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2)
靈魂飄在了半空,盛曄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鬼。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記憶忘了大半。眼前哭着的女人很眼熟,他叫不起名字,可心卻跟着痛。
她是在因為自己的死哭嗎?
盛曄錯愕的想。
怎麼會呢?潛意識在告訴他不配。無處安放的自卑讓他忍不住上前。
沒有實物的指尖顫抖的摸上女人的臉。
他輕哄。
「哭什麼,我還在呢。」
女人真的停了哭聲,發瘋似的,拖着他的身體艱難的移動。
盛曄在她周圍亂飛。
「你腿上還有傷,別亂動啊。」
「腿不想要了是吧!」他提高了聲音,心想,他死之前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至少屍體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的。
「這小姑娘怎麼不聽勸呢。」盛曄氣急敗壞。
側過頭打算從旁邊下手,他揮舞著雙臂,穿透了這壞男人的身體,完全沒任何變化。
盛曄:「…」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了?!
一句句國粹從嘴裏溜了出來,盛曄罵的口乾舌燥。
只見,沈箐楊上前挑起沈忱的下巴。
下一秒。
尖刀刺入心臟。
是沈忱握着他的手……
自己捅進去的。
心臟沒來由的吃痛,失去大半記憶的盛曄獃獃的愣住,等回過神來,臉上已經濕潤。
他抬手亂擦一通。
暗罵自己:「傻缺,哭什麼?」
看着面前小小縮成一團,眼睛失去光彩,臉上還布著悲戚的兩具屍體。
他淚水止不住的流。
記憶好像有一瞬間獲取,他曾見過耀眼的她。
舞台上的少女閃閃發光。
舞步生蓮。
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沒了呼吸的人面前,輕輕的俯身,唇瓣相抵。這一刻,他僅剩的微小感官被放大。
心底踴躍出的那丁點的竊喜,讓盛曄突然明白。
他會丟了記憶。
大半的由頭是因為面前的人。
是心底最深處執念,不斷地拉扯着他,想記起偷戀她時的欣喜,又想忘記偷戀她時的難過。
他心底嗤了聲。
那個擁有記憶的人怎麼這麼慫。
盛曄暗暗下定決心,他要找回這記憶。既然決定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得做出什麼行動來。
他朝着門口飄去。
一頭就撞了上去,他「誒」了聲,不信邪,試幾次沒能出去。腦子慢悠悠一轉,反應過來。
盛曄:「!!!」
忘了,他現在是個阿飄,碰不到東西。
他又氣鼓鼓的飄了回去,也不嫌棄,直接坐在了沈忱的屍體旁邊。
懊惱的自言自語。
「剛才應該和那個人一起出去的。」
「你是不是心裏罵我傻呢?」
「算了,看在你長這麼好看又喜歡我的份上,原諒你啦。」
幾秒鐘后,盛曄的心情又低落了。
「為什麼只有我成了阿飄?是不是我生前對你不好,所以你直接去投胎了?」
「壞女人,嘴比心都硬,喜歡我就直說唄,哥又不是不讓你喜歡。」
他絮叨了好一會,門突然開了。
進來一大群警察,領頭的那人旁邊更著剛才離開的人。
盛曄詫異。
這麼快就把兇手捉住了?
下一秒,他就被打臉了,那個不要臉的臭男人撲上前,哭喊著,一副家人死了的模樣。
盛曄急了。
飄過去罵他,「不許碰我們家忱忱!」
「別破壞現場。」領頭的人走上前,眼裏一閃而過悲戚。
盛曄聽到後面的人叫他申警官。
然後,耳朵又精準的捕捉到了一個名字——沈忱。
他頭痛了一下,心情卻揚了起來,美滋滋的飄來飄去,原來慫蛋喜歡的人叫沈忱。
屍體被抬走,盛曄也乖乖的跟着他們,到了警局。眼睜睜的看着沈箐楊躲過警察的調查。
他氣的要炸了。
跟在申勒行後面,揮了幾拳才解氣。
然後又委屈巴巴的到停屍房去找沈忱的屍體訴苦。
「他們怎麼比我還傻,連這都查不清,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們不行,我自己來!」
盛曄握緊拳頭給自己鼓起,飄了兩下,門突然開了。
陰森森的停屍房只亮起一束光,燈下的人背着光,染上落寂。
盛曄嚇得一哆嗦。
看清了來者,是申勒行。
只見,他站在靈床前,盯了半晌,吐出一句話:「原來高高在上的你也會喜歡人。」
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像針扎在他心上。
失去氣息的人緊緊抱住另一個人的身體,像相愛的戀人互相依偎著對方。
他們用了很多辦法,才將兩人分開。
接下來的半小時。
盛曄聽到了屬於申勒行的故事。
人在年少時,一定不要遇見太驚艷的人。只因為沈忱一個小小的善舉,申勒行就默默關注了她那麼多年,因他過生日送的項鏈,只不過是因為忘記隨手拿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他帶了六年。
申勒行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說完就離開了。
盛曄沉默著。
抬起頭,盯着她看。
「幹嘛要這麼受歡迎啊,好像把你藏起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好。」
沈忱的屍體被沈辭領了回去,盛曄的家人也來了,但他沒跟着去。反倒跟着沈忱,確定了沈忱的墓地。
他在墓前飄了好久,那墓碑被他反反覆復的瞧了又瞧。
虔誠般的落下一吻。
嗓音鄭重。
「等我來陪你,忱忱。」
他先是飄回了家,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富二代。
嚶,怎麼生前沒這待遇。
見過家人之後,他放下心來,又去了警局一趟,這案件完全沒有任何發展。
被害的二人都是名人,網絡上的熱度驚人。
申勒行壓力比誰都大,不僅是因公,還是為了私心,他心中的明珠不應該葬身在那樣的地方。
直到兩年後,這個案件依舊沒進展。
網絡的更迭太快,關注這件事的人剩的寥寥無幾。
有好幾次發現指向沈箐楊,可又因為沒有證據,他們無法拘留。
盛曄也飄了兩年。
他走遍了北方城市的所有寺廟,即使這樣,能看到他的人也實在太少了,這麼久,能夠接觸的東西屈指可數。
他想親手殺死沈箐楊。
一連五年,申勒行迫於上面的壓力,早在第三年就放棄了調查。
而盛曄新的路途才剛剛開始。
臨走前,他去沈忱的墓前看過,墓碑被盛家的人換了。
上面鐫刻着。
——盛曄之妻。
沈辭在盛家的人保護下過的很好,也是畢業那年和簡瑜枝在一起了。
盛昭也上了初中。
家中老人一切都好。
好像只有盛曄前路渺茫,他有明確的目標,卻沒有明確的終點。
從周圍的人口中。
他了解到那個丟了記憶的盛曄,很喜歡沈忱。盛曄抿心自問,他現在的執著到底是為了誰。
卻在看到一本日記上忽然明白。
他的偏執一直是因為她。
日記是在他24歲到27歲這三年,暗戀太苦了,但盛曄卻覺得,戀她很甜。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於在第九個年頭,盛曄遇到了一個老頭,他自稱楚音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