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

「嘀嗒，嘀嗒」懸掛在屋頂破洞的水珠斷斷續續地滴著，在又一顆豆大的水珠砸在相塢的腦門，他才打了個激靈驚醒過來

相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周圍除了冷清的水滴聲寂然無聲，將這片血的殘骸襯托的異常恐怖

那些惡魔已經不見了蹤影，留下相塢一人在這漆黑的墓地

被刺激的五官深深記住了鄧紫涵死時的模樣，他還清晰的能感受到鄧紫涵心臟被刀具撕裂的聲音，能從顫抖的刀尖感受到她心跳慢慢停下的無力

她黯淡的眼球滿是痛苦和迷茫，她的死亡似乎被拖延了許久，在這長久的時間裏面，她似乎沒有精力去想這發生的一切，只是默默地感受着痛苦

相塢搖搖晃晃站起了身，環顧著四周的黑暗，最終目光鎖定在了鄧紫涵，他一瘸一拐地湊了過去，抓起了她的手，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黯淡的瞳孔

沒有悲傷，沒有言語，沒有崩潰，相塢像那天的離別一樣，目光深深的沉浸在她被痛苦扭曲的臉

他的臉向鄧紫涵毫無血色的白唇吻去，嘗到絲絲血腥，他的嘴在鄧紫涵的唇上停了許久

相塢再次搖晃地站起，凝視了他最愛的人最後一眼，努力地向室外走去

他現在一無所有，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每走一步，他彷彿都經歷著極大的痛苦，一步一步地拐出了益民便利店一下摔在了地上

陰暗的建築里發出低沉的聲音「盯住他。」像是在命令誰

周圍依舊寂靜無聲，相塢就一直在地上就這麼趴着，就這麼一直持續到黎明破曉，血紅色的夜空被溫暖的焦黃色取代

清晨的曙光撒在相塢的身上，將相塢託了起來，他看了看焦黃的天色，「該回學校了。」說罷抬動沉重的腳步往學校邁去

秋天的清晨還是些許動人，寒冷在相塢的身上肆意地遊動着，伴這相塢進入了校園

校內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走着，有說有笑，相塢就像一具隱秘的屍體，雖然與周圍格格不入，但卻沒有吸引好奇的目光

寒風將穿着單薄衣服的相塢趕進了教室，班裏已經有幾位學生在看著書

「相塢，今天這麼早，昨晚沒做偷雞摸狗的事情了？」胖子翹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看着相塢

「喲，還敢不理我，你小子最近有點狂啊，真不怕我把你辦了？」

胖子惱了，放下了翹著的腿，用力跺了下地面，站起向相塢靠近

「行啊，你小子，你是真不怕死啊哈哈哈。耗子，來，我看這小子最近有意思起來了。」

周圍的同學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相塢，卻沒注意到相塢冷清的面孔

「哈哈，開個玩笑」胖子用寬大的手掌重重抽了相塢的後腦勺

相塢打了個踉蹌，渾渾噩噩地撲進了自己的座位，麻木地整理著桌上的書

上午的課相塢沒有睡，只是盲目地盯着黑板，老師怎麼叫他都沒反應

上完課，他們陸陸續續地朝食堂走去，相塢也擠在人群，跟着人們涌動

「相塢，你過來一下。」遠處的胖子向相塢招了招手

相塢的腦袋緩緩轉了過去，掉轉了方向，一瘸一拐地向那胖子在的角落走去

那胖子看相塢真的聽話地過來，嘴都要咧到了耳朵根，「用這種態度對我葉龍，你還是沒長記性啊哈哈哈」接着臉色一陰，「耗子，關門打狗」

相塢茫然地跟着葉龍進了學校監控盲區，滿地的煙蒂讓這裏看着像個連蒼蠅都不肯光顧的垃圾場

葉龍臉色陰沉，

在進入盲區的那一刻，立刻一個回身扣住相塢，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地上，這個動作彷彿演練上千遍一般，沒有一點拖沓

相塢眨了眨眼睛，掙扎地爬起來揉了揉吃痛的屁股，活像一段呆木頭，他站穩了身子，黯淡的目光掃到了葉龍囂張的臉上

「最近真的越來越看不慣你了，給我打！」葉龍一聲令下，身邊的耗子也隨之加入戰場，在後面給了相塢一腳

相塢就這樣被兩人夾在中間，你一拳，他一腳，變成了人肉沙包

「整天在那不說話，老子跟你打招呼都他媽不回，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跟我龍哥裝什麼呢，沒爹媽的傻逼東西，能跟我龍哥在一個班，就好好服管」

「就你這種人也能找到那麼漂亮的女朋友，真是老天瞎眼了，小孤兒」

這些傷人的話語不斷刺激這相塢的底線，即使被踢來踢去，他的眼神卻逐漸堅定起來

「是啊，沒爹沒媽沒朋友，女朋友還死了，我真沒用啊。」相塢低沉地自言自語

「你小子嘟囔什麼呢，哈哈哈，大聲點！」又是一記重拳打在相塢的臉上

「既然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也不能失去了，那就算殺了你們，那又怎麼樣呢？」相塢的聲音又大了幾分，脖子青筋暴起，在耗子把他踹向葉龍的同時，利用撞擊的速度，迅速踹向葉龍的命根

葉龍臉色一變，沒來得及防住，叫都叫不出聲，便面色鐵青地倒在地上，就差吐起了白沫

相塢並沒有停手，也不管一旁驚呆了的耗子，騎在葉龍的臉上一拳一拳砸了下去

每一拳都包含了極大的情緒，每一拳都賦予了這個少年極大的獸性

少年紅着眼嘶吼著，完全沒注意到落荒而逃的耗子，「啊啊啊！！！」葉龍彷彿像一團被揉的麵糰，接受着暴怒的少年如雨下的拳頭

不知道打了多久，夕陽撒下一片暮色，相塢還是有一拳沒一拳的打着，每一次看起來都似乎讓人覺得，他絕對提不起第二次拳頭了，而他就這樣一拳一拳揮着

隨着他滿是血跡的拳頭提起，飽含力量的拳頭又欲再一次捶向葉龍這一團肉泥，他的手，被死死的握住了

耗子這才帶學校里的人找過來，看來之前他猶豫了很久

葉龍已經不像是葉龍了，全身都胖了一圈，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

相塢像一隻只知道戰鬥的野獸，不斷地喘著粗氣，抓住他手的是教導主任，所有人都被嚇呆了，沒有責罵，沒有教育，所以人都沉默著，只有相塢的低吼和葉龍若有若無的呻吟

「先…先報告領導吧…」一位帶着眼鏡的女教師顫抖著說道

「回去說，先打120，把這裏的爛攤子收拾了。」教導主任最屬冷靜，但還是留下豆大的汗珠

「把這同學帶回去，好好查查他的情況，記住，別激怒他，還有，把這事和校長報告一下。」冷靜了一下，主任下達了指示

周圍簇擁著一大群同學，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逐漸被德育處主任罵退

相塢被幾個老師托著，經過眾目睽睽的視線，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