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女

「燒魔女了！真理會要燒魔女了！」

「大家快去！」

「燒死那該死的、邪惡的魔女！」

在廣場中央擺着一個木製的十字架，魔女帶着頭套，雙手被反綁，粗糙的灰色單衣髒得跟抹布一樣。身材消瘦，露出來的腳踝似乎用手就能捏斷。她在風中瑟瑟發抖，但仍努力將身體站直。

周圍的民眾，不時將隨身帶來的石頭、木塊、口水等向著灰衣女子砸去，咒罵之聲亂鬨哄混成一團：

「砸死你這個該死的魔女。」

「你這個魔女藏在我們懸崖村，肯定是想要害死我們！」

「我可憐的小安娜幾個月前病死了，一定是你這個邪惡的魔女乾的！嗚，我可憐的小安娜……」

……

偶爾被打中，灰衣女子沒有發出一聲痛哼，而是雕像一般站立着。

為首的是一位穿着鑲金邊寬大白袍的中年男子，安靜看着，沒有說話，莊嚴而肅穆，而他身後站着幾位白色長袍的男女，乾淨整潔、臉色紅潤，與廣場上的貧窮骯髒形成鮮明對比。

中年男子拿出一塊懷錶式樣的事物看了看，見時間已經差不多，於是往前走了一步，一隻手高高舉起。

頓時，廣場上憤怒的、憎恨的、吵個不停的人們猛地安靜了下來，同時而同步。

整個廣場上只剩下風吹過衣服的聲音。

中年男人舉着手，聲音不大卻傳遍整個廣場：「可憐的罪人，你被魔鬼所迷惑，妄想獲取邪惡的力量，從身體到靈魂都充滿了骯髒，只有聖光才能將你凈化，這既是主的懲罰，也是主的恩賜，是主對迷途羔羊的寬容。」

「燒死她，燒死她！」周圍貧民先是稀疏，繼而整齊地大聲呼喊。

「在凈化你之前，寬容和仁慈的主讓我再問你一句：你可願意懺悔？誠摯的懺悔能讓你的靈魂被徹底的凈化，進入主所在的天國。」中年男子溫和、悲憫地問著。

灰衣女子不說話，只是沉默著。

「真是邪惡！」

「主教的仁慈竟然不作回應，這些被魔鬼蒙蔽了心靈的魔女真是該死！」

「燒死她！」

主教沒說什麼，可周圍眾多的貧民卻陷入了聲嘶力竭的瘋狂。他指向前方，剛想示意底下的人放火。

「慢著！」

人群中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喊話的人一身黑衣，特別的氣質和帥氣的臉龐和周圍人顯得格格不入。

「馬歇爾主教，魔女的制裁向來是交給審判所和異端執行局的，為什麼你們在這裏私自行刑？」

「路克斯局長嗎？歡迎您的到來」，馬歇爾主教看到來人微微一笑，「這名魔女傷害了民眾，這裏又地處偏遠，為了保護他們，當然要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是嗎？那既然我已經來了，那麼這名魔女就先交給我吧！」

「當然，路克斯局長，有您在的話我們就放心多了！」

路克斯深深看了一眼馬歇爾：「副官，帶人把她放下來。」

「這是魔女，為什麼要放了她！」

「就是，明明她傷害了大家，燒死她！」

周圍依然有人不肯放過眼前的魔女，大聲叫囂著。

「按照帝國令，審判所以及異端執行局有對魔女的優先處置權，所有膽敢違抗者，一律逮捕！」路克斯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何況這名魔女是否真的有傷害各位，我們自然會再做調查。」

周圍的貧民突然沒了聲音，

眼神開始躲閃起來。

「既然沒有其他異議，那麼我們就先走了~」路克斯看了看馬歇爾，「沒問題吧，主教。」

「當然，請」，馬歇爾主教擺了擺手微笑回應，「願偉大的真理之主能寬恕一切~」

.......……

異端執行局。

「副官，有查到什麼嗎？」路克斯喝了一口水，問道。

「是的，路克斯局長，這名魔女之前就是懸崖村的常住居民，父親和母親都是和普通的農民。有一次在和好友一家去採藥途中，好友被毒蛇咬傷，被她治療痊癒。好友一家發誓不將這件事說不出，可是第二天就被真理會帶走了。」

副官嘆了口氣，「實際告發者是他的父親，這個人欠了一屁股賭債，打算用舉報魔女的錢還債。」

「你是怎麼知道的？」

副官頓了頓，說道：「我給了那個人一個金幣，他就全說了。」

路克斯沉默了片刻，「把她帶過來吧！」

「是！」

副官帶着那名魔女走向了路克斯，並且拿下了她的頭套，看上去只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

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亮光，她稍稍眯了下眼睛，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那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平靜得像暴雨來臨前的湖泊。她的臉上看不到畏懼，同樣也看不到憤怒和恨意。

路克斯有種錯覺，彷彿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她有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堅韌品質。

「你叫什麼名字？」羅蘭拍了拍手，示意她不用緊張。

「伊莉雅」她回答道。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放心吧，伊莉雅，經過調查，你沒有犯過任何事，只需要在這裏登記一下你的能力，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我能夠去哪？」

伊莉雅的話語讓路克斯愣住了，突然，腦海內的書籍開始翻頁。

魔女：伊莉雅·菲爾德

等級：R

親密：10（中立）

下一階段解鎖獎勵：點燃（技能）

「嗯，既然你沒有去處，不如先在這裏留下工作吧。」路克斯繼續道，「我們會每個月給你發放足夠的薪水，一日三餐包吃包住。」

「為什麼要對我好，我可是魔女。」

「魔女也是人。」路克斯看了看伊莉雅微笑着說道，「我能感受到你的善良，我從沒有看錯過人。」

沉默片刻，伊莉雅點了點頭。

「副官，帶着她下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去吧。」

「好的，路克斯局長。」

「魔女嗎。。」路克斯看着副官和伊莉雅離開，思緒開始亂飛。

.......……

其時，隕星從天外穿透，墜落在某沙漠腹地，巴爾迪亞大陸災變的序幕就此揭開：各種自然災害頻發，其劇烈程度前所未見。人們的生存環境極速惡化，人口驟降。資源爭奪激化了國家之間的矛盾，戰爭頻發，多個小國家逐漸瓦解。這一顆隕星落下的那一年，被稱作「巴爾迪亞元年」。

經過數十年的苦難與探索，人們終於找到了能夠抵禦災變的晶石「奧比斯晶石」，從此揭開了大陸復興的序幕。在坎貝拉陛下的推動下，人們於一片廢墟上建立了一座新的國家——坎貝拉帝國。由於手握最重要的戰略資源——奧比斯晶石，坎貝拉帝國逐步發展為災變后唯一的超級帝國，迎來了令人目眩的輝煌繁盛。

該隕星到來所誘發的神秘異變，讓災難無法抑制地繼續擴散著。血族，惡魔，巫妖，惡龍，甚至還有一些不可名狀之物也接連出現。其中，魔女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魔女的能力各異，可以說是千奇百怪，唯一可知曉的是能力強弱與本身受異變的強弱有關。

但是，幾乎沒有人都不知道變成魔女的具體條件。

坎貝拉帝國為防止魔女導致災變繼續擴大，設立了帝國審判所，其主要目的是為了監督在外的魔女造成危害，另一方面也為了招攬強大的魔女為己用，強大自身。

「總之，身為「魔女」只要不犯事，一切都好說。」路克斯釋懷得點了點頭，正要開始開始埋頭工作。

此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呀，路克斯大人！終於又見到你了，人家好想你呀！」妖艷的魅魔在門外熱情滿滿地向艾登揮手，還朝他拋了個飛吻。

「哦，是芙蘭達啊。」路克斯習慣性地點點頭，繼續低頭。

剛要簽字，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皺起眉頭抬起頭，死死盯着門外的魅魔：「你怎麼回來了？我記得你上周就刑滿釋放了啊！」

「啊哈哈，這個嘛……」芙蘭達撓了撓頭，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路克斯意識到了什麼，呼喚著自己的副官：「她什麼時候又進來的？」

「就今天。理由還是老樣子，非法經營和安全生產事故，私自組織其他魅魔做老本行，但不加節制，導致大量男性因為突發性衰弱被送進醫院。」副官推開芙蘭達進門，面無表情地回答。

「怎麼每次掃黃都有你啊？」路克斯聽完面色凝重地揉了揉眉心。

算起來，自他上任局長以來，芙蘭達已經是第三次進這裏了。

「怎麼tm每次掃黃都有你啊？」路克斯揉了揉疲憊的眼睛。

作為魅魔，芙蘭達和她的同伴有着讓人做春夢然後趁機吸取對方精氣的能力，所以開起了一家店，收錢給客人提供做夢服務，而作為這幫魅魔首領的芙蘭達就成了這家店的老闆娘。

這種營生本身倒並沒有被明文禁止，然而由於芙蘭達和她的同伴缺乏節制，經常會過度地吸取客人的精氣，導致客人在睡夢中因為生命力衰竭被送進醫院，很快這幫魅魔就因為經營事故統統被扔進了監獄，店也被吊銷了。

但芙蘭達在這方面發揮出了極其堅韌的精神，即便被撤銷了開店的資格，她在被放出去之後還是召集起同伴在私底下重操舊業。

只是這幫食慾過人的魅魔根本沒有吸取教訓的能力，很快就因為同樣的原因被抓了進去。

就這樣，隨着一次次的重操舊業和重蹈覆轍，芙蘭達成了異端執行局的常客。

「人家只是犯了一點點小小的錯誤而已嘛，他們居然說我是累犯，判了我整整一年，超過分的！路克斯大人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減減刑呀，人家什麼都願意做的……」芙蘭達一臉諂媚地朝路克斯撒嬌。

「副官，剛剛有把她的話錄下來嗎？」

「是的，路克斯長官」副官拿出魔法捲軸，把芙蘭達剛才的話又放了一遍。

「很好，芙蘭達，現因你賄賂局長一事，加刑一個月！」路克斯狠狠瞪着芙蘭達說道。

「不要啊，路克斯大人我錯了！」

路克斯再轉頭看了看已經換好衣服在認真工作幫忙整理文檔的伊莉雅，嘆了口氣。

魔女之間，亦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