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節 千金小姐受屈辱1
曉璇走出大門,將身上僅有的一件披風裹緊,迎著清晨的寒風走向離這裡最近的一家藥鋪。
被趕出鄭家侯府時,鄭端的官服被扒掉了,僅允許他與曉璇穿著普通的衣服離開,什麼也不能帶走。管家李全在被強行從他們身邊拖走時,偷偷塞給曉璇兩張銀票;後來鄭端吐血昏迷,立宏救醒他后也被強行拖走。執行的官員見他二人實在可憐,又給了他們幾件厚衣服、兩床棉被和五十兩銀子治病,然後就被帶到了城東這間破舊的茅草屋裡——只有鄭端和曉璇兩個人。
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侯府千金,恐懼和痛哭過後,不敢再彷徨、也不能再退怯,將僅有的一張床讓給了大病不起的父親,然後一趟趟出門去買著日常所需的鍋碗瓢盆等應用之物;而且連爐火也不會生,又只能一次次去小店裡買些做好的飯菜……這裡離鄭府並不太遠,街上的人都聽說了她家裡的事,平日見不得她家好的人,此刻便百般刁難著,而小飯店的老闆就是其一,隔壁的饅頭鋪、街尾的裁縫店也都是其一,所以只是吃了三天的飯菜、給父親做了套換洗的衣服,又加上這些天抓的幾副葯,兩張銀票共一百兩銀子便只剩下十兩了。
在還卧床不起的父親的教導下,曉璇好不容易生起了爐火,就徹夜不敢深睡地守在爐子旁邊添柴,現在乾柴已經用光了,怎麼辦?應該只能去買吧……身上這件披風雖然薄點,但已是她今冬禦寒的唯一一件厚衣服了,這幾天搬柴弄破了好幾處地方,她必須要縫一縫,那麼她又要花錢買些針線來……
曉璇抹了抹眼淚——只是在小時候,她被母親逼著拿過幾次針線,現在想想,如果自己能像母親那樣手巧,也許可以做些針線活養活爹——
迎面一個年輕男子在寒風中瑟縮著身子匆匆走過,曉璇看著,猛然想到了哥哥——哥哥被拖去刑部受審,能活著回來嗎?也許爹說得對,蕭家要讓哥哥到他們家做奴僕,會給哥哥留一條命的。
「哥哥,哥哥,你一定要活著啊,爹日夜都在牽挂你。」曉璇祈求著神靈保佑哥哥,可是想著想著不禁又哭泣起來……
來到藥鋪,藥鋪的老闆站起了身:「還吐血嗎?」
「是,昨晚又吐了兩次。」
藥鋪的老闆搖搖頭:「我是治不好了,你還是到博仁堂請蕭大夫給你父親治吧。」
「你——請您再幫我爹看看吧。」
「唉,鄭小姐,我們都知道你們鄭家與蕭家的事,說實話,這就是報應啊。」
曉璇攥著銀子的手發抖,淚水在眼中打著轉。
「現在你們鄭家淪落到這一步,我不想騙你的銀子,的確是我醫術有限,治不好你爹了;蕭大夫醫術高超,前期又一直為你爹醫治,相信肯定有辦法救他;而且蕭大夫一向宅心仁厚,會給你爹治病的。快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曉璇沒有辦法,來到天華大街上,遠遠站在博仁堂外向裡面觀瞧,只看到顧雲正在與幾個學徒為病人問診、抓藥,並未看到蕭志文。
曉璇不敢再走近,站了一會兒始終不見蕭志文出來,便又離開去買了些針線和一把斧頭。
推開搖搖晃晃的大門,看到鄭端正坐在床邊透過窗戶向外張望。
「爹,我去給你倒水。」
「不用了,我不渴,打聽到你哥哥的消息了嗎?」
曉璇搖搖頭。蕭家的人她不敢問,別人又有幾個能知道的?
「問問陳護,或者張祥。」
「張家的下人不給通報,陳家的下人說陳護不在府上,再問——就不知道了。」
鄭端的眼淚淌下來:「等我的病好一些,我去打聽。」
「一會兒我再去抓藥,剛才在路上拾了一點柴,回來劈一劈,給您添上火。」
鄭端顫微微地伸手摟過女兒:「曉璇,爹的身體不爭氣,讓你——」
「爹不要說了。」曉璇趕緊抹掉淚,「等您的病好了,我們找到哥哥,一家人就團圓了。娘說過,只要一家人團圓著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鄭端也拭去淚,問道:「還有多少銀子?」
「還有三兩多銀子。」往日看都看不上眼的數目,現在卻是如此珍貴。
「怎麼花了這麼多?」
「打點兩個府的下人,讓他們幫著給陳護、張祥捎個話。」曉璇想起在這兩個府的門口遭到的嘲笑、譏諷,眼淚又盈滿了眶,忙低下頭……
近午時又走出家門,風已小了許多、太陽也出來了,曉璇心中的寒意卻絲毫未減,腳步更加匆匆——爹剛才又吐血了,必須把蕭志文請來才行,或者至少按照前期蕭志文開過的方子抓幾副葯。
當初只是在爹的病床前伺候,從未真正仔細看過方子,所以只能去博仁堂了。
曉璇含淚嘆口氣,為了爹的病,跪下給蕭志文磕頭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