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溪蓀的過去

在琉璃的引導下，雲杉站上一塊木製廂梯，一隻籃球大小的熒光綠小精靈飛快地與木梯廂融為一體。

片刻后，木廂梯彷彿有了生命，托舉著雲杉漂浮在半空中，將他載到樹冠上。

生命樹遮天蔽日，內部廣闊的空間成為彩虹精靈的棲息地，無數圓滾滾的小精靈忙碌地穿梭在枝繁葉茂的樹枝中，釋放生命樹積攢的能量，為樹底下蔭護的生靈們提供雨露恩澤。

生命樹內層次分明，居住層的樹杈上是彩虹精靈的小樹屋，模樣小巧可愛沒有多餘的裝飾，樸素地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再往上是生態層，彩虹精靈小心翼翼地從爬藤上摘下漿果，見到雲杉路過，她們也眨著大眼睛好奇地盯着。

木廂梯上到最中心位置，是一處被樹葉遮蔽光線的區域，只有不斷來回的小精靈冒着光芒，在黑暗中如同螢火蟲。

「雲杉，你沒有姓氏嗎？」琉璃邊走邊問道。

「雲和杉樹的意思。」雲杉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我就姓雲。」

「在你們的語言裏，雲和杉樹能組合成雲杉樹的意思？真有趣。」

琉璃放緩了腳步轉過身，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緊盯着雲杉打量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你雖然不是半精靈，但以大自然為名字，一定是非常熱愛自然的人。」

「那是你的主觀認知而已，實際上在我們的語言裏就僅僅是字面意思。」

雲杉撇撇嘴不屑一顧，他熱愛大自然那才是見了鬼，「你們彩虹精靈的名字是以花鳥為名是嗎？唉，可是你……」

琉璃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繼續朝前走着。

來到正中心的樹榦上，粗壯的樹榦崩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正在不斷地往外冒着異樣的光芒，透過縫隙能看到內部色彩斑斕的光柱直衝樹頂。

「生命樹的內部就是彩虹橋，鳶尾在這溝通自然神。」

「你們是彩虹精靈，難道不應該信仰彩虹女神嗎？」雲杉疑惑地問道。

「你還不明白嗎？」琉璃長嘆一口氣說道：「鳶尾就是彩虹女神。」

「呵呵呵。」雲杉難以置信地傻笑道：「那傻丫頭怎麼可能是彩虹女神。」

「每個彩虹女神的小精靈從生命樹萌芽就確定了，我們會給她取一個鳶尾花的名字。」

「鳶尾花？」雲杉嘴裏重複念叨著，鳶尾花、彩虹、愛芮絲？他猛然醒悟過來，「所以愛芮絲不是姓，而是彩虹女神的意思？」

琉璃欣慰地點點頭。

「不不不，神不應該如此弱小。」儘管鳶尾的能力確實非比尋常，但和雲杉想像中強大的神明完全不一樣，「你們更像是神的代理人，為神處理世俗事物，對吧。」

「萬物皆可成神，當然也有高低貴賤。正如火焰之神是元素之神的下位神。彩虹只不過是大自然的創造物，屬於自然神的從屬神。」

琉璃伸手抓住一隻調皮的小精靈抱在懷裏，徐徐說道：「彩虹精靈的誕生離不開生命樹的孕育，而生命樹與自然神溝通媒介就是鳶尾。」

雲杉有樣學樣企圖去抓住一隻小精靈仔細查看，卻被靈活的小精靈溜走了，這些小精靈假以時日便會幻化為人形，成為彩虹精靈，也難怪鳶尾說她們是從生命樹上誕生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也需要她。」

琉璃臉色一變，不客氣地說：「把她送回精靈空間，我不追究你的冒犯。」

「我的能力你很清楚，

只要精靈空間還在庫迪斯山脈，就阻擋不了我。」

雲杉不屑一顧地回道：「只聽過千日做賊的，沒聽過千日防賊的，生命樹一旦失去魔石峰的能量來源，它就不單單是孕育新精靈的問題。我猜，整個精靈空間也會暴露吧？」

「趁我還能好好跟你說話，別逼我動手。」

琉璃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高傲地抬起下巴說道：「嚴格來說，你也算是鳶尾的救命恩人，對於你的善舉，我會以魔石作為回報，請你懂得知足。」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聽起來像離婚爭孩子的撫養權一樣。」雲杉輕笑。

自始至終，琉璃都是以命令的口吻，讓雲杉起了逆反心理，他迅速啟動相位移動走到琉璃面前，這簡單的行走在琉璃面前卻如同瞬移一般。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雲杉便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許久，琉璃臉上充滿了嘲弄之色，「然後？」

「呵，你果然不是彩虹精靈，無法通過接觸感知我的情緒。」雲杉質問道：「你一個外族精靈怎麼配得上愛芮絲的稱號，讓彩虹精靈們對你俯首稱臣？」

「憑什麼？」琉璃細眉微動，悵然道：「憑我挽救彩虹精靈整個族群免於滅族，難道不夠嗎？」

話音剛落，一股電流順着雲杉的手腕傳遞大腦，一瞬間，渾身力氣都被抽走，彷彿馬拉松后的疲勞，又彷彿床笫之歡后的虛弱。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仰面倒下，殘存的意識剛想喚醒系統，腦袋中卻只剩一片空白……

與鳶尾讓人清明的生命之光不同，琉璃的魔法只是讓人安定，無論感測器如何檢測，他的身體宛如睡眠一般平靜，在生命未遭受威脅的情況下，外裝甲被動反制功能也無法啟動。

「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

「別擔心，別擔心，沒事的……」琉璃抱着雲杉的腦袋枕在自己大腿上，語氣輕柔舒緩令人昏昏欲睡，彷彿一個慈愛的母親在哄孩子睡覺。

「曾經，有一個精靈自由自在的遊走於森林中。你猜她看到了什麼？一個垂死的人類。善良的精靈用尚不嫻熟的生命之光一遍又一遍的治癒著受傷的人類。

『美麗又善良的精靈女孩啊，永遠在我身邊，不要離開。』人類如是說道：『讓我們在上天的賜福下，永遠結合在一起。精靈，你是我的。』

『唉，可憐的人類！可我害羞了，要走了。』

人類向愛神求肯。精靈女孩仍然抗拒著，只是她那可憐的心臟，噢！似乎就要死去。

人類開始絕望，痛哭起來。精靈女孩撲倒在他身旁，握住他的雙手。

『噢！汝之悲傷，令吾何等難過！』

『吾將再次暖汝之心，請到我身邊來。』

愛情有如麻繩，將他們緊緊纏繞。他們的淚水與歡樂，交織在一起。隨着從他的嘴中飲下烈火，精靈的心燃起了激情。

善良的精靈沒有抵抗住人類的蠱惑，最終，她拋棄了自己的族人，與人類少年長相廝守，雲遊大陸。」

「聽起來像爛俗的話劇。」雲杉身體逐漸恢復控制力，他沒有急於起身，而是調整姿勢，享受難得的膝枕，「你的敘述中充滿了主觀編排。」

「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你在現場嗎？兩個人溝通用什麼語言？再著說，為什麼精靈女孩會輕易愛上人類？一切不都是來自你的臆想嗎。」

「也許精靈女孩會大陸語呢，而且你身為人類不就會精靈語嘛，這很合理。」琉璃捧著雲杉的頭，輕輕撫弄他的臉頰，「彩虹精靈沒有男性精靈，所以她們天生對男性的花言巧語沒有抵抗力。」

「那你會愛上我嗎？」雲杉深情款款地說道：「永遠在我身邊，不要離開，美麗又善良的精靈啊。」

「呵呵呵。」琉璃嬉笑道：「我們自然精靈的男性可比你帥多了。」

「所以你是自然精靈。」

琉璃默不作聲，卻沒有否認。

「故事應該還沒結束吧。」

琉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自那時候開始，生命樹逐漸枯萎，再也沒有孕育出任何小精靈，彩虹精靈面臨滅族的危機。可笑的是，這一切竟然只是因為一個不負責任的愛芮絲愛上了人類。」

「她叫溪蓀？」雲杉一語道破。

「你倒是很聰明。」

「既然鳶尾花代表彩虹女神，那麼溪蓀正好也是鳶尾花。」

「你猜的沒錯。」琉璃推開雲杉，緩緩站起身子，「所以我不希望你抱着同樣想法，無論你有多強，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

「我想聽聽你的故事。」雲杉說道。

「我沒什麼故事。」琉璃背着手，身體倚靠在樹榦上，「就是從精靈王那偷了生命樹種，帶領彩虹精靈從魔能山脈遷徙到庫迪斯山脈而已。」

「那顆種子就是鳶尾？」

「嗯。」琉璃專註地看着雲杉，「所以……你的抉擇是？」

雲杉默然點點頭，鳶尾可以不懂事，他不能不懂事，儘管他希望鳶尾能一輩子陪在身邊，但他也不願意見到彩虹精靈從大陸上消失。

況且，讓鳶尾回來也未必是壞事，藉此契機，以後能光明正大的出入精靈空間。

甚至，鳶尾有了生命樹的加持，也許她的生命之光能提供的點數會更高呢。

「那我以後能過來看她嗎？」

「沒有人能阻止你出入空間，不是嗎。」

雲杉無奈地點點頭，表示默許了。

琉璃長舒一口氣，事情能和平解決再好不過，雖然殺掉眼前的男人沒有想像中困難。

但一個能自由穿梭空間的人，不可能沒有強大的背景，她不敢拿彩虹精靈的生存做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