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子偏要打開

1、老子偏要打開

一、老子偏要打開

「不要打開六影時空,進入者必受厄運之咒。」

「不要打開六影時空,進入者必受厄運之咒。」

……

詭異的聲音縈繞耳畔,這已經是兩天裏的第三次了。

少恕使勁拍了拍耳朵,聲音先是轉着彎拉長,接着變小,最後消失了。

此刻,他正站在表叔家門口,陷入了艱難的抉擇。

對他來說,今天能不能逼表叔簽下店鋪的續租合同,將決定着『少氏錶行』的生死,也決定着他和爸媽的未來。

來之前明明已經想好了,為了達到目的要用點『特殊』手段的,誰知還沒見到人,手卻像灌了鉛,連敲門都那麼困難。

看着防盜門中自己曲折的倒影,他彷彿看到了自己身陷囹圄,站在牢房鐵門后的樣子。

真要是動手把人傷了,別說保不住錶行,很可能還要吃牢飯。

到底該怎麼辦……

躊躇間,爸媽帶着他背井離鄉,在中京打拚的日日夜夜再次浮現在眼前。

曾經的一幕幕宛若重鎚,砸在心頭咚咚直響。

那是十三年前。

少恕他爸辭去家鄉廠子的工作,舉家來到中京,從修表的小攤干起,直到三年後開了自己的小店『少氏錶行』。

店雖不大,而且還在破舊的棚戶區里,但他爸的手藝精湛,客戶都是慕名而來。

憑着平價誠實的口碑,少氏錶行經營穩健,靠着這份收入,一家人算是在中京落了腳。

無奈的是,這兩年表叔不斷漲店租,最近更是又要再漲一倍,錶行因此難以為繼,準備關張。

就在三天前。

少恕他爸請表叔到家裏吃飯,希望他看在同宗兄弟的份兒上寬限一年,晚點兒再漲租,不料他席間摔了酒杯一口回絕,居然還恬不知恥地要拿回他那30%的股份。

這個事兒就太過分了。

當初表叔在家鄉沒工作,少恕他爸見是自家兄弟,便拉了一把,一分沒要就許給他少氏錶行30%的乾股,為的是讓他踏實學技術,靠手藝立足。

哪知表叔沒幹多久就勾搭上了寡婦房東,兩人結婚,一朝成了富貴閑人,過起了不勞而食的日子。

屁股決定腦袋。

剛一完成階級躍遷,表叔的臉就變了,對把他拉出窮窩的大哥極盡刻薄,兩年裏漲了四次店租。

這次更絕,租金翻倍,明擺着就是要趕人。

席間眼看鬧得很僵,少恕爸媽趕緊把表叔拉進了裏屋,順手關上了門。

結果三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句句穿過門縫,全都灌進了少恕的耳朵里。

「……」

「褲嗵!」

「大哥求你,店要是關了,我和你嫂子只能回老家,小恕在這裏沒了照應,只能一個人打拚了呀。」

「是啊,有我和你大哥在還能幫襯一下孩子,真要是走了……嫂子怕他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行了行了起來吧!」

「不就是嫌租金貴嗎?我也不想啊!可是你看着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撐不住啊。」

「還有,那間店鋪我要賣了,要不你們買了吧,價格~~~」

「強子,你這不是逼大哥嘛?哥年齡大了,也沒有中京戶口,銀行是不給貸款的,你讓哥怎麼買啊?」

「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要麼買,要麼滾!」

「……」

想起那天的遭遇,

少恕的心就彷彿被刀子活生生的剜,等跳出回憶,已是滿含熱淚,兩個拳頭攥的嘎巴直響。

「特么的,豁出去了,今天由不得他!」

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終於重重地叩響了門。

「來了!」

聲音從門裏傳來,接着咔塔一聲,門開了一道縫,一張謝頂油膩的臉探了出來:「是小恕啊。」

他就是表叔少強,化成灰少恕都能認識。

見到少強那張臉他就來火,可為了談下去只能壓着,說道:「表叔,我是來跟你商量店鋪的事兒的。」

少強一聽這話,臉當即就陰了下去。

一年前炒期貨爆倉,他不但虧了本金還倒欠營業部100多萬,媳婦只同意賣掉少氏錶行那間最老的商鋪抵債。

少恕一家是什麼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漲店租就是為了把人攆走,這時候是絕不能鬆口的。

「大哥那個窮鬼,居然派兒子來耍賴。」

「哼!這小子今天就算給我下跪也沒用。想佔着我們家的店鋪,做夢!」

心裏罵着,少強不情不願地拉開了門。

果不其然,當少恕說要找工作,三年內一定湊夠買鋪子的錢時,少強當場發作了。

「你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能找什麼工作?就算能找到,掙那仨瓜倆棗還不夠水電費呢!」

他說的唾沫星子亂飛,完了往沙發上一靠,氣哼哼的點上了煙。

在少恕眼裏,少強那張欠揍的臉來回的晃,惹得他直覺右手火辣辣的,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既然對方油鹽不進,也不必白費口舌了。

想着動手的時候點到即止,他默默地垂下頭,用心感受右手的激蕩,同時摘下了絕緣手套。

一見少恕架勢不對,少強立馬虛了,強裝鎮定道:「你小子要幹什麼?我可是你叔!」

「我告訴你。」少恕抬起眼皮,刀子一樣的目光直刺少強:「我說話算數,不會少你一分房錢,今天,必須把合同簽了!」

少強嚇得向後直趔,嚷道:「走吧走吧!沒什麼好談的。」

說完起身就要推少恕出去。

他這一推正中少恕下懷,就等着他先動手呢。

只見少恕忽地起身,一把攥住了少強的手腕,頃刻間,一股邪蠻的力量便順着他的手腕擴散!

胳膊,脖子,臉……

他中了邪似的眼珠狂轉,渾身的血管紫黑爆脹,整個人激烈地抽搐,只幾秒的功夫,皮膚就像乾旱的土地一樣龜裂。

「我……簽簽……哎呀啊啊啊!!」

劇痛讓他鬼哭狼嚎,同時渾身失禁,眼淚鼻涕橫流,褲襠很快濕了一大片。

「你……」盛怒之下的少恕還要說什麼,卻發覺有些過火了,於是趕緊鬆手。

少強一下失去了平衡,像被伐倒的木頭,頭一仰,栽進了身後的沙發里。

\

城北,三環橋邊,康莊街。

逃出表叔家有一會兒了,少恕知道,剛才的程度並不會要了他的命。

右手接觸對方七八秒,頂多就是疼,皮膚上留一些輕微的疤。

本打算嚇唬表叔,讓他不敢刁難,誰知事已做出,冷靜下來的少恕卻有些後悔。

他怕表叔報警,要是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現實就是這樣,被逼入絕境的人只能鋌而走險,然後把命運交給運氣來決定。

晚上七八點,正是康莊街最熱鬧的時段。

CBD的社畜們陸續歸巢,街道兩邊煙熏火燎的小吃攤瀰漫出油膩辛辣的濃煙,廉價T血衫和花哨的手機殼充斥着道沿,把每一寸空隙都填的滿滿的。

穿梭在小街熙攘的人潮中,少恕百感交集。

他是校棒球隊的替補投手,在三個月前的一次訓練中發現了右手的異樣。

自那時起,右手每天不定時的疼痛發作就一直折磨着他。

一開始,面對這不知來由的『病』,他既惶恐又無措,曾經偷偷找了很多醫院,想截肢了事,但都被拒絕了。

後來這事被老媽知道,跟蹤他到了一家黑診所,對他一頓訓斥,最後兩人抱頭痛哭。

身之髮膚,受之父母。

他不想再讓爸媽難過,於是懷着萬物皆有用的想法,強迫自己接受了。

不過在生活中,這右手的確是個麻煩,一不小心就會傷人,為了安全起見,他只能戴上絕緣手套,阻隔與別人的接觸。

今天破例了,可是真過癮。

傍晚的風引著少恕的目光向上,思緒隨之與天空重疊。

兩排灰暗的小樓切出一線天,暗淡的雲團在方寸間流動變幻,宛如一團團灰色的火焰。

轉過一道彎,來到熟悉的小巷。

康莊街66號『少氏錶行』就在不遠處,卷閘門上那陳年招牌斑駁滄桑,滿滿都是一股子老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裏,也許只是想再看一眼這個承載希望的地方。

穿過最後一縷暮光,他就像趕着送別老朋友,匆匆的加快了腳步。

「命理櫻桃,不買後悔!」

忽然的一聲叫賣打亂了他的步伐,他駐足打量,原來是蹲在道沿上的一個小女孩,她面前正擺着半筐櫻桃。

「命理櫻桃,不買後悔!」

女孩又重複了一邊,口氣頗有些傲。

「剛才怎麼沒看到她?」少恕疑惑不解。

再看女孩。

她約莫有十三四歲,頭髮凌亂,一身城鄉結合部的打扮,拽拽的眼神望着天上,似乎能看透一切。

「命里櫻桃?」少恕走近問道。

「便宜,八塊錢一斤。」女孩收回眼神,對着他邪魅一笑:

「我急着回家,再晚就沒車了。要不半框你都拿走,給五十就行。」

「……」

少恕無奈地撅撅嘴,心想算了,幫人也就五十塊錢,給了吧。

見對方沒擺二維碼,他便從背包里掏出一卷零錢,湊夠了五十塊錢。

女孩見到錢,眉毛嗖一下就飛了上去,二指快似閃電般地從少恕手裏夾過錢,一張張仔細甄別後開始打包,用了四個膠袋才裝完所有櫻桃。

\

少氏錶行。

把包甩在維修台上,少恕身子一沉,陷進了椅子裏。

放鬆了幾下脖子,他順手從桌上的膠袋裏捻起一顆櫻桃,紫紅的果實在燈光下通透盈滿。

「呵呵,命理櫻桃?」

想起這個詞,他不禁嗤笑着仰頭,把櫻桃扔進了嘴裏。

抬眼四顧,用心聆聽。

少氏錶行的每個角落都是時間的奏鳴。牆上的掛鐘,桃木櫥櫃里的手錶,一件件都是永不停歇的樂手。

櫻桃的酸甜覆蓋了心中的苦澀與忐忑,他把自己融進活着的時間,祈禱命運放過。

「什麼東西?」

桌角一個亮閃閃的物件突然闖入視線,他凝神一看,原來是塊古舊的懷錶。

「嗯?怎麼不收好!」

反常的一幕讓他打起了精神。

每次老爸修完貴重的表都會鎖進保險櫃,像這樣值錢的傢伙要是丟了,全家就要喝西北風了。

他想想有點后怕,於是直起腰,小心翼翼地拿起懷錶仔細端詳。

「好漂亮!」

懷錶簡直繁複華麗到了難以言表的程度,任哪個閱表無數的人都要驚嘆不已。

然而正看的入神時,一個強烈的暗示突然充斥進他的耳蝸里。

「打開我!」

「打開我!」

「打!開!我!」

……

「閉嘴!」

他不勝其煩,怒喝一聲,攪的人心慌的聲音立刻消失了。

平靜下來后,他點亮枱燈,把懷錶置於維修放大鏡前。

細賞之下,只見六道夢幻的色彩交織成線,在黃金錶蓋上勾勒出五個不著片縷的女人像。

她們每個人都是半臉平和,半臉驚懼,手腳相接圍成一圈,唯獨空下了表蓋中央,從整體上看顯得不夠完整,有所刻意。

正當他在強烈好奇的驅使下欲掀開表蓋時,那個熟悉的警告卻他放下了手:

「不要打開六影時空,進入者必遭誅滅。」

「六影時空,會不會就是這隻表?」

……

就這樣,他一面顧忌警告,一面難耐好奇的撩撥。

打開還是不打開?

就在他糾結猶豫之際,門外突然警笛大作!

他嚇的一個哆嗦,懷錶哐鏜一聲掉在了桌面上。

「肯定是少強報警了,沖我來的!」

意識到自由將被剝奪,最壞的結果已經降臨,他反倒升騰出巨大的倔強。

「去他的,老子偏要打開!」

決定最後任性一次的同時,他摘掉右手的絕緣手套,搓着手指,吹乾了手心的汗。

門外,警笛聲催命似的逼近,他的心臟失速砰跳,手抖的拿不住東西。

就像要在最後一秒決定生死,直覺最終掌控了大腦。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透過放大鏡凝視着表身和表蓋之間的縫隙,最後拇指向上一抬。

啪嗒!

表蓋緩慢翻起,一個世界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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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1號見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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