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節 哪知報應正降臨
次日醒來，青麟又未見到映心的蹤影。
近午時才見映心從外面回來，青麟問起緣由，原是為雲川送行去了。
「怎不叫我與你一起去？我還未好好謝過他。」
雖然雲川對青麟態度並不熱絡，但青麟甚為喜歡他的氣質，私心裡一直很想攀交。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青麟忽然親熱地將映心攬住，臉上帶些邪邪的笑容，「我夢見你有身孕了，竟然還診出是女胎。」
映心一驚，臉莫名地紅起來，趕緊推開他進了裡屋。
青麟笑著跟進去：「我想過了，我們將來生的第一個女兒也跟你姓，就叫青青，柳青青，你說好不好？」
映心把頭扭開不去看他：「你想的倒長遠，我根本沒有懷孕。」
「這我知道，也許是那天又聽爹嘮叨的緣故，才做了這樣一個夢。」青麟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裡親吻，「爹早就想抱孫子了，我也想要一個孩子，第一胎是男是女都好——」
「你可以讓仙歌給你生。」映心打斷他的話，冷淡地說。
青麟停下動作，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映心：「自從把仙歌接到這裡來，我一次也沒碰過她。」
「我不信。」映心依在他懷裡，酸酸地瞅他一眼，「仙歌貌美性和，又對你情有獨鍾，既然都已經接到這裡來了，你還能不碰她？」
「是真的，我還——」青麟一本正經地認真說著，眼神中卻又閃過一絲少見的羞澀，突然閉口不語。
「你還怎樣？」映心好奇，微笑著催問他。
青麟含笑搖搖頭，仍不肯說。
映心嬌嗔地白他一眼，賭氣推開他：「不說也就罷了，我再不相信你說的話！」
青麟猶豫片刻：「你等一會兒。」說完起身走了。
映心失神地看著他的背影——
剛才在蕭宅，她見到了風塵僕僕而來的青江與顧雲。以為會有無法言語的激動情緒迸發，卻只是無聲的淚流不止；青江也落了淚，緊緊將她摟在懷裡，甚至不計較她的殘花敗柳之身，說要娶她為妻！這曾經是她內心的期冀，現在聽來卻儘是苦澀與茫然。
「映心，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會讓鄭青麟付出代價！」
她從未見過青江的神色如此憤怒和冷厲；也從未感受過一個男人對她這樣強烈的守護，而且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她該感到一種受寵若驚的喜悅不是嗎？可為什麼？她竟只是茫然地看著他，只是哭泣……她不應該是一個怯懦的人，也不該因自己已經被人玷污就覺得配不上他——師傅和師祖都曾誇她豪氣、膽略不輸男兒；宋濂大學士稱她為「民間第一奇女子」；就連馬皇后、太子殿下也贊她好氣魄、好胸襟……為何如今她變成了這樣一個只會哭哭啼啼、只感到彷徨無助的小女人？
是啊，是這個鄭青麟毀了她！毀了她的臉、毀了她的身、也毀了她的心——毀了她的一切！
所以一定要報仇的！無論……無論怎樣，都要報仇！
映心輕輕拭去眼角欲滴的濕潤，拿起桌上的賬簿。
看著看著，忽然看到有水滴落在上面，原來，又是自己的淚水……
青麟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左右看看無人，關上房門，將托盤放到桌上。
映心走過來打開罩子，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這是——芙蓉雞湯？」
「嗯，你嘗嘗。」青麟的臉上有些羞然之色，「還是做不出那個味道來。」
映心有些恍惚：「是你，是你自己做的？」
「你嘗嘗，若不喜歡我就倒掉。」青麟只是笑著將筷子和湯匙遞給她。
映心低頭喝了一口湯、又吃了一口肉——動作緩慢。
「是，不好吃嗎？」青麟忐忑地問。
「嗯。而且，我不喜歡這個味道。」映心說完轉身進了裡屋，拿起縫製了一半的衣服繼續做起來。
以為青麟會進來，她竭力剋制著內心的波動、竭力剋制著將淚水咽回去——可是，聽到的卻是離去的腳步聲。
她身不由己地站起、緩緩走出來——青麟已經不在，桌上的托盤也已經不在，剛才發生的事竟如一場夢……
「小姐。」紫菱從外面跑進來，臉上流露著喜悅，「又有一個好消息！」
映心怔然地看著她。
「小姐？」
「說吧。」
「二公子被聖上欽點到翰林院做侍讀，是正六品官職。」
是啊，這的確是好消息。其它高中者都已被下派到各地做縣令、府尹，最高的也就是被封為七品；蕭顧清不僅被封為六品，而且還直接留任做了京官，況且顧清喜歡鑽研學問，留在翰林院正是投其所好了。
「這應是青江暗中幫忙，二哥不能辜負了他的期望。」映心的聲音平淡無波。
「二公子已經去見六皇子了，說首要之事就是救小姐。」
「——嗯，我出去走走。」映心低聲應著，走出了房間。
紫菱愣愣地看著她離開，微皺了皺眉，走進裡屋看到映心縫製了一半的衣服，展起來一看，神情若有所思……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紫菱忙回頭一看——是立宏。
「紫菱，少夫人在嗎？」
「小姐不在，你若有事就去花園裡找她。」
由於恨屋及烏，紫菱平日遇到立宏總是視而不見，偶然傳句話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立宏沉默著沒有走，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聲音有點顫抖：「你現在有事嗎？我想——與你說說話。」
紫菱的臉莫名地紅了，想拒絕卻怎麼也張不開口，只是低頭緊張地握緊了衣帶。
「少夫人臉上的傷是不是快好了？」
「嗯，是快好了。」
「多虧了你費心照顧，聽說，半夜裡還要起來換藥。」
「小姐就像我的姐姐，這不是應該的嗎？」
「雲川少爺怎麼說走就走了？公子還說要好好謝他。」
紫菱的臉色慢慢改變，卻因為低著頭，立宏看不真切。
聽不到紫菱的回答，立宏又問：「那——顧雲少爺還沒有回來嗎？」
紫菱抬起頭看著他，冷冷地道：「回來了。」
立宏一驚：「何時回來的？是他自己回來的嗎？」
「我沒必要回答你。」紫菱說著轉身要走，卻被立宏一把拉住。
「放開！」
立宏趕緊鬆手：「紫菱，少夫人對公子應是真心的吧。」
「你只不過也是個下人，有何借口多問這些！」紫菱恨恨地看著他，「你若懷疑，怎不去問你家主子？問我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