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做頭

電視新聞上播送的，是火雲晉陞之後，火雲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全新的政策……講話的是市長大人。

新聞直播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還在看。」

狄青龍擦拭著濕漉的頭髮走來，一整晚的修鍊之後，他顯得神清氣爽……得益於已經跳躍到超階之後，他的身體狀況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大概就是看起來少了一些外貌上的蒼老，多了幾份年輕的活力。

六階中段。

這是一個狄青龍從未想過的高度。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大器晚成，還是昨晚撞了什麼大運氣——總之，沒有人會嫌棄自己修為高的吧？

如果中途沒有停下來照顧原青花，會不會不僅僅只有六階中段的程度？

他其實沒在意這種問題。

此時，只見原青花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頗有些指點江山味道的市長大人，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都忽略了狄青龍的出現。

他不打算打擾她，只是默默地在旁邊坐了下來，只是看了一眼這女人的後頸處……異種化的程度好像又加深了。

不過他已經實力大漲，假若原青花最終失控，也應該能夠很輕鬆地鎮壓下來，導致更多的傷亡吧？

——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念頭？

——人類…終究是難捨這種防備的心理對嗎。

狄青龍沉思著，卻聽見原青花突然說道：「她好自信的樣子。」

「她？」狄青龍怔了怔，旋即恍然過來，「你說這位市長大人？」

原青花輕輕點頭。

狄青龍擺了擺手道：「這是火雲最強的女人了，她都不自信，恐怕這火雲就沒有自信的女人了。」

「你也喜歡她嗎？」

「怎會？」狄青龍苦笑似的搖了搖頭，「先不說兩者之間究竟會不會有交集的問題……據我所知，市長大人恐怕無論如何都看不上我這種男人的吧？」

「你是個壞男人。」原青花煞有介事地說道。

某些時候，狄青龍甚至會懷疑，原青花是真的失憶了……還是有選擇性地忘記一些事情——比方說，她的這個感覺就很準確。

「是的。」他看着她的雙眼，點了點頭：「我確實不是好男人。」

原青花卻微微一笑，平凡面相的幻術之下，這張平凡的臉卻意外地有種讓狄青龍觸動的微光，「我餓了。」

狄青龍直接道：「那就出去吃吧，家裏已經沒有食材了。」

……

「花姐，究竟在什麼地方……」

交通管制燈前，豪華超跑飛車的蓬頂緩緩打開……狄青龍是打算透透氣來着，卻好奇地看着同樣在旁白等候着信號的一名騎着飛行機車的青年。

他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狄青龍心想。

彷彿是感受到了來自超跑里的目光，飛行機車上的青年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看了眼狄青龍的模樣……他不打算招惹麻煩，輕輕地點了點頭之後，便在信號燈亮起的瞬間直接驅車飛出。

「那個人……」

「怎麼了。」狄青龍好奇地看向了原青花，「你認識？」

「沒有戴頭盔。」原青花正色道。

老狄愕然，想笑卻又沒笑，只是突然被這樣來了一下，頗有種心情放鬆的感覺。

他愜意地拉開了手剎，狂踩了一下油門——卻猛然又踩下了剎車。

只見道路的前方，宛如海市蜃樓似的，竟然站着了一名身穿白色袈裟，面相俊美，雙手合十的和尚——光頭靚仔三葬大師。

他嘴唇輕啟，目光慈悲，似說着什麼。

——【悟能】

車子裏的人前傾。

「發生了什麼事情？」原青花好像受到了一些驚嚇。

「有個傢伙……」狄青龍再次看向前方，卻見道上空無一人，「沒什麼了。」

——究竟怎麼回事。

——那和尚是做什麼的……

——【悟能】……

狄青龍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啟動車子……提速，一騎絕塵，畢竟是富婆送的超跑。

——如果那個光頭和尚再次出現，就這樣撞過去吧？

他心想。

但一路上都未見和尚的出現，狄青龍稍微地安定了些，只是目光偶然間瞄向了後視鏡里，卻見後方的飛車棚頂之上，赫然盤坐着了那詭異的光頭。

「扶穩。」

狄青龍霎時間低聲說了一句。

在原青花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超跑已經發出了一道巨大的咆哮聲，直接躍升，衝天而起……後視鏡里，已經看不見任何追得上來的交通工具了。

「如果你有麻煩，要不就回去吧。」

「如果連帶你去吃頓飯都只是麻煩，那我就不該在這裏。」

對望的時候，流雲在聚散。

「我…有些冷了。」

狄青龍默默地將飛車的開篷給關閉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悟能】……

——又是…這種感覺。

……

事實上，常去的餐廳今天並沒有營業……狄青龍頗有些煩躁地停在了飯館的門前。

「看來，因為火雲晉陞的關係，這幾日大概率整個城市都【醒】不過來。」

原本熱鬧的街道，此時顯得尤為的冷清。

原青花不吵不鬧地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去我的店裏吧。」狄青龍冷不丁說道。

「店？」

「店裏開火煮食的習慣。」狄青龍笑了笑道：「員工也要吃飯的不是嗎？反正這時候應該也沒有來上班了。」

「好。」

——【悟能……】

——……

……

……

——【悟能……】

縈繞在耳邊不停，漸漸清晰，彷彿就像是煩人的蒼蠅似的，恨不得將它的腸子都抽出來打成麻花結在塞回去，才能稍微地大快人心一些。

這讓狄青龍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那發瘟和尚的什麼陰招……詛咒之類。

他不得不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旋即做着呼吸調整……這是一種作為諜報人員時教官所傳授的集中注意，屏除干擾的呼吸法，主要是用來對方被俘獲時候的拷打。

心如鋼，冷酷無情……將自己也看作是猶如傀儡般，自我催眠到切斷一切的身體感官。

——好像，停下來了。

他緩緩地吁了口氣，將食物從操作間端出。

原青花好奇地打量著，「這是……」

「不好意思，大概是員工太懶了，就只剩下這些垃圾食品。」狄青龍苦笑了聲，「不過應該能吃。」

原青花有趣地看着狄青龍接下來的操作。

泡麵的第一道水兩分鐘之後倒掉，然後重新在加一次熱水，一分鐘之後再掉到，醬料包加了一些拌均勻之後，取來了火腿腸切成小片——加了煎蛋。

煎蛋是狄青龍直接打在手掌上，直接煎熟的——半生熟。

「你真的是髮型師啊？」

「要嘗試一下我的手藝嗎？」

「我想洗個頭。」

「願意為您服務，女士。」

……

溫水，溫柔……手指，完全地貼合到了頭皮層里，帶着能夠刺激穴道的力度，原青花舒服得禁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吟。

她閉上了雙眼，身體微微地顫抖著，耳邊是嘩啦啦的水聲音……頭髮，正在打濕。

幻術能夠影響的只有視覺，但觸感不會欺騙人。

那是猶如枯槁樹榦般的皮膚，不僅僅粗糙，還異常僵硬……狄青龍指尖處滲透著比往常多得多的力度，讓一切變得如往常般。

就像是生活。

如果往一邊傾斜了，想要讓它回歸到正常，就只能用更大的力氣去糾正吧。

命運的不公與你的努力角力。

但我們的對手永遠都不會累。

他幾乎要貼到了女人的臉上，水流順着手指流到原青花的耳邊，讓流動的水的聲音，將她世界裏一切的聲音都徹底掩埋。

這種接觸彷彿已經觸及了女人的防衛本能……她安放在小腹上的雙手，不自然地糾結到了一起，手指……輕輕地撓刮著手背。

「靈和欲是可以分開的。」男人低聲說道。

女人雙眼朦朧，似睜未睜，唯有眼帘才輕顫。

「放鬆。」狄青龍再次輕聲說道。

洗髮香波的香氣在瀰漫，原青花不知不覺間，竟是沉沉睡去。

——【悟能……】

狄青龍臉色微微一變，旋即一咬牙，雙手迅速地接了一個印決，在熟睡的女人身邊佈置了一個隔絕聲音的結界之後，便迅速地走出了自己的美髮沙龍。

街道依然冷卻。

狄青龍目光環視，眉頭一皺，便直接一躍而起……上百米高的高樓樓頂之上，只見白色袈裟的和尚，此時正盤坐在了大樓的水塔之下，數着念珠。

狄青龍落地，神色冷冽，快步走來，「你這和尚，究竟要做什麼，為什麼總是跟着我？」

「不是我要跟着你。」和尚睜開了眼，「而是我們有同一個目的地。」

「什麼目的地。」狄青龍皺了皺眉頭，這和尚神經兮兮。

「西天。」和尚站起了身來，「西行。」

狄青龍心中突然悸動，有種說不出的抽離敢，如被拋入雲端般，眼前宛如水澤，水平如鏡，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天與鏡，明凈透亮，只站着他與白衣和尚。

「不知道你說什麼。」狄青龍深呼吸了一口氣，腳踏實地，「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轉身而去。

「悟能，等你……」

砰——！

只見狄青龍突然轉身，身影一閃，一拳轟出，直接就轟在了光頭靚仔的臉上，竟是將光頭靚仔直接打趴了在地上。

「我都讓你別煩我了，你煩不煩！我不認識你！」狄青龍大怒，再次一拳轟出，「我真的會打死你的！」

狠辣的拳頭懸停在光頭靚仔的面前，彷彿只是警告——只見留着鼻血的光頭靚仔，此時竟然伸出雙手，握住了老狄的拳頭，「悟能，你火氣還是這麼大，打人是不對的。」

砰——！

本來只是警告的拳頭，便成了再次破顏的拳頭——光頭靚仔直接被轟得大半腦袋都埋入了地板之中。

狄青龍可以接受那人握自己的手——就算是阿姨都行，有錢就行，但是男人絕對不可以！

「你打吧，如果能讓你開心一些的話……」

——這什麼人啊……

狄青龍不禁吁了口氣，旋即猛然提起了白衣和尚的衣領，用盡全力地將他給甩飛而出——六階中段，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力氣有多大。

破空聲響起，光頭靚仔身體宛如炮彈似的被扔出了老遠……也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狄青龍這才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清晰之後，才默默地跳回到了街道之上。

不一會兒，大樓的樓頂圍牆上，一直手掌伸了出來——光頭靚仔趴在了圍牆上，自言自語道：「悟能啊，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女人，哪有西行好玩？四個人，我們可以打麻將，一男一女，就只能打撲克啊。」

……

——瘟神。

老狄心中突然想起了這樣的名詞。

一看見那個白衣和尚，就莫名的煩躁是怎麼回事——按理說，作為一名諜報人員，他對情緒的管理應該很到位才對。

美髮沙龍門前，狄青龍再次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他離開不久，原青花應該還沒有醒過來吧？

看她睡得那麼舒服。

他回到了洗髮區里，卻呆立當場……躺椅上的女人，竟是不見了蹤影——結界消失了，椅子也壞掉了。

……

……

……

……

診所，院子裏。

傀儡少女【夏姬】此時帶着一絲好奇，扯了扯那根一直連通到了天上的鎖鏈……只見鎖鏈一連串地抖動之後，最後竟是讓高天之上的白雲此時也翻騰了起來。

傀儡少女歪了歪腦袋……主人的家中真的有許多神奇的東西。

它打量著院牆外的都城。

自被製作出來之後，它擁有的只有在白鋼之城的記憶——它是在曹正淳的手中被啟動的，異域戰場的天空永遠灰暗，沒有白晝與夜。

不像是火雲的天空，是明亮的。

不像是火雲的夜裏，是星河燦爛的。

「這就是，人族的世界……」

「很漂亮的晚霞，對吧。」

傀儡少女怔了怔，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只見樓上的窗戶打開——傳遍的男子，便是它現在的主人。

直到現在，【夏姬】都不是很清楚主人的身份……他似乎有許多的身份。

「主人。」傀儡少女很好地遵從著身體的本能，雙手貼合，緩緩地鞠了一躬。

一隻麻雀屋檐處覓食，只見洛老闆手指在窗框上敲了敲，小麻雀便抬起了頭來，翅膀展開，便已經飛到了洛老闆的手中。

似乎聽見洛老闆低聲說了些什麼，那麻雀便再次振翅高飛……一種麻雀不應該能夠飛到的高度。

【夏姬】將視力進行了一下調整，很快便【看見】了麻雀一直飛入了雲層之後，然後落在了一龐然大物的身上，隨後中中一啄！

啵。

瞬間，雲層炸開，隨後有什麼東西，從那高空之上迅速地墜落下來……被擾亂的雲朵如同漩渦似的，在晚霞的光輝之下，像是在水中被調開的橙紅色顏料。

【夏姬】微微張開，卻下意識地伸出了雙手——便見一隻口吐白沫，滿臉委屈還有目光想要刀誰的大型【犬】型靈石，此時已經被【夏姬】穩穩接住。

「它叫扎虎。」洛老闆此時輕笑了聲，「可以拜託你以後傍晚的時候，帶它出去溜達一下嘛。」

「我知道了。」【夏姬】輕輕點頭。

不過這隻靈獸還在吐著白沫，真的沒問題嗎……

「水、水…給莪水……」

聲音，赫然是從扎虎口中發出的……【夏姬】此時詫異地打量著這隻【犬】型的靈獸，能夠說話的靈獸，已經是開啟了靈智，不如了化形階段了吧？

「請等等。」【夏姬】飛快地說了一聲，隨後想着樓上的洛老闆又辭別了一下，才抱着扎虎快步離開。

洛老闆隨意地靠在了窗邊前，看着那被攪亂的雲層，忽然伸出了手指……指尖緩緩划棟，散亂的雲層，漸漸地變得乾淨了許多。

一道身影，急忙忙地闖入了院子之中。

狄青龍。

「洛醫生，她…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