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節 輾轉心思誰人解
第二日，映心寅時剛過便醒了，起身披衣在花園中走了一圈，忽聽紫菱在喊她。
「小姐醒得這麼早。」
「你不必陪我，再去多睡會兒吧。」
紫菱將一封信遞給映心：「昨晚才收到的書信，是大少爺寄來的。」
映心忙打開信細看——信是寫給父親蕭志輝的，簡單敘說了艱苦的軍旅生涯后，就是對家人的思念與關心，提到映心時更是充滿了深切地懷念與疼愛之情。
映心看罷已是眼中濕潤，將信握在手中久久不語。
「聽聞故元勢力仍舊強大，真不知何時邊境才能安定。」
映心搖搖頭：「七年來朝廷一直在積存兵力、休養生息，希望能儘快對故元進行第三次征討，但是我看，我們的騎兵力量還是無法與之抗衡。」
「小姐怎麼會知道？」
「青江曾帶我去看過朝廷幾路騎兵隊的校場演練，較為出色的只有西平侯沐英將軍的『沐家軍』，其它——」
映心似是還要再說，卻又輕皺了眉頭，有些失神地轉頭看向遠處。
「若是——當初的小姐，一定會為朝廷、為六皇子出更多力。」
「你把我想得過了，帶兵打仗我並不擅長。」
「小姐琴棋書畫、文武韜略哪樣比別人差？」紫菱自豪地笑了，「便是做將軍、元帥，也是擔當得了！」
映心輕澀地一笑：「我到底還是女兒身。」
紫菱心中掠過一陣痛楚：「這種話怎麼會出自小姐之口？是那人——把小姐害了！」
映心的面容轉為淡然：「不要再提這事，都過去了。」
「是。」紫菱輕聲應著。
「你以後不用總陪著我，我沒有那麼嬌貴。」
紫菱注視著映心，淡淡一笑：「小姐現在——身子特殊，我更要伺候好才行。」
「你已經知道了？」
「嗯，雲川少爺對我講的。」
寒風一陣陣吹來，映心將衣領又拉緊一些。
「你能理解我嗎？紫菱。」
「我能理解，小姐今生不會再嫁人了，但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紫菱說著眼眶已泛紅，「小姐，我好恨鄭青麟，他把小姐的清傲和自信全毀了。」
映心握著衣服的手越來越緊：「不，他毀不了我，我還是原來的柳映心，我只是——不想再依附於任何男人了，我希望是個女兒，我會讓她比我還要堅強自立。」
「小姐——」
「紫菱，不要勸我改變心意。」映心注視著她，眼中有些殷切的情感，「我把你當成我的妹妹，你要支持我。」
紫菱欲言又止地含淚點點頭。
二人就這樣默默在園中走著——
「紫菱，我娘想給你尋一門好的親事。」
「不，我不要！」紫菱有些急切地說，卻在看到映心的神色時紅了眼眶，低下頭，「小姐明知道，就請幫紫菱推拒了這親事吧。」
「既如此，我去與娘講明。」
「不！」紫菱緊緊握住映心的手，「已是不可能的，何必要講明，還讓夫人為難。」
「我會對我娘說——」
「不要說。」紫菱含淚看著映心，「我知道他心中沒有我，便就這樣下去才好。」
映心輕輕嘆息，點點頭。
忽見柳如蟬從遠處向這邊走來，紫菱忙扭頭拭去眼淚，轉身施禮：「夫人。」
「紫菱，我說了，你就是我的另一個女兒。」柳如蟬拉住紫菱的手，「映心受苦的那些日子，你也陪著她受了很多苦，你就像映心的親姐妹一樣，所以不要推辭了，做我的女兒吧。」
紫菱沉默了片刻，輕輕搖頭：「紫菱只是一個丫鬟——」還未說完，忽見立宏匆匆闖進來。
立宏滿臉憔悴，雙目幾乎赤紅，未等三人有所反應，上前一把握住映心的手臂：「公子被鬼門的人抓走了，我找了一夜，一夜都沒找到，你——你快去救他。」
映心的心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她是沒有料到鬼門的報復來得這樣快。
「那是他的報應。」映心撥開立宏的手，「出去吧，我不會——」
「你已經要把他害死了！不是七天嗎？今天是第六天了，為什麼不能讓他平靜些得走，為什麼還要折磨他！」立宏哭著坐倒在地，「他已經受了那麼多酷刑，已經是不停地受著刺痛的折磨，你就高抬貴手讓他見見他的父親和妹妹，讓他死在我身邊吧，柳映心，你為什麼這麼狠。」
刺痛？
映心的臉一點點變白：「是哪裡的——刺痛？」
立宏沒有聽到她的低語，只是抱頭痛哭著。
映心拉起他：「快說，是哪裡的刺痛？」
「無心丹的毒用魔音術誘發，當然是在心口的刺痛！」立宏憤怒地甩開她的手，「公子是無知，無知地受了你的欺騙，還以為你好心為他療傷，他那麼信任你——」
「劉立宏！不要跟我廢話，快把這兩天他的痛症告訴我！」
「你們一直把他押在刑部用酷刑折磨，昨天一直到申時我才見到昏迷的他，他醒來后只說心口刺痛得厲害——」
「他不是一直吃合心果嗎？他說他從小就吃合心果，長期吃合心果體內會聚集微毒，一遇到無心丹，就會毒性大發，反倒能以毒攻毒，所以聽不到魔音后最多四天，合心果就能解除無心丹的毒性，他就不會再感到心口的刺痛才對。」
合心果解了無心丹的毒之後，魔音術僅能使走火入魔的他功力流失、身體疲倦，因為當初他只是輕微走火入魔，所以功力不會流失太多、身體也不會疲乏太久——這是映心認為絕不可能有變數的！
立宏盯著她，忽然苦笑了一下：「你不想讓公子死嗎？但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師傅擔心合心果的微毒會縮短公子壽命，所以早就給他解了毒。師傅對公子從沒有過好臉色，暗中卻比誰都愛護公子，他，他怎麼會料到，反而會害了公子。」說著又捂住臉哭起來。
一陣陣的疼痛揪著映心的心，她下意識地低頭捂住胸口。
「小姐！」紫菱趕緊扶住她。
「快去把我表哥叫來，快去！」映心推開紫菱，轉而盯著立宏，「告訴我，把你尋找的過程快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