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光之災

顏潤武好似什麼都沒有聽見，只見他旋轉手臂，頓時右臂上青筋隔着厚厚的衣服一條條凸顯，肌肉與青筋的劇烈暴起為這致命一擊蓄積了充足的力量。

這時，男子再一次動了。

疾行的利劍在空中發出「嚶嚶」的尖銳叫聲，徑直飛向已經拔劍相向的楊顯。就在兩劍相交的那一刻，顏潤武再一次旋轉整個手臂，只不過這次是反向。

隨着手臂逆向的旋轉，只見那劍爆發出更驚人的速度和力量，瞬間將楊顯的劍鉸成數段飛向四周，穩穩地扎在房間的牆上。

此時此刻，臉上帶着一絲震驚與不甘的楊顯緩緩閉上了眼睛。

「住手！」

一聲嬌叱有氣無力的從房間內傳出。

頓時，手持利劍的男子頓住了前進的腳步，身子向後翻騰以阻止利劍的繼續前行。

「鐺」的一聲，利劍刺入地面。顏潤武半跪在地，右手倚劍，左手的男嬰手舞足蹈，表現得相當興奮。顏潤武看了看離自己十步之距的楊顯，眼裏閃過一抹懊惱和可惜。

這時，驚魂甫定的楊顯望向了剛才發出聲音的方向，一臉感激的喜色。

房間里靜悄悄的。

「夫君，把孩子給我抱抱好嗎？」躺在床上的靚麗女子把手緩緩伸向了顏潤武，輕描淡寫般打破了這僵冷的局面。

顏潤武略一點頭，喚來身邊不遠處幾個早已清醒過來的侍女，輕聲吩咐了幾句后將孩子小心轉交到了其中一個侍女手上。而他自己此刻也站立了身子，一眼盯向了早已候在門口的一位男子，臉上帶着一絲驚喜。

這名男子一襲青袍，腰間別着一根長笛，負手而立，面目沒有絲毫表情。頭上數根銀絲若隱若現，此時，一條白布已經緊緊環繞在他的眼睛上。

「仙長來得正好，敝人有不少疑問，望仙長不吝賜教。仙長，請大堂說話。」顏潤武做出邀請的姿態，然後目光掃過眾將士，「你們也跟着來吧。」

「仙長，你的意思是那紫光對我們並無實際傷害？」大堂里，顏潤武在聽了於良一席言語后，神色焦急，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孩子和夫人。

「沒錯，據廣泛流傳於修真界的一些奇異現象可知曉，它唯一的能力是禁錮靈魂。但是，它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因為從來沒有人遇到過這種紫光。」於良緩緩道來，接着他又慎了慎，繼續道，「在我的親身感受里，它確實有禁錮靈魂的能力。要不是事先已發覺紫光的怪異，對其有了些許防備，只怕就是我的神念被滲透后，我也將被——魂禁！」說到這裏，於良臉上浮現出一股后怕之色。

「仙長，恕我冒昧，既然紫光對我們並無實際傷害，敢問你的傷勢從何而來？」顏潤武說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他實在是想不出仙長這樣一位築基期修士，就是在一般宗門都可以勝任長老，在小門派可以獨佔鰲頭的存在怎麼會在自己孩兒出世后受如此嚴重的傷。

此時，於良從座椅上一下站立了起來，一臉的嚴肅。只見他對顏潤武略一拱手。

「將軍，這正是本人這次出關的原因，也是我想對你們說的最重要的事。」

顏潤武一聽，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稍稍正坐。其他將士也沒有例外的正坐起來。

「正如我之前所說，紫光對我們沒有實際傷害。想到時不我與，所以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我想弄清它的根源，它所隱藏的秘密。於是，我在百般思量后，決定用祭獻我體內不多的精血的方法開啟秘術——先天之眼。沒有令人失望，我看到了散發紫光的東西，那是一雙眼睛，一雙極其恐怖的眼睛！」於良說到這裏，臉色異常蒼白，胸前急速起伏。

「仙長莫急，仙長莫急。」這時，一直未開口的楊顯突然冒了兩句，似乎在聽了於良這段話後有了不少底氣。

「嗯？」坐在大堂正中的顏潤武淡淡地掃了楊顯一眼。

楊顯趕緊低下了頭，嘴裏卻在嘀咕着什麼，不過這一細節被旁邊的於良以神念感應得清清楚楚。

這時，於良從恐懼中恢復了過來，再次展開了他的回憶：「那雙眼睛幾乎和嬰兒的眼睛重合，當我正準備深入探究那雙眼睛的時候，它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睜開的同時，一股讓我難以反抗的力量瞬間襲來，我拚命收回目光和神念，可是還是晚了點，目光被一絲力量波及。要不是我及時吞服丹藥，恐怕我現在不會站在這裏了。」說完，他一甩衣袖，坐了下來。

一時間，大堂內一片嘩然。

良久，顏潤武才從於良的言語中反應過來，不急不緩地說：「仙長真正想說的恐怕不是這些吧，還請仙長點出。」

「大將軍果然智勇雙全！於某佩服！」於良的嘴角微微上揚，但下一刻卻說出了一句截然相反的話，「不過，這孩子有問題！」

此時，大堂內的人對這話太熟悉不過了。誰也沒想到，半個時辰后，這話居然從另一個人口中傳出。

「仙長，你可知這話一出的後果？」顏潤武臉色鐵青，深深地看了於良一眼。

「將軍勿動怒，且聽貧道一一道來。」於良對着顏潤武擺了擺了，一臉悵然道，「雖然我現在沒了雙眼，但還有機會恢復，所以我並不記恨小少爺，況且那也是因我一時衝動。小少爺相貌奇特，臉上印着怪異的圖案，雖然我看不懂那圖案，但圖案里透射出的陰暗無窮無盡，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徵兆。憑我修道多年的經驗，那雙眼睛是不詳之物，它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漸漸長大，數十年後將完全與小少爺的眼睛重合，到那時他必帶來血光之災，殃及全府！」

「胡說！臭道士你一片胡言亂語！你排擠我孩兒到底意欲何為！」只見一位貌美女子一臉嬌怒，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從屏風后迅速走了出來。不過女子剛一罵完，立馬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顏潤武也被這突然的漫罵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對着於良微微抱拳，側過頭對着幾名侍女吼道：「還不帶夫人進去！」

幾名侍女也被嚇得不輕，只見幾人在拉拉扯扯中，慢慢退了出去。

「血光之災，殃及全府！」幾個字眼深深刺在了顏潤武的腦海里，他緩緩地低下了頭。他可以不顧自己，卻不能不顧自己的夫人。他也不能不顧全府，不顧將軍府就等於不顧整個國家，因為邊境之地正是靠他們將軍府才得以安定，將軍府一旦毀去，整個國家將搖搖欲墜。

「將軍，請借一步說話！」於良突然的邀請，打斷了正在沉思的顏潤武。

離大堂較遠的一個房間，屋門被輕輕的關上。

與此同時，顏潤武道：「不知仙長這時……」

「慢！」只見於良說話的同時，雙手向外一張，一道隔音禁制便籠罩了整個房間。

「有些事，只有在這種地方才方便談」於良警惕之色稍減，不急不緩地說，「我將在近日離去，你我三十年之約在我耗精血之時已經逾時。給你選擇的時間並不多了，其實只有數年而已，大堂之上所謂的數十年你懂的！之前憑我先天之眼的觀測與估計，精血消耗所獲得的酬勞是一個更精確的時間——九年！九年之內，災難必將發生，生死不再由天！」

「仙長，難道你就沒有辦法驅除這孩子臉上的陰暗？」顏潤武聽后臉色驟變，話都到這個份上了，顏潤武對於良所說的災難已經深信不疑，把一絲希望寄托在這個想來很強大的仙人身上，以至於說話都言不由衷。

於良一臉惋惜，道：「正如貧道之前所言，在那眼睛裏有一股讓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它似在保護那雙眼睛！請恕貧道修為尚淺，未能探明那眼睛的根源，不能為將軍解憂。我想，最好的解決方式恐怕是將孩子送出吧。」

「不過，這恐怕也不是很好解決。」於良一下又想到了剛才大堂上漫罵的女子，苦笑着補充道。

「哎！」顏潤武也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位刁蠻且不可理喻的夫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將軍，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於良又想起一件事，恭敬地問道。

顏潤武點頭默許。

「你的副將恐對你有不小成見。」於良淡淡的說。

「哼，那個小人，玩點小花樣罷了，還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他親姐姐突然醒來並加以阻攔，今天非得取了他的小命！可惜一次難得的機會啊！」顏潤武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惡狠狠的說。

此刻，在大堂之中。

「血光之災，殃及全府」楊顯喃喃自語，接着又搖了搖頭，冷笑連連，「我的好大哥，這下你還敢說你孩子沒問題？！」

想到這裏，楊顯頓時站了起來，臉上猙獰之色盡現，冷冷道：「諸位，剛才仙長的話你們都聽明白了吧！『血光之災，殃及全府』！顏將軍的孩子就是一個殺人魔，你們還坐在這排隊等他來殺嗎！」

一時間，大堂內，顏潤武之子成了眾矢之的。

看着一大群邊說邊點頭的將士，楊顯臉上得意之色愈來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