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道(上)

第十章 入道(上)

晨曦,鐘鳴悠悠,回蕩群山之間,一縷晨光從東方魚肚白的天際傾灑大地,清雅的青木古峰便迎來了又一日天明。

莫無道早早地起了身,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來到了廳堂處,卻見着那三位師兄已擺好了早飯,坐在座上等着他了。

「嘿!小師弟,快來!快來!準備開飯了!」一旁那周進財一副猴急的模樣,見着莫無道,連忙朝他招了招手,招呼他過來入座。

莫無道笑着點了點頭,道:「師兄們起得可真夠早的啊!」

「呵,我們修真之人一向是習慣早起的。因在這晨曉之際,天地尚未明朗之時,在這靈山秀水之中,天地靈氣卻是極為濃郁的,再以我們玄天門獨特的吐納之法加以吸收,滌盡肉身污濁,裨益之處,自是不言而喻的。不過,小師弟你初入玄天,還未習得我們玄天門的無上道法,這些東西自然無法體驗。但再過得一段時間,等你學道稍微有所小成之時,自可親自感受一下這玄奧之處的。」大師兄趙忠義滿臉和善,開口解釋道。

「哦,原是如此。」莫無道深以為然的地點了點頭。

「好了,小師弟,兩位師兄,我們還是先開飯吧,不然等會兒菜都涼了。」三師兄李二牛盯着眼前的飯菜,「咕嚨」一聲咽了一口唾沫后,對着眾人說道。

「就是,就是。還是先開飯吧。」一旁的周進財也連忙出聲附和。

「那好吧,我們先吃飯吧。」

趙忠義話音剛落,周進財與李二牛兩人便立馬拿起了竹筷端起碗,對眼前的飯菜一番風捲殘雲的掃蕩,跟餓死鬼投胎一個模樣。李二牛端著青瓷碗,嘴中一邊嚼著剛一口吞下去的大半個饅頭,還一邊拿着竹筷朝嘴裏夾着菜,嘴上還不時地嘟囔著「好吃,真好吃」之類的話語。而一旁那周進財更是讓莫無道驚得掉下了下巴,雖然看着他長得跟一瘦猴似的,可是吃飯的架勢,比起李二牛來,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見他左手拿起兩個饅頭便向嘴裏塞,吃到噎了,右手便端起粥直接往嘴裏倒,中途還時不時拿起筷子向嘴中夾着菜,恨不得能多長幾隻手,幾張嘴似的。

趙忠義似乎是看慣了這幅場面,對這些「壯舉」絲毫無所動容,好像沒看見一般,只是淡淡地夾着菜,吃着飯。不過,莫無道卻感覺到這大師兄的腦門上彷彿多了三條黑線。

「咕咕」,隱約傳來一聲響動,莫無道仔細一聽,卻是自己的肚皮抗議了。但轉眼想到,這幾日來自己也未曾吃飽過,便立馬端起瓷碗,氣勢洶洶地加入了李二牛與周進財的掃蕩隊伍中去了,同時隱約覺得,大師兄腦門兒上的黑線變得更深了。

半晌,茶足飯飽,李二牛與周進財同時打了個飽嗝,然後呈大字型半躺在座椅上歇著粗氣,還時不時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皮,一臉滿足的樣子。

「嘿!小師弟,你吃好了嗎?」周進財忽然扭過了頭,對着莫無道問道。

莫無道看着這自己剛吃到一半就空空如也的菜盤,尷尬笑道:「呵,二師兄,我吃飽了。」

「嗝,那就好。都是自家兄弟,你可別客氣啊。」李二牛打了個嗝,出聲附和道。

莫無道腦門兒上也冒出了幾條黑線,心想:我就是想不客氣,可也沒這個機會啊。

大師兄趙忠義乾咳了一聲,忽地道:「那小師弟你稍作歇息,等會兒我便帶你到紫陽峰參加入道講學吧。」

「入道講學?」莫無道愣了一愣,滿面疑惑,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哦,入道講學,那是玄天門對近幾個月來所新收弟子進行的一次講學而已,主講人多半是一些年歲頗高的長老。你只需去聽聽即可,能領悟些什麼,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聽着趙忠義的解釋,莫無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出發吧。」

趙忠義抬頭望了望門外逐漸明朗的天空,心念時辰已不算太早,點頭道:「也好,那我們走吧。」

說着,趙忠義便與李二牛,周進財二人打了個招呼,然後領着莫無道出了房門,來到庭院中。

「小師弟,看好了!」趙忠義忽地喝到,「錚」的一聲背後長劍應聲出鞘,在空中盤旋兩圈后,竟增大了幾分,然後便靜靜地懸立在二人跟前。

「這是本門較為基礎的道術—御劍術。」

莫無道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懸浮低空的長劍,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是一柄銀色長劍,通長七尺左右,卻有一掌寬,劍身泛著一層淡淡的瑩光,彷彿按著某種特定的規律時隱時現地閃爍著。此時,長劍正水平懸立在離地面約一尺高的地方,光影之間,隱隱傳來一絲龍吟虎嘯之音。

「小師弟?」趙忠義見莫無道似被這修真界的奇妙道術所深深吸引住了,便低低呼了一句。

「啊?」莫無道一陣恍然。

「呵呵,小師弟,我們玄天門道術萬千,精妙道法更是數不勝數,這僅是一些雕蟲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不過來日等小師弟學有所成,再來體會我們玄天道術的百般奧妙吧。」趙忠義笑道。

莫無道卻沒有作答,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我們就此動身吧!」趙忠義輕輕一躍,便穩穩地站立在了長劍之上,然後轉頭道:「小師弟,小心了!」

話音剛落,莫無道只覺得眼前一花,腳下生風,視線變得一片模糊,待得穩下來時,雙腳已然踏在了那柄七尺長劍之上,竟是趙忠義伸手一拽,便帶着莫無道上了飛劍,再向下看時,原本的房屋已變得只有一隻手掌的大小,沒想到這眨眼之間,兩人便離地千尺,來到了這雲天之間。不過待得莫無道向下望時,還是不免生出一番膽寒之意。

「小師弟,你還好吧?」趙忠義控制着飛劍,背對着莫無道問道。

「嗯,我沒事兒。」儘管雙腿有些發軟,莫無道仍是顫顫地回應道。

「哦,那就好。小師弟,你忍着點兒,入道講學怕是快要開始了,我得加快速度了。」話音剛落,莫無道只覺得耳畔的風聲瞬間緊了起來,「呼呼」地灌入了衣領,袖口之中,讓他身心俱寒。

儘管大師兄趙忠義立於他身前為他擋住了大部分寒風,但時不時地仍有一兩股如霜刀雪劍的凜冽寒氣他撞在臉上,打得生疼。但莫無道仍是一聲不吭地聳立在原地,咬牙苦苦堅持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風聲漸漸小了許多,臉上疼痛也沒了先前明顯,莫無道這才慢慢緩過氣來,側過頭向著前方望去。

只見一座恢宏山峰直插雲天,如同一柄開天闢地的黑色巨劍,劃開了天際;又如一根難尋其頂的擎天巨柱,彷彿亘古不變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在這座山峰面前,萬物似乎都變得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它讓眾人仰視,讓萬物膜拜。這山,已經不僅僅是由那土壤,石塊,草木所堆砌而成的混合體,或許早在那不知名的時代,它便成了人們爭相追尋的信仰,成了一脈飽經風雨的傳承。

修真之道,源起玄天。風雨之中,這一脈,不知走了多少年?

莫無道一時竟看得痴了。

而此時,趙忠義已躍身而下,念訣收回了飛劍。此地卻是整座紫陽峰的半山腰處,一條蜿蜒崎嶇的山間小道從兩人跟前延伸開來,盤旋而上,讓人望不著盡頭。山道兩旁儘是一些山間草木,鬱鬱蔥蔥,繁茂生長,其間有鳥雀鳴叫,嘰喳不停,生機盎然。

望着眼前這番景象,卻未見着玄天門紫陽主峰的恢宏大殿,莫無道心中不免生出一番疑惑。正欲開口作問,卻見趙忠義先一步轉身道:「此地是紫陽峰山腰處,離那紫陽大殿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接下來我們得徒步而行了。」

「嗯。」莫無道點了點頭,轉瞬道:「大師兄,既然我們都已經臨近了紫陽大殿,那為何不直接御劍而去,還得徒步前行?」

「那是萬萬不可的,紫陽大殿可是玄天門最為神聖莊重的一處所在,對你我這等後輩而言,若是隨意御空而去,奔赴前門大殿,便會視作對玄天先輩的大不敬,後果自是嚴重!當然,對於那些輩分大資格老的長老先輩,卻是可以隨便進出,沒有這等規矩的。小師弟,你初入玄天,這類事情,以後還得多學着點兒啊。」趙忠義耐心解釋道。

「知道了,大師兄。」莫無道深以為然,點頭應道。

兩人又沿着崎嶇山路走了一小會兒,不知怎地,莫無道忽然想起了師姐唐婉靈,還有昨日未盡的話語。他微微低頭想了想,還是出聲問道:「大師兄,我聽婉靈師姐說,我們青木峰之所以弟子單薄,是與師娘有些關係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一聽此話,趙忠義立馬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卻沒有馬上作答,微皺着眉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莫無道依舊一臉茫然,怔怔地叫了一句:「大師兄?」

「哦。」趙忠義這才有所覺,卻是又轉過身沿着山道緩緩走去,一邊道:「這事,確實是與師娘有些關係的。」

莫無道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然後也緩緩走在他的身後,輕聲道:「大師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趙忠義依舊沒有回頭,步伐不緊不慢的走着,但說話的語調卻不經意地透出一份感慨之意:「師父與師娘是怎麼認識的,我也是不清楚的。我只知道,一次師父下山,便將師娘帶了回來。師娘不但不是什麼修真術士,而且向來身體孱弱,面色憔悴,常年卧病在床,不常在人前走動。自從婉靈師妹出世以後,師娘的身子更是變得越加虛弱,師父也曾想了很多法子,尋了許多仙丹靈藥,卻還是未能取得太大的效果。就這樣,又熬過了三年光陰,師娘卻近乎到達了命懸一線的地步,但就在這時,雲回峰的劉正名師叔竟然主動地獻出了一件罕見異寶—護心蓮。這護心蓮確實是有神鬼不測之奇效,竟然硬生生地將師娘從黃泉邊上拉了回來,師娘就這樣每天佩戴着護心蓮,便已經能下床走動,身體狀況看着也與常人無異了,大家都以為師娘就會像這樣一天天的好起來的,但最後的結果卻是誰都沒有料到。我還記得那是三月的某一日,師娘提出要下山遊玩,去看看這初春之際凡塵盛開的花卉。我們玄天門處於連綿山脈之上,氣候偏寒。五大主峰上所植花卉品種也不算太多。但想必那凡塵俗世,人間三月,應早已是萬花齊放,吐艷爭芳了吧。對於師娘的要求,師父一向是不會拒絕的。就這樣,師父帶着師娘下了山,去賞玩人間煙火。一天,兩天,三天……直到第三天的夜裏,師父回來了—卻是一個人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卻是面如死灰,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眸也是死寂般黯淡,毫無光彩,只是獃獃地望着前方。他沒有說一個字,對於我們的詢問也是充耳不聞。他就這樣,獃獃地坐在師娘所植的那株桃花樹下,偎著樹榦,一眼未合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直到第二天清晨,師父才對着我們,用沙啞的聲音說出幾個字『她,已經走了……』,聽到這樣的話,我們心中自是疑惑萬分,雖然知道師父口中的『她』一定便是師娘了,但師娘的身子明明是在一天天的好起來了,又怎麼會,怎麼會就這樣突然地走了呢?師父再沒說其他,我們也不敢多問,但依著師父的吩咐,我們將師娘的喪訊傳給了玄天其餘四脈,說是病重而逝,然後為師娘辦了一場後事。從那以後,師父便變得沉默了許多,而且再也無心教導弟子,並主動提出將自己門下的一百餘名弟子交付給其餘四脈,而掌門師伯也看出了師父心死如灰,便依着他的意思,將青木一脈的弟子分在了其餘四脈,也只剩下我們幾人,因與師父感情深厚,不忍分別,便要求留在青木峰繼續修鍊。所以青木一脈,除了一些輩分較高的長老,弟子一輩,便只剩下我們幾人了。」說完這些話后,趙忠義深深地吸了一口山中冰冷的空氣,又緩緩吐出,繼續向前方走去。

「哦,竟是這樣。」聽完了大師兄趙忠義的講述,莫無道只覺得心中略有些沉重,抬頭道:「看來,師父與師娘的感情真是極深的。」

「是啊,師父與師娘的確是很恩愛的。不過,小師弟,關於師娘的事情,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再提起了。畢竟是傷心事,能讓它隨時間淡去自然是最好。」

「哦。」莫無道深以為然地點頭應道。

「小師弟,看。」趙忠義忽然停下了腳步,手指前方,道:「前方便是紫陽峰的山門了。」

莫無道順眼望去,巍巍山脈之中,一幢幢恢宏大殿突兀而起,莊嚴肅穆,其間又有雲霧繚繞,看着飄然隱逸,不染俗世塵埃,倒真像極了人間仙境。

二人又向前走近了些,遠遠的,便看着一名青年男子迎了上來。細看來人,這青年男子正雙目帶笑,面色和藹地走到了兩人跟前,他先上下打量了莫無道一番,然後又轉頭對着趙忠義,微微彎腰,拱手道:「原來是青木一脈的趙忠義趙師兄啊,今日來這紫陽峰可是有何要事?」

趙忠義見來人和氣,也拱手應道:「並無大事。只是我們青木峰門下新收了一名弟子,今日來此,便是帶他過來參加紫陽峰的入道講學而已。」

「哦。」那青年男子應是知曉此事,點了點頭,又看了莫無道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二位就請跟我來吧。」

「那就有勞了。」趙忠義回了一句,便與莫無道一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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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越之無道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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