，揮了揮手跟身後的香車美人道別後便朝熟悉的校門走去。
鄭易熟練的避開正面監控，湊到門衛室旁，看見裡面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打著盹，夏日的午後最容易讓人昏昏沉沉，尤其是門衛這種有時頗為無趣的工作。
「嘿，老李，劉主任來了。」
鄭易趴在門衛室的窗邊，對著那坐在椅子上頭極其規律一點一點好似在釣魚的門衛喊道。
老李聽到劉主任三個字，身子猛地一激靈，連忙端正了坐姿，抓起桌上的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做出正在整理登記信息的勤懇工作模樣。
只是，下一刻大腦更加清醒一點后察覺到哪裡不對，抬頭張望了下四周，就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正趴在窗口前賤兮兮地對自己笑著。
「靠，小鄭你又晃點我，給我嚇得一哆嗦。快點進來，省的等下給領導看見了。」
老李放下了裝模作樣的紙筆，對著鄭易笑罵道，打開了小門招呼著鄭易趕緊進來說話。
鄭易進了校門，也不急著回教室，而是走進門衛室里，熟練的從柜子里翻出了待客的紙杯接了杯冰水一飲而盡，而後墊起腳尖把空調扇葉往下撥了撥，冷風冷水內外夾擊下舒爽極了。
老李看著他這一副毫無學生自覺的樣子也是無奈的笑了笑，倒是沒多大反感，一是鄭易特別會來事兒，平日里跟他們這些保安稱兄道弟且給足了尊重，逢年過節還好煙禮物不停，此時乏悶的午後值班跟他能嘮嘮嗑也是不錯的消遣。
再者就是作為學生，他的學習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二，是校領導特意要求重點關照的好苗子，兼之在劉主任透露的口風下，知道眼前少年一人獨居無依無靠，所以平日間便多行了幾分方便。
「小鄭，你不穿校服就算了，還整這一身行頭，知道的是你來上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談生意呢。」老李主動發起了話題，對著一身特事局制服的鄭易調笑道。
「唉，別提了，今天剛找了一份兼職，錢沒給我幾個，只能薅他們一套衣服頂數先咯。」鄭易拉過一張凳子坐在牆邊與老李攀談起來。
「哈哈，你小子還是得以學業為重，有困難跟叔幾個說，這料子還真不錯，拿來頂數你可賺了。」老李笑了笑，打量了一下鄭易身上的衣服料子贊道。
老李年輕時是一名裁縫，手藝出色，十里八鄉的街坊人人稱讚，當然這都是他自己說的，誇大了幾分鄭易也不了解，只全當真的來聽罷了。後來孩子來鵬城發展定居將他們老兩口也接了出來，輾轉之下，托孩子關係進了這個學校當門衛提前養起老來，日子還算安逸，只是常常講起當年。
「嗨，我的學業還用你操心，這個兼職也只是平時沒事了才去幫幫忙，不打緊。」
老李聞言點了點頭，反應過來自己是多慮了，雖然不知道鄭易具體的經濟情況，但是想起以往他逢年過節給自己這些人送禮時那些價值不菲的煙草，就知道其實眼前的少年在經濟方面倒是不緊張。
「行，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回班上了，改天再找你嘮嗑。」鄭易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發現快下課了，便告辭道。
「走走走，沒事少過來煩我。」老李不耐煩地揮手驅趕道。
鄭易笑了笑，走出了涼爽的門衛室，外面層層熱浪撲面而來，卻也沒多難受。走在無人的校園小徑中，鄭易又盤算起來，最近突然遭遇變故，
要處理的事情還挺多，不過倒是都不著急，可以一件一件慢慢來。
本來說要跟著鄭易來學校的漂亮姐姐在路上接到了個點話后便是為難地看向了鄭易，表示特事局那邊有突發情況，需要自己去帶隊查看。
鄭易聞言，想起來今天是周一，老劉那幾個領導下午多半不在學校里，而明天周二會有例會，肯定不會跑空，便寬慰了一番李清梅，並約好明天早上校門口見。
李清梅自然沒什麼意見，將鄭易在校門口放下車后，便匆匆忙忙駕車離去了。
鄭易到學校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又在門衛室里坐了一會，正好趕上下課，所以鄭易便打算先去處理第一件事，那便是去看看洛心語那小妮子的情況。
先前醒來在乾飯的時候，從洛姨口中知道了小丫頭那天回去哭的稀里嘩啦，自己昏迷的周末兩天這丫頭更是在病床邊寸步不離，只是今天周一要上課，被洛姨趕回了學校才沒沒能見到她。在洛姨那頗有深意的目光注視下，鄭易有些尷尬，只好埋頭乾飯持續裝傻。
洛心語在自己的隔壁班，兩個班級都在一樓，是對於高中生來說絕佳的地理位置，走到一半時，下課鈴剛好響起，陸陸續續的有學生從他身邊經過，此時是下午的大課間，有點閑錢的學生都會在這比較寬鬆的時間去小賣部買些零食飲料，在補充體力的同時好好放鬆一下疲憊的心靈。
想到這，鄭易跑去小賣部，買了一盒冷藏的木瓜牛奶，再轉道去洛心語的班級，等下那丫頭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話可以拿來塞住她的嘴巴，鄭易心裡想到。
穿著特事局制服格外英挺瀟洒的鄭易走進教室時，吸引了不少年輕而好奇的目光，當這些同學們看到那標誌性的長馬尾和熟悉的面容時倒見怪不怪了。
易神嘛……干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高二的同學們都已經產生免疫了。
鄭易拎著木瓜牛奶，剛從冷櫃里拿出來的飲料在這個炎熱的下午冒著恰到好處的涼意，讓不少關注著他的女同學露出了羨慕的目光。
而這些羨慕的目光又統一落到了教室前列望著窗外出神的那個少女身上，那雖青澀卻已有幾分傾城之色的身段卻是讓人自慚形愧，而少女那待人時的純粹與真性情更是讓人生不起嫉妒忌恨的心理。
鄭易坐到了洛心語身邊的位置，無聲地注視著少女的側顏，耳後的髮絲有些許凌亂，嬌嫩的臉蛋比最上好的羊脂玉還要細膩白嫩，與她的母親如出一轍。
當然，這些美好的景色鄭易已經司空見慣了，他在意的是洛心語望著窗外出神的眼睛，一雙嫵媚的桃花眼此時卻是頗為紅腫，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白此時瀰漫著不少血絲，讓人心疼極了。
似是察覺到耳朵尖上傳來的灼熱目光，少女回過頭，看見面含笑意的少年，本來空洞的眸中泛起驚喜的神采，卻又低下頭去不看他，撅著櫻色薄唇哼哼。
「喲，大老闆終於忙完來上課了？不過這裡不是你們教室吧，高二十班還請出門左拐。」
「怎麼，洛姨跟你說我醒了？你以為我想現在才來嗎，還不是上周五的事情，我去了那個什麼特事局一趟，跟他們處理了下後續的事情。」
聽到上周五的事情，少女偏過頭去，頓了好一會後才開口說道，帶著些許可愛的鼻音：「哼……小鄭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青梅姐姐說了，那些都不是保密的信息，讓我自己來問你。」
這個李清梅，還真是片刻不忘挖自己的老底，鄭易無奈地苦笑一下，伸出爪子摸了摸少女的頭，髮絲光滑柔順，如上好的緞帶一般貼手。猶豫片刻后還是開口說道：「那個狗不是自然生物，梅姐他們的特事局也是專門處理這個的，而我現在也是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具體的更多信息我也還不清楚，梅姐說後面會把資料發給我，倒時候我去你家跟你一起看。」
鄭易享受著手心傳來的美妙觸感，心中有著些許疑惑，按平時的經驗來說，洛心語這小丫頭被他這樣擼毛早該發火炸毛了，現在卻是半點反應沒有。
「別碰我頭，討厭鬼，你說的啊，我可沒逼你，你要是還瞞著我就真的生氣了。」洛心語撥開了在自己腦袋上作怪的大手，瞪著大眼睛一副我很兇我真的要生氣了的模樣對著鄭易說道。
鄭易望著眼前嬌俏可人的少女那認真的模樣，心中怔了怔。少女那雙早春潭水般清澈透亮的桃花眸是她身上最勾人的地方，只是此刻這一對美麗的眼眸有些許狼狽，水汪汪不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切切實實的濕潤了，就這樣紅著眼看著自己，讓他有些難以招架。
「那當然，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對你隱瞞一絲一毫。」鄭易也認真承諾道，隨後又輕輕一笑：「哭什麼，這不是沒事嗎。」
手本心地朝著少女嬌俏臉蛋伸去，手指輕輕拭去眼角的晶瑩，洛心語似乎沒想到一直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少年會有這般溫柔的舉動竟然就這樣任他施為。下一刻，兩人視線交接，鄭易有些尷尬，暗罵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把手伸過去了，好在洛心語打破了僵局。
「哭你個頭，我才沒哭，書看久了眼睛干罷了，爪子給我拿開，我要看書了。」
少女撥開了鄭易的手，如受驚的小兔子般坐正身子，慌亂地翻著桌上的書頁。
鄭易撓了撓頭，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把手中的木瓜牛奶擺在少女面前。
「剛從冰櫃里拿出來的，趁涼喝，我先走了，晚上送你回家。」
「才不喝你的東西，快滾吧狗男人。」少女吐了吐舌頭撇嘴罵道，白皙小手握成拳頭揮了揮示意鄭易趕緊滾蛋，另一隻手卻把牛奶收進抽屜里，毫無口中打死不喝的自覺。
鄭易見狀無聲笑了起來，可不敢讓少女聽見自己的笑聲，不然等下就要惱羞成怒了。對於少女如此沒禮貌的行為，鄭易倒是鬆了口氣，畢竟這就是兩人以往的相處模式，比起與其他人交往時的溫婉客套，這般使小性子的模樣才是少女親近一個人的表現。
剛剛少女通紅空洞的眸子可是嚇了他一跳，不過好在現在這般模樣說明洛心語已經哄好了，不用再多擔心了，大概。
感覺到身邊少年已經走遠，洛心語才抬起頭，輕輕拍著稍顯遺憾的胸脯，安撫著那顆撲通個不停的小小心臟，臉上升起一片紅霞。
討厭鬼……煩死了……
少女小聲嘀咕道，只是嘴角的動人笑意可不是她嘴上說的那般厭惡模樣。擰開木瓜牛奶的瓶蓋，上面似乎還殘留有少年手心的溫熱，她小口小口地抿著其中柔滑醇厚的液體。
涼津津地牛奶入喉，卻給少女帶來了一股沁潤心肺的暖意，平復了這些天的焦躁不安。還好啊，還好有你，一直都是。過去、現在還有……未來，如果一直能有你在身邊，那也不是不可以啦。
少女藏著心事，喝著飲料暗自出神，隨後似是想到什麼似的，噗呲一笑，明媚燦爛如四月山桃，隨後又心虛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看見才安下心來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