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信標

收服了雷力力，加上纖嬰，少恕再次組成三人戰團。

他在沒有透露目的和具體計劃的前提下，安排雷力力把值守在城牆上的幾十個戰士都撤了下來，將他們編成了四個小隊，在街道上巡邏。

要求只有一個，不要走固定的路線。

雷力力和纖嬰則按照少恕的意思在要塞里假裝閑逛，實則高度警戒。

正午時分，太陽由東方升至頂點，之後轉向北方落下。

女王喬琳喬裝成武士前往卑奴營，對兩百多個少年做了最後的戰前動員，並分發了武器。

四隊戰士嚴格按照要求連續巡邏了幾個小時。

纖嬰和雷力力漫無目的的在要塞里閑逛，只知道要等到落日才會接到下一步行動指令，因此隨着太陽北下的越來越沉，他們的心也綳的越來越緊。

另一邊。

整個一下午，少恕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只是一個人轉悠，即便與纖嬰迎面而過都沒有對上一眼。

他走的路線看似無序，其實始終圍繞着鐘塔，注意力也從沒離開過那裏。

他在等，等天色猝然轉暗的那一刻。

每天落日的天色變化距離敲鐘大約十分鐘，天天如此，非常規律。

圍殺神使修正者渾零的時間窗口就在這十分鐘內，只有他能發出喚醒惡靈的信號，而他必然會親自在鐘塔里做手腳。

少恕正是藉此設下口袋，他有強烈的預感，對此相當篤定。

關鍵就在於快速集結所有力量，關門打狗。

……

時間在緊張的等待中變的異常緩慢，一直綳著勁兒讓人倍感疲勞。

少恕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再睜眼時，天色突變。

光線幾秒內就暗了下來，灰石要塞轉瞬沒入暮色，剛才還溫和的風突然變臉，帶着哨聲蠻橫的掃蕩所經之處。

「就是現在！」

他口含二指吹起了響哨。

一街之隔的纖嬰和雷力力收到指令，猶如出弓之矢，立即向他靠攏。

雷力力首先衝到他面前：「開始了嗎？」

他確定的點頭：「雷力力，你現在立即帶人上鐘塔，遇到敵人不要戀戰，把他引出來，我和纖嬰在下面接應。快！」

「什麼！鐘塔？」雷力力略顯遲疑。

「快去！沒時間了，回頭再解釋。」

「好，信你了！」雷力力轉身吹響集結哨，直奔鐘塔。

纖嬰稍遲一步，隨着少恕一起趕往鐘塔。

短短不到一分鐘，三個人和幾十名虎威軍戰士把鐘塔團團包圍，如果渾零在鐘塔上，絕對是插翅難飛了。

高聳的鐘塔自下而上共有八個相距甚遠的小窗，雷力力帶着三名重甲劍士踏着旋梯快速上沖，火把的光陸續照亮一個個小窗，不一會兒就到頂了。

……

可預想的戰鬥並沒有發生，除了呼呼的風聲，一切都很安靜。

「難道我錯了？！」

少恕有點慌了，捻著下巴回想是哪裏出了問題。

纖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然保持着備戰狀態。

就這樣等待了幾分鐘后，鐘塔里的火光開始盤旋下降，陸續照亮一個個小窗。

「他不在上面……」

沒有抓到渾零，少恕難掩失望。

想到今夜一過，即將鋪天蓋地而來的惡靈群，他的心情就像吞了千噸巨石一樣沉重。

到時候，不僅是他，所有人都將命喪黃泉。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雷力力他們從鐘塔走出來的時候，抬着一具乾屍！

……

經過辨認，確定屍體是城民老溫，一個維護了鐘塔一輩子的老頭。

老頭的屍體沒有雙眼，只留下兩個黑窟窿，面容驚駭，全身皺巴巴的灰色皮膚耷拉在骨頭上，看起來已經死了很久。

雷力力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屍體的七竅，說道：「一上去就發現了他，沒有其他人。」

「我上午還見過他，怎麼會死！」聞訊趕來的女王喬琳質問道。

發現女王來了，在場的人都收回注意力，轉向她行贊禮。

回過頭，雷力力也是滿臉疑惑，回憶道：「女王，我昨天也見過他，可是……看起來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注視着屍體默默思忖的少恕有了兩個推測。

第一，渾零一直掩藏在城民老溫的皮囊里行動，剛才意識到被發現，於是拋下皮囊跑了。

第二，如果不是渾零，那一定是某種能額外發出能量的自動機構在起作用，發射喚醒惡靈的信號。

他確信自己的感覺沒問題，六點的落日鐘聲絕對不同。

換句話說，如果第二個推測成立，那麼只要破壞信號發射的裝置，就能阻止惡靈的出現，至少是暫時的阻止。

但這一點只有他清楚，其他人至此都是雲里霧裏。

「安靜！」他看到鐘的指針已與六點刻度重疊，當即大喊，舉手示意眾人：「聽鐘聲。」

喬琳雖不明白他的意圖，但很信任他，帶頭安靜了下來。

雷力力也已經不再懷疑他的判斷，立即做手勢示意戰士們保持作戰狀態，靜候變化。

看着少恕認真自信樣子，喬琳感到很踏實，目光不經意間與他投過來的眼神相撞，彼此都沒有躲開。

……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色徹底吞沒了最後一絲光亮。

落日已過多時，鐘聲卻沒有來！

「怎麼回事？！」喬琳不安地望向高處的鐘，其他人皆是一臉詫異。

不解的沉寂中，一陣悠遠的號角聲劃破了夜空，不一會兒，一個女戰士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老遠就開始喊：

「石軀惡靈沒有出現！」

「惡靈沒有出現！」

......

這是一個驚天的消息。

眾人來不及消化，似乎忽然失去了語言能力，只是彼此看着對方，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喬琳一把拽住還沒停穩的女戰士的胸甲：「你再說一遍！」

「惡靈~~~沒有出現。」

「惡靈，沒有出現！」

人群頓時炸鍋了。

雷力力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不管不顧的沖向了城牆，他要親眼驗證這個消息。

隨後，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爭先恐後的隨他奔將而去。

纖嬰也要去看，卻被少恕拉住了。喬琳見他兩沒動，於是也沒有隨大流。

少恕相繼與兩人交換過眼神，解釋道：

「這與鐘聲有關，在我預料之中，沒必要去看了。眼下更重要的是仔細檢查鐘塔，秘密就在裏邊。」

說完，他給了纖嬰一個眼神，轉身朝鐘塔走去。

纖嬰知道他的意思，立即跟了上去。

「我也去！」喬琳奪過女戰士的火把，跑着追上二人。

鐘塔里情況不明，少恕不想讓喬琳冒險，返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邊：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喬琳自信的莞爾一笑，用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你忘了我背後有什麼嗎？」

「哦~~~」少恕目光尷尬的游移，腦子裏浮現出喬琳裸背上的藍巢圖騰。

奧術藍巢是強大防護術，可以瞬間形成一層堅固的藍晶石保護罩，而且能貼着地形任意擴大或縮小範圍，把敵人完全隔離在外。

想到這些，少恕心裏多少有了底，慢慢的鬆開了喬琳的胳膊：「好吧，我的女王，不過你要答應我，有危險先保護自己。」

得到了許可，喬琳送給他一個內涵豐富的眼波。

一旁的纖嬰從二人的啞謎中似乎聽出了「故事」，心忽地沉了一下。然而僅僅幾秒后，她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很奇怪，可就是沒法解釋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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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鐘塔的旋梯上。

纖嬰單手持錘，打着火把領在前面，少恕手銜一顆神凝石居中，喬琳舉着火把跟在最後。

狹窄的通道只能通過一人，年代久遠的木製樓梯嘎吱作響，踩重一點好像都會塌方。

「你是怎麼發現鐘聲有問題的？」喬琳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我爸就是鐘錶匠，修了一輩子鍾，我從小就見過不少鍾，對聲音特別敏感。落日鐘聲和其他時段的鐘聲差異很小，但瞞不過我的耳朵。」

「那……萬一撞上神使修正者渾零怎麼辦？」喬琳像個忐忑又勇敢小姑娘一樣追問。

少恕回頭，晃了晃手上閃著微光的神凝石：「當然是乾死他丫的！」

一路小心翼翼，三人終於登頂。

在火光的映照下，少恕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閣樓里，前後兩面牆上各鑲嵌著一個直徑四米有餘的圓形金屬錶殼，裏面的機械機構透過水晶玻璃清晰可見，其結構與懷錶『六影時空』一模一樣！

那一個個擺輪，齒瓣，軸桿不知何故已經停止運轉，但仍能從其精密的程度聯想到它們協同運轉的景象。

「這不可能！」少恕魔怔似的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