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旅途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旅途

初雪。。。

年末第一場雪蔓延到新年,憑欄眺望蒼茫山河銀裝素裹,萬籟俱寂。

一杯熱騰騰的茶水緩緩斟下,濃香四溢,一隻素手捧著茶杯輕輕放在黃花梨的桌上,靜雅聲音輕輕道:「夏哥,你站了一夜,喝杯熱茶暖暖胃吧!」

「噢,謝謝芊芊!」

夏夜之轉身放下畫筆,端起茶吹了一口,嗅了一下,贊道:「以前我不愛喝茶,最多喝點烏龍茶,但是自從到了蕭山,沾了芊芊你泡的普洱,便一發不可收拾。」

芊芊背著雙手,饒有興趣看著夏夜之擺在窗邊的畫夾,上面有一副肖像畫,一個女孩子蜷縮在沙發上,喝著咖啡,慵懶地像貓一樣,卻又那麼傳神。聽到誇讚芊芊轉臉道:「夏哥的畫也一樣讓芊芊看到后便一發不可收拾,作為畫中人該是多麼幸福!」

「何出此言?」

芊芊側著腦袋站在畫前左看看,右看看,認真道:「眉目如畫,飛渡千山只為見君一面,佳期如夢,一夕相見倏然而逝,卻又分離,怎不令人心碎!她明明沒有一顰一笑,我卻能感覺到她眼角眉梢流露的喜怒哀樂,夏哥已經將她烙印在心裡了,是嗎?」

夏夜之端著茶送到嘴邊的手一頓,望著自己的畫怔怔出神。自從那晚分別後,她嘗試聯繫語雪,但是無論電話還是信息她都沒有回,語雪的性子他也了解,若不見。便了卻心念,強迫反而會把她越推越遠。

這塵世的事好生複雜,真的難為住他了。

「芊芊,你說普洱茶能治療手涼症嗎?」夏夜之莫名來了一句,芊芊耐心道:「普洱也算是一味中藥,生熟茶性不同,效用也不同,雖然茶經上說的效用很多,但也分人的體質,但根據我淺薄的經驗。熟茶性溫。暖胃,祛寒,一些輕微的傷風感冒喝點便好,也許不能治療氣血雙虧的寒症。不過要緩解下我覺得還是可行的!」

「這樣啊!」夏夜之眼睛閃亮。端起桌上那把西施小壺細細摩挲。「這樣吧,你把你珍藏的精品給我拿上一些,順便帶些工具。我給你錢!」

「這裡的東西炫翼大哥早吩咐過任夏哥採擷,夏哥想喝茶芊芊給你泡便好,想學芊芊也可以教你!」對於眼前這個沒有架子的年輕男子,芊芊心裡很欣賞,只是她也知道他那眼神里化不開的濃烈不是自己所能觸碰的,所以兩人之間的言談也止於山水風月,看到夏哥鮮有情懷,芊芊自然高興去準備了。

夏夜之聽到輕柔的腳步響起,站起了身,片刻,安已然走了進來,將一個手提箱放在桌上,恭敬道:「恩主,您要的東西我已從楊程經理那裡拿到,楊經理說一切太平,自從上次事後,與龍假那邊講和,短期沒有什麼風險,恩主無須操心。」

夏夜之點了一支煙,打開箱子,觸摸著裡面早已許諾不再碰觸的東西,心中暗流洶湧,在房間里踱著步子,一支煙盡他開口道:「另一件事如何?」

「如恩主所料,語雪小姐最後還是沒有答應陸塹求婚,周末傍晚,她離開東江!」

「知道了!你今夜就先行京都吧!」夏夜之揮揮手,安已然起身一拜,便要離開,走到門口時,夏夜之又喚了他一聲,等他轉過來久久之後,夏夜之才說:「我所做的一切你覺得有錯嗎?」

「恩主決斷我沒有資格論斷,但,我覺得,有希望總是好的……」

=====

周末的東江國際機場,迎來送往的人潮絡繹不絕,雪后初霽的空氣無比清新,消散的水汽浮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如記憶一樣經久不散,形單隻影年輕女子佇立在落日鎔金的黃昏里深吸了口氣,輕輕合上眼睛。

就要走了,這一去不知道何時再回來,做過的承諾也不知能不能兌現,這一生從失信於何人,欺騙過何人,這一次卻撒了謊,失了信。在夏夜之和陸塹兩個人之間,她不能做任何選擇,一個情深所至,一個虧欠太多,儘管她捨不得就此離別,也分外不甘心,可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

一年的承諾,陸塹願意等,無論她如何勸解,陸塹只有一句話,除非你結婚除非你幸福,否則我就陪你耗一輩子,一往無回就如他的性格,她覺得一輩子能遇上這樣一個男人是自己的幸運,同樣卻要辜負他是自己的不幸。

而另一個呢,她只好來生結草相報,只願他能在自己的安排下活得幸福……

也許這就叫做向來緣淺,奈何情深吧。

睜開眼睛,眷戀地再回頭望了一眼,別了。

坐在飛機上,語雪還在眺望候機大廳,明明知道看不見,但還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一個身影出現,與她作別。當然不會了,為了躲他,手機號也換了,本來想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但那麼多年在西方世界實在膩了,恰好有個旅行社的人發傳單給她,強烈推薦日本之行,只是一句話她動心了,因為那裡有女神的存在。

葉月依織,這個在她心裡羨慕崇拜了十年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子,那個被《時代》褒獎為乞力馬扎羅最後之雪的人又有怎樣的故事,怎樣的感情,如果能在生命最後一段時間坐下來,在寂靜的夜半和她喝一杯咖啡,值了。

雖然有些不切實際,雖然旅行社一再保證他們有通道能與葉月依織經紀人聯繫上,雖然連她自己也確信這隻不過是旅行社的促銷手段,但還是選擇了這一趟孤單的旅程。

乘客中喧嚷的聲音多是驚喜,歡笑,語雪抬手去頭頂行李箱里拿cd機,幾張蘇夏給她的葉月依織的cd散落下來。掉了一地,語雪搖了搖頭,暗恨自己心靜不下,這時一隻手提前給語雪撿了起來,遞給她。

語雪將一縷髮絲撩在耳際,微微抬頭,是一個男人,不長不短的頭髮,三十多歲的樣子,卻彷彿四十多歲的滄桑感。溫文爾雅的臉上如沐春風。鼻子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學識淵博,棕色小皮衣里一件白色絲質襯衫,系著一條黑色小領帶,修身黑長褲。皮鞋。整個人乾淨地一層不染。

語雪道了聲謝坐下。男人指了指裡面靠窗的位置道:「姑娘。讓我進一下好嗎?」

見女孩瞪著自己,男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額。這樣啊,原來你是想坐靠窗的位置?那讓給你了!」

「不好意思!」語雪連忙搖頭,「你跟我一個朋友聲音有些像……」

男人洒然笑了笑,倒不介意,坐下系好安全帶,隨手翻起雜誌。在落日餘暉中飛機緩緩升空,離開了東江,語雪的眼神一直望著窗外,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城市她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打開cd機插上耳機,徹底關閉了另一邊與她套近乎的男人的聲音。

每一次坐飛機都是這樣子,搭訕的男人要麼健談,講述自己豐富的履歷;要麼英俊帥氣,暗示她各大高校校花多麼欽慕他;要麼多金闊綽,給她普及各種奢侈品限量版;最可笑的是那些公務員,特別有意思,給她講道聽途說的政治以及勾心鬥角的黨派紛爭,不顯山不露水神神秘秘半天最後告訴她其實自己是某個連層級也記不住的官二代,作為林家血統,她實在不想說什麼。

狗婷子說她逼格不夠,無法與世俗同流,就畫畫圖,打打球孤獨終老就可以了。

孤獨,是沒有人在身邊,但寂寞是身邊簇擁著人,卻依舊感到孤獨。她不孤獨,但很寂寞,寂寞得對所有異性幾乎提不起興趣,一度懷疑過自己的取向,最後被陸塹一語道破,是你封閉了心扉!

那邊青年自覺沒趣,搭訕了半天沒有絲毫收穫也就不說話了,語雪鬆了口氣,過去林林種種,光怪陸離的事一遍遍在思緒里漫無目的地回蕩,沒片刻,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跟她說話。

語雪心想為什麼每次運氣都這麼背,從沒有一次邊上能坐一個女的,但人家多少幫她撿起了cd,語雪強忍著不耐,摘下了一側耳機,倦怠問道,你說什麼?

男人指了指她的耳機,說你能分我一個聽聽嗎,我也喜歡葉月依織。語雪內心煩亂,見怪不怪了,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不過說真的都是些小鮮肉,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心裡操著鬼心思,她不願揭破,一般連cd和耳機都給對方,下飛機就扔了直接,回頭再買。

不情不願地把耳機摘下來,遞到一邊,旁邊的男人倒也不客氣,拿過去就戴上,不似以前那些男人還要裝模作樣謙讓,送一個回來給她,美其名曰一起分享,語雪每次心中都有千萬隻草泥馬跑過。

「恩,這首我記得,06年聖誕,在台南,她遇到一個吹口琴的少年,少年因為車禍眼睛瞎了,沒有上音樂學院的機會,那晚凍死在街頭……這首好久沒聽了,應該是02年剛初露頭角,為了感謝前輩照顧,寫給青野真衣的,青野真衣為了讓她有更多機會,與她一起發的單曲……這首,恩,充斥著感激,應該是葉月依織跳到索尼備受壓力時,岩月擎力挺,後為他特意而唱的,名為《星空》,當年這首歌被翻譯成幾十種語音流傳全世界……這個是《雪精靈》……這個是所有歌曲銷量排在第一的,人們也稱為心靈安魂曲,《天國》……」

起初語雪還覺得這個男人真麻煩,遠沒有第一印象那麼好,但是漸漸地她豎起耳朵,連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認真聽了起來,甚至因為一個細節而側耳傾聽,最終語雪輕咳了一聲,拿過一個耳機,自己也聽起來,沒到一首歌,男人幾乎都會做一些點評,以及道出一首背後的小故事。

雖然葉月依織的歌大部分都是傷感的歌,但那種敲擊心靈的力量,往往帶著鼓舞和安慰。明明很想落淚,卻總是有一種幸福洋溢心間,語雪靜靜聽著,也不說話。

又跳到一首歌,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過絲毫評論,語雪等到後面,幾次按捺都壓抑不住好奇,終於張口問道:「這個沒有故事嗎?」

「這個……」男人帶著思索望向窗外,直到這張cd播完,語雪按下暫停鍵。又問了一遍。男人才娓娓道來。

這是四年前在維也納,葉月依織遇到了一起綁架事故,當時連同一批人質被綁到郊外一處荒廢的大樓里,軍情六處派人多方營救未果。遭到歹徒連續撕票。這時候有個神秘人物潛入進去。冒著危險將葉月依織救出來,葉月依織只是小傷,而那個人為了就他受傷很重。她想報答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因為種種關係一直帶著口罩,她無從看到他的真面目,但她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於是劫後餘生之後,她寫下了這首歌——《翻越山嶺的晴朗天空》,我覺得這是一首祝福,為那個終將隨流年而遠去的人祈福。

如果說前面男人多少有些賣弄的嫌疑,那麼此時此刻,他的情緒里有著化不開的沉重,因為在那段時間發生一些足以改變今後命運的事情。

「我相信,我相信你說的!」

語雪放下耳機,印著光與暗交織的眼眸里有一些無法言明的情緒,當男人詢問時,她卻搖搖頭,她怎麼會說,那是她和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生之間的秘密,也是她能安然走向生命終點的慰藉。

「你很了解葉月依織,如果換個地方,也許我會想你是她身邊的朋友,或是……經紀人!」

「呵呵,幸好你沒有說我是專門扒明星**的狗仔隊!」男人笑道,笑起來的樣子讓語雪心裡一亂,她連忙搖搖頭,「既然你這麼熟悉葉月依織,你肯定見過她咯!」

「這點我不否認!」男人側臉看著她,故作神秘。

語雪唯一一個弱點就是不服氣,見男人這個表情很得瑟很討厭,冷淡道:「那你跟我說說,葉月依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啊!」

語雪原以為男人會不吝溢美之詞,大肆鼓吹,誰知男人思索了片刻,道:「她就像孤寂的北極星,或許被璀璨的星河所掩蓋,但當心靈最脆弱的時候,抬起頭來她卻總在那裡,沒有變過,從來沒有。」

語雪眼神熠熠閃爍,頭一次仔細審視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在他面前,自己根本不像個成熟女人,反而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美好的旅程總是短暫的,終於飛機在東京落地。

拖著行李箱的語雪和男人並肩走在疏散通道,男人很紳士為她遮擋擁擠的人潮,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繼續著話題,無外乎日本的風土人情,這個時節的氣候,哪裡好玩哪裡有意思之類的,語雪得知男人是工作關係來過這裡幾次,具體是什麼她才不問,本身也不關心,終於走出了機場,一片人潮中有人舉著她名字的牌子等待,倒讓她鬆了口氣,不用擔心遇上黑旅行社,不過,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微微有些不適應,也有一些對未來未知的擔憂,但經過這一路和男人的攀談,她更加堅定了來這裡的想法,希望能夠聆聽到女神的聲音,如果再有幸能見到,那真的不虛此行。

在機場出口,語雪站定,誠懇道:「謝謝你,這趟旅程應該是我這麼多年最愉快的一次!」

男人點了支煙,靜靜看著她:「願意留下聯繫方式嗎?」

語雪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了電話薄,新號碼連自己也沒有記住,倏地,看到通訊錄里沒有刪掉的電話,又放回了口袋,旋即揚起了嘴角:「還是算了,也許我們不會有機會再見,所以相逢何必曾相識呢!」

「哈!還真是一位狠心的小姑娘!」

語雪掩嘴淺笑,然後主動伸出了手,「衷心希望你這趟旅程順利,有緣再會!」

男人彬彬有禮握了握她的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語雪!」

「語雪!」男人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真想給你泡一壺熱茶,暖暖你的手,算了,如果有機會吧!我會記著你的,小雪!」

語雪尷尬地從男人手中抽離了手,很奇怪,按道理這樣被人握著手說出有點僭越陌生關係的話,她應該很厭惡才對,但對方根本不似以往那些臨走時為了最後一些希望搭訕的男人輕浮,倒想是真的很關心自己,這讓語雪一方面覺得尷尬,另一方面有些心暖,如果不是因為個人關係和骨子裡根深蒂固的歸屬感,她真的很願意邀請對方喝一杯咖啡以表感謝,但一點點想法就會被心底那個聲音提醒——她,林語雪,是夏夜之的人,不能再與其他男人羈絆,哪怕只是友誼。

心底里微微有些抱歉,於是在男人轉身離開的一瞬,語雪怯怯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爽朗一笑:「我姓潘,單字神!小雪,再見!」

霓虹閃爍的夜晚,雨絲飄揚,微微寒意打濕了脖頸,但手裡卻感覺到一股難以明說的溫暖。語雪交握著雙手,那邊接她的導遊也已經小跑著過來。

「潘神!」

語雪反覆念叨著這兩個字,似乎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哪裡聽到過,只好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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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偽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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