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騎士的小小生活

聖庭『魔女狩獵』是主力中的主力，jīng銳中的jīng銳，主要職責是針對魔女進行獵殺，同時也討伐為禍一方的兇猛巨獸，尋常情況魔女狩獵團不會輕易出動，每次出擊所面對的都是最嚴酷的戰鬥。

死得最慘，工資不高，還不能對外公開身份，各種榮譽只有死了才能得到。但在真神的光輝下，騎士們依然嚮往進入魔女狩獵團。

正因為這裏的騎士都很優秀，所以私底下難免會出現攀比和抱怨。王都松果酒館里，就有四個騎士聚在一起不開心的喝酒解悶。如果不喝醉的話，聖庭騎士的禁酒令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而且這些騎士很識趣的沒有笨到穿制服走進酒館。

其中一人趴桌上懶洋洋的抿著石榴酒，甜美果酒被亂糟糟的吞到肚子裏，囫圇吞棗般喝掉大半杯后，他鬱悶的放下酒杯。

「這次的功勞又被菲里歐一個人搶走了……事先說明，我只是鬱悶白跑一趟連戰鬥都遇不上而已。」

「萬幸他是提前趕到的，不然我們全體都要被處罰，知道那個小鎮駐守的貴族騎士嗎？我跟他打過交道，那人，傲的很吶，現在就可憐了，整天在監獄里發生奇怪的慘叫，聽說洗澡的時候慘叫更悲慘。」

四個騎士聲音不高，提起魔女襲擊小鎮的事情多多少少都很不甘心。

「不過話說回來，平時跟他在一起沒感覺他多厲害，前天從他戰鬥的表現來看，就算整個聖庭也能排進前十。」

「我看未必，這個前十需要去掉大教長那個層次的。」

「我感覺他已經直追大教長的水平了。」

「所以還是恭喜菲里歐越來越強吧，祝願他成為新一輪的明星，乾杯！」

「乾杯！」

騎士們高舉酒杯碰在一起，隨後各自飲盡。

三十年前討伐惡魔的戰役中，大教長尤斯比烏獨自一人單挑爵位惡魔並取其首級，一戰成名，從此後大教長被譽為聖庭最強騎士，也被王國冠以劍聖榮耀。三十年間，尤斯比烏戰勝無數挑戰者，將劍聖之名牢牢守護住，最終王國內再也沒有企圖奪取劍聖榮譽的戰士了。

如今，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沒有子嗣的他在某一天收養了流浪於庶民區的菲里歐，隨後灌注百分之二百的jīng力將菲里歐當做自己的繼承人培養。那段時間菲里歐兩天一小死，兩天一大死，經常出沒於重症病房。獲得新生活的菲里歐也很爭氣，很快就以天才劍士躋身於魔女狩獵團首席。

近幾年菲里歐活躍於戰場上，已經執行了上百次兇險的任務，效率極高，使他的名字很快傳遍王都，能力與實力皆被認可，成為最具潛力的騎士之一。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的大教長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此刻，正被當做話題的菲里歐卻在尤斯比烏討價還價，問題是出現錢上面。菲里歐認為昨天嘉獎的那枚徽章可以換些許金錢，希望能偷偷摸摸的賣出去，而尤斯比烏卻阻止他這麼做。

「你是不是想跟國王陛下說『我對你的嘉獎滿不在乎，作為王國騎士的嘉獎只用徽章來糊弄，這些榮譽還不如金錢來的實在。』這樣？」

「不是，現在小鎮那邊很需要錢。」

菲里歐想的很簡單，純金十字徽章與上面嵌入的寶石能賣出不錯的價格，雖然對小鎮建設所需的資金來說杯水車薪，但卻可以減緩燃眉之急。

如果他真這麼做了，這樣的行為將徹底打響王國貴族的臉面。不知道國王得知他頒發的榮譽徽章被這樣的理由賣掉是什麼心情，但他絕對不喜歡一個沒榮譽感的騎士。

可惜他自認為很好的計劃被尤斯比烏直接攔住，還被語重心長的教導。

「這是你的榮譽。」

「我認為這個才是。」

說到自己的榮譽菲里歐一時間興奮起來。

「這是老師送給我的第一把劍！我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劍！代表我脫離苦海的劍！」

如果能代表真正榮譽的東西，那就只有保留在書柜上的一柄斷劍，那是初次討伐魔女時損毀的武器。儘管當時的對手也不是強力的角sè，但菲里歐的確完完全全保護了身後的人。

隨後尤斯比烏一拳頭敲在他頭上，然後胡亂的揉捏他的頭髮。

「有的事情必須給別人看，有的事情則只要問心無愧就行，懂了嗎？」

「懂是懂，可不理解。行了老師，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打小算盤，而且我都不是小孩了。」

被揉捏的菲里歐拍開老師的手，沒好氣的走到書櫃前，仰頭望着那把斷成兩半的騎士劍。這把劍並不華麗，傳統十字劍身，每一條邊界都筆直流暢，保養再好也難以掩飾劍刃上滿滿的缺口，經歷過嚴酷戰鬥的騎士劍十分遺憾的躺在這裏。

「要不要修復它？」

「不用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緬懷過去就算了，菲里歐心裏還裝着別的事情，那個逃走的魔女究竟會躲在什麼地方？受到那種程度的傷害，就算是巨魔也難以恢復，以魔女的血肉之軀不可能逃的很遠。

於是離開尤斯比烏的住所后，他徑直走向了大教堂。看着菲里歐就這麼走了，尤斯比烏苦笑了一聲，隨手把裝着榮譽徽章的盒子放在書柜上。

手中抱着借閱的魔女資料，從大教堂側門走出來時菲里歐看見外面駛過一輛囚車，這是專門用來關押魔女的囚籠，用隔絕魔力的黑曜石製作出狹小空間，通過神術潰散魔女的魔力，以保證押解順利。

但是，從黑曜石之間的縫隙望去，菲里歐所見的是個嬌小的女孩。

「魔女？」

不，與印象里邪惡的魔女不同，那個孩子緊閉雙眼著靠在牢籠的角落，緊閉雙眼的面容顯得可愛，像熟睡的小貓。為什麼這樣的女孩子會被關押？那一刻菲里歐覺得心情好奇怪。

不由得放下手裏的文件，菲里歐朝那裏走去，遇見了熟識的人，歸屬於另一個小隊的魔女狩獵騎士。

「這孩子是魔女？」

「沒錯，她偽裝的很好，幾乎沒有露出任何氣息，如果不是有修女無意間發現，我們根本察覺不了她。」

那名騎士點點頭，隨同菲里歐一起望着囚車裏的女孩。也許是說話的聲音吵醒那孩子，她緩緩睜開眼睛望向菲里歐這邊。

近距離與這個孩子視線交錯，那個瞬間菲里歐彷彿看見了jīng靈，牢籠里光線暗淡，明媚陽光透入進去的幾縷陽光微薄不堪。在這微弱光芒下的襯托下，少女雪白的長發顯得十分美麗。

少女注視着菲里歐，那目光非常清澈，完全不像是魔女所能擁有的清澈。

感覺不可思議，菲里歐又伸出手貼在石欄上，仔細感受着屬於魔女才有的邪惡氣息，哪怕一絲也能打消心頭的疑慮，但是完全沒有結果。

站在一旁的騎士看出菲里歐的不解，他又解釋道。

「你不用感覺了，雖然我也覺得奇怪，但我們用微光石進行檢測，她完全是魔女，毫無疑問的。」

「但是……難道說……」

「實際上你看看這魔女，身體這麼幼小卻一頭白髮，肯定是用特殊的辦法來保持身體不會衰老的，所以絕對是魔女沒有錯。」

「的確是……抱歉，沒注意到。」

雖然這麼說，但菲里歐心裏面的疑惑越來越大，考慮着什麼，逐漸不語。

隨着囚車離開視線，菲里歐卻無法將少女白sè的聲影拋出腦外，隨後魔女狩獵團的情報人員找到了他，據說是發現了襲擊小鎮的魔女的行蹤。

那rì魔女變身成黑烏鴉逃離，傷勢令她十分虛弱，飛行了十幾公里后不得不解除變身，恢復人類的身姿展開急救。也就是那時候殘留的痕迹被偵查者發現。

後來偵察者一路跟蹤魔女，最終確定她藏身的山谷小屋。

「終於找到了，立刻通知其他人，十分鐘後集合出發。」

「是。」

得到消息的騎士小隊迅速集結，並且立刻出發。

他們根據地圖來到魔女藏身的山谷，這裏早晚瀰漫着薄霧，離王都有半天路程，來到這裏時，菲里歐小隊的四名騎士都有些疲憊。他們全力趕路，又在五公裏外下馬步行，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

他們藏在山谷前的草地中觀察裏面的情況，從這裏就能遠遠望見幾百米外的魔女小屋，自以為行動隱秘的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趴在身後樹枝上一動不動的黑螞蚱。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落入山下，而山谷中的霧氣也變濃了。

向著把視線完全遮蓋的濃霧看去，正在休息的騎士們有些坐立不安，他們心裏隱隱產生不好的預感。請報上清楚寫着山谷里只有早晚的薄霧，從來沒有聽說過在這裏下過這麼大的霧。

「我們被發現了。」

在菲里歐的提醒下，騎士們抽出武器，站成一圈戒備着四周。

濃霧就像天空中的雲海直接掉落在了地面上一樣，不能在這樣下去，菲里歐立即匯聚輕風，揮舞長劍捲起漩渦，將附近的水霧撥開。

突然，騎士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惡意，所有人抓緊了手裏的長劍。

濃霧裏走出數十個人形輪廓的黑影，它們身體的表面覆蓋着一層茂密的體毛，眼睛空洞無光，嘴巴呈現不規則的大小，兩邊並排長者長而尖銳獠牙。

那不是人類，或者說曾經是人類，但死後身體被改造的不成樣子。在以往經歷過的事件中找出適合這些怪獸名稱的字眼，菲里歐會選擇食屍鬼這個名詞。

食屍鬼們嗅到了菲里歐他們的生氣，那空洞的眼神立刻發現變化，像是盯着獵物般，凝視着眾人。經過短暫的沉默，又像是得到命令一般，食屍鬼們從四周撲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舞閃爍著光芒的利爪沖向騎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