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此處有鬼

第 9 章 此處有鬼

今天日頭很大,溫度也很高,許灰卻穿着長袖長褲、外面不倫不類地套著統一的籃球服,垂著頭,看不清臉。

費姝抿著嘴唇,看着他被排擠,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籃球場上沉明澤也已經回來了,臉上乾乾淨淨,酷帥的臉,看不出剛才流過鼻血,他一眼看見加了件短白t恤的費姝,沖他招手。

費姝的視線從許灰身上收回來,朝沉明澤走過去。

角落,陰鬱少年的頭更低了些。

「會打球嗎?」許健拋了拋手裏的球,笑着問費姝,態度很溫和。

沉明澤沖許健翻了個白眼,霸道張揚地把人攔開了些:「關你什麼事,他跟我一組,會不會打球我都帶他飛。」

費姝有點受寵若驚,不明白之前對他很兇、態度也不好的沉明澤怎麼突然這麼講話。

變了一個人似的。

注意到費姝望過來的視線,沉明澤昂着頭,繃住側臉線條:「我知道我很帥,你不用這麼着迷地看着我。」

許健被下了臉也還是笑嘻嘻的,很習慣沉明澤的臭脾氣:「對,我們沉哥一向不近美色,要不你跟我一隊吧。」

許健是籃球特招生,常年鍛煉,肌肉流暢,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相端正帥氣,球技自然不用說。

沉明澤跟他的技術最好,自然不會待在同一隊,都是分帶兩隊。

沉明澤沉着臉,瞪了許健一眼。

費姝注意力其實還在角落的許灰身上,他看見有玩家過去了,應該想從他那裏打探一些消息,找到線索。

許健順着費姝的視線望過去,看見那裏站着的人後神色瞬間沉下來,眼中的暗色像是要吃人一般,再對着費姝,又是平日的穩重陽光:「怎麼了?」

費姝注意力拉回來:「嗯……我跟沉明澤一隊可以嗎?」明明許健表現更穩重溫和,看起來也比傲氣的沉明澤好相處,但是他被許健看久了就是莫名不舒服。

這樣一比還是沉明澤好些。

好一點點點點。

他對1938老氣橫秋地感嘆:【大概笨蛋還是比較適合和笨蛋待在一起吧。】

系統1938:【。】很笨,但直覺詭異的不錯。

許健好脾氣地笑笑:「好。」然後抬頭,大聲沖角落的人喊,「許灰,過來打球。」

沉明澤下意識皺眉頭:「叫他幹什麼。」他當然知道許灰在班上的處境,但懶得了解,也懶得管,只冷眼旁觀。

「小巫上次不是扭了嗎,今天休息,他很閑,找個人來替而已。」許健拍了兩下球,抬高手臂,輕巧地把手中的球給扔了出去,恰好砸在陰鬱少年的手臂上,力道很大,把人砸得一個踉蹌。

圍在他周圍的玩家和同學不由發出幾聲尖叫。

許健:「許灰,把球給我撿過來。」

沉明澤看了眼嘴唇發白的費姝,警告許健:「我不耐煩看這些東西。」

許健笑:「打球嘛,能有什麼事情。」

許灰最後還是抱着球過來了,長袖長褲在一群張揚青春的高中生里格格不入,一言不發。

最後分組,一共十個人分成兩隊,費姝跟沉明澤一組,同組的還有許灰和兩個跟費姝一起拿過書的男同學。

看他們的臉色,對許灰分到自己這組很厭煩,但最終沒說什麼,只小聲罵了幾句,嘀咕:「沒點眼力勁,偏要湊上來。」

「好煩,垃圾,能不能自己滾。」

對面一臉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地嘲笑兩句。

倒是沉明澤,雖然也皺着眉頭,但一句話都沒說,過來帶着費姝做準備活動:「小胳膊小腿的,看着球躲遠點。」

費姝是真的沒有長運動神經,打排球發個球能等球掉在地上才揮手擊球。他唯一欣慰一點的就是自己的柔韌性,也只有坐位體前屈什麼的能拿個滿分。

籃球比賽倒也是看過,但那跟會打籃球差了十萬八千里。

費姝想劃劃水就算了,偏偏不管是隊友還是對手都特別喜歡給他喂球,一個個「換我奶奶都能接到」的球朝他過來,力道也輕飄飄的,費姝不接着都不好意思。

球在手上,他只能硬著頭皮拿着,但身體實在不聽使喚,什麼走步、超時違例,他自己都能看出犯規了。祈禱著好心裁判快點把他給罰下場,結束這場折磨。

偏偏隔壁班借來的裁判同學就是不吹。

費姝拿着球,像是拿着個燙手山芋,周圍的隊友乃至對手都耐心地教他應該怎麼走,不像是分組對抗,倒像是走錯場的新手教學。

費姝臉頰兩團紅暈,鼻頭也紅紅的,額發還有汗,看起來狼狽又可憐,偏偏不敢浪費這些人的教學。

他已經菜到對手都忍不住指點兩句了。

好丟人。

人高馬大的男生把他半圍着,臉上都沒有不耐煩。

「誰身上塗什麼了,好香。」一個剛才因為跑動跟費姝擦肩而過的隊員好奇。

不是刺鼻的香味,是說不出來的,很淡,又惹得人躁動不已那種。

費姝也跟着到處看,好奇的模樣。

他旁邊最近站着許灰,雖然站在場上,但冷暴力下,沒有人理過他。許灰聽聞這話,黑沉渙散的眼動了動。

沉明澤看費姝一眼,咳了一聲,又警告地看了一眼球場上的人:「打球,別玩了。」

沉明澤發話,費姝辛苦的新手教學才告一段落,球場有了點正經打球的模樣。

費姝又一次拿到球,看了眼位置,在一個有人盯防的隊友和許灰之間,選擇了空檔的許灰。

有一點點進步,球還算順利地飛過去了。

許灰沒想到會有人把球傳給他,無意識伸手接住了這個球。

費姝這隊,費姝一個小廢物,再加上透明人許灰,三拖二,積分當然靠後。

迎著費姝期待明亮的眼睛,許灰動作頓了頓,下意識抬手,把球投了出去。

許灰站在三分線上,不知道是運氣還是實力,籃球在籃框轉了一圈,從中間掉下來。

三分球!

費姝驚訝又佩服地睜大了眼。

沉明澤看了許灰一眼,挑了挑眉,哼了聲,沒說什麼。

許健的臉色卻陡然陰沉下來:「運氣不錯啊,之前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運氣。」

接下來的球賽,籃球頻繁朝許灰飛過去。

不像是傳球,也不像是過人,籃球在極大的力道下,從運動道具成了一種傷人的武器。

許健那隊的隊員,又一次把球大力度砸到許灰腿上后,許灰像是承受不住,一個踉蹌跪了下來,蒼白的臉隱藏在陰影下。

那個隊員笑嘻嘻的不以為意,隨口道:「不好意思啊,球脫手了沒注意。」

費姝第一次直面這種場景,雖然不是沖着他來的,但那種惡意縈繞在費姝身邊,如有實質,讓原本因為運動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下來,從下至上泛着涼意。

許灰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站起來,起身時身子晃了晃。

「喂,你弄出界的球不把它撿回來?」

籃球已經滾了很遠,看見是許灰過來撿球,場邊原本能截住籃球的同班同學一腳把籃球送得更遠了點,周圍的人全在看他的笑話:「哎呀,不好意思沒攔住。」

許灰發球,也許是因為實在乏力,這個球準頭不好,也沒什麼力道,直直撞到了一個側對着他盯防的隊員身上。

那個隊員一愣,手臂留下一道灰印。

全場靜默了一會兒,不知那個地方冒出了笑聲,站在場外的同學突然都開始笑起來。

詭異又突兀,明明費姝離他們很遠,這些笑聲也像響在耳邊。

籃球場上玩家們的臉色瞬間一變,立刻準備好道具,警惕地觀察著情況。

尖銳又刺耳的笑容搔刮著耳膜,費姝臉色越來越蒼白。

那個被砸到的隊友在這樣的笑聲下猙獰了臉,眼球猩紅,撿起球,盯着手中的球看了一會兒,勢大力沉地朝許灰的方向丟過去。

許灰經過剛才那幾波已經搖搖欲墜,再被這麼一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費姝臉色很白。

【早知道就不過來打球,那樣就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用管了。】

明明已經說過不管這個傢伙,但這種情況,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再怎麼樣也不能坐視不理吧。

這個副本太真實了,真實得好像真的有一個靈魂被排擠、被以遊戲的名義欺負,然後倒在同齡人的惡意中。

費姝在系統的幫助下,只是挪動了不大的位置,但微微抬手,正好被那顆球碰了下。

手臂應該是擦傷,但球因此改變了路徑,沒打在許灰身上。

從其它人的角度——就像是那顆球扔歪了,恰好擦了下費姝,又飛了出去。

誰看了都不能說費姝是故意的,這只是一個意外。

費姝本來就嬌氣,剛剛打球消耗了大半體力,為了救急緊急挪了一步平衡又不好,被擦了一下跟碰瓷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圍的笑聲戛然而止。

驚叫和吵鬧,操場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丟球的人眼神驚恐,驚訝又後悔:「我、我沒想朝着你扔球啊。」

費姝只在地上坐了不到半秒,就被大跨步過來的沉明澤拉起來,半摟在懷裏查看傷口。

沉明澤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像是第一眼見到的樣子,冷酷又冷漠。

費姝還在盤算自己的小九九:「我跟許灰都受傷了,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去醫務室吧。」

沉明澤話都沒聽完,把費姝打橫抱起來冷著臉往醫務室走。

沉明澤有點着急,把人抱起來走了一段才發現,手貼著的地方微微肉感,骨節分明的手陷進大腿肉里。

手感有點太好了。

費姝不安地動了下,沉明澤的手順勢往滑了點。

很軟,有點熱,讓人分不清是費姝的體溫還是他自己的。

費姝還下意識用力,把他拇指給夾在腿縫裏了。

「……不是故意的。」

費姝:「?」什麼是不是故意的,又不是他砸的球,費姝睜大漂亮的眼睛,「你又流鼻血了。」

轉而有點擔心和同情的語氣:「一起去醫務室看看吧。」

【好脆弱一男高中生】

【這樣下去再待在老婆身邊會供血不足吧,我來捨生取義,大家都不要跟我爭】

沉明澤人長得太帥了,胡亂擦掉血漬,淡淡的紅糊在臉上也不顯得狼狽和猥瑣。

沉明澤沒回話,只是默默把費姝又抱起來往醫務室走。

費姝:「……」他腿也沒受傷啊,為什麼一直執著要抱他。

費姝翹著細白的小腿,對系統抱怨:【本來我還想留下來跟許灰套套話,看看能不能問出來什麼的】

費姝也不是很笨,該收集線索的時候也會收集線索。

沉明澤把費姝帶到醫務室,但醫務室中並沒有老師在。

沉明澤低罵了一聲,讓費姝先休息一下,然後出去了。

明明剛剛運動完、還出完汗,應該是很難睡着的,但費姝躺在床上便忍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意識就要模糊的時候,費姝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冷意。

像是察覺到費姝冷,濃郁的寒意在他打了個寒顫后又消失了。

費姝入眠,醫務室中除了他像是空無一人。

1938能檢測卻無法發聲,那個存在其實一直沒有離開。

一直站在床邊。

*

還留在操場上的人,許健看着沉明澤把人抱走,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陽光親和面孔被換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嫌惡和輕蔑。

僅僅幾分鐘,剛才還有餘力站着的人便只能被迫躺在地上。

他周遭的人態度隨意地拍著籃球,橙紅色的球偶爾從許灰腦側彈過,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鮮血般的紅色。

「活該,髒東西就是這個下場。」

「不知道偷了多少東西,真臟。」

「成績是作弊抄的吧,最近沒聽說他有什麼成績了。」

「喂,你們別玩了,一會兒老師回來了。」

「喂……好像有什麼不對。」幾個女生站得遠了點,看着綠化用的花花草草玩聊天,但一轉眼,剛才鮮綠的花草好像焉了下來,變成綠中帶黃,邊緣甚至泛著黑色,「這花草是不是……」

不僅是奇怪的花草,地上原本散落着零星的碎石子,在某種不知名的作用下,那些石頭逐漸被碾成齏粉,又彷彿被無形的手托著,離地面有了一段距離、漂浮在半空。

注意到的女生瞪大眼睛看着,嘴巴驚訝又恐懼地張著,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

她正要拉扯好友的衣袖,突然在不遠處,一聲沉重的悶響——像是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

然後是目擊者慌亂的尖叫。

玩家和npc不約而同地往那邊跑去。

女生也被那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好友說道:「快走,再不去就趕不上看熱鬧了。」

女生再回頭時,所有東西已經恢復原狀。

彷彿這本就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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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限流里當生活玩家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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