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極北玄界

楊業和鳳傾雪被燭龍目中炫光照射，等了片刻，試着睜開了眼睛，卻發現連同身下的樓船，如今正身處一片大海之中，海水蔚藍，微微泛著腥咸，獵獵寒風從甲板吹過，寒冷刺骨，顯然已經不再是九陰之地，也不再是永夜之地的環境，倒與抵達永夜之地之前的那段海路有幾分相像，只是極目望去，海面卻不見有浮冰存在，估計也不是曾經走過的那片海域。

望着一望無際的海水，楊業皺着眉頭，生怕燭龍錯將他們弄到了未知海域，那可就更加糟糕了，沒有參照物，無法確定自身未知，興許一輩子都難再找到回去的路，擔憂地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

鳳傾雪也在觀望四周，漸漸的面露一絲疑惑，片刻之後，似是有所發現，神情舒展開來，指著一個方向，對楊業說道：

「你仔細看那裏！」

楊業順着鳳傾雪所指，留神細看，才發覺遠處空中有異，原來此地天色此時猶如晨曦或者遲暮，光線略微有些暗淡，鳳傾雪所指的那片天空，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有大量淡淡的光線在不停地變幻流轉，只因天色稍亮，那些光線，才不怎麼明顯，終究是鳳傾雪心細，發現了異常。

「那是什麼？」

「那是極光，我在無極魔宮，每到後半年，數月時間裏都是黑夜，天天都能看到。」

楊業一愣，「這裏是極北玄界了？」

鳳傾雪看向與那極光所在之處相反的方向，對楊業說道：

「你把羅盤拿出來，看看那個方向是不是南方。」

楊業拿出了羅盤對照，發現鳳傾雪所指的這個方向，果然正是南方，便點了點頭，鳳傾雪望着那個方向，神色有些複雜，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那就應該沒錯了，朝南走吧，用不了多久，就能登岸了。」

楊業看到鳳傾雪神色，成功回到中洲的興奮之情，便淡了下來，心裏也跟着糾結，望了一眼前方無際的海水，沒有說話，回到船頭陣眼上，控制着樓船朝南行去。

船行約有一個時辰，楊業便看到水面出現一線黑褐色輪廓，知曉已經抵達了陸地。片刻之後，陸地的輪廓愈發清晰，楊業尋了一處陡峭隱蔽的水灣，將樓船停靠過去，進到船艙對鳳傾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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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雪在艙內已經察覺到樓船停止了前行，就已經知曉應是已經抵達岸邊，此時卻不知在想些什麼，正怔怔出神，聽到楊業說話，才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說道：

「是么，那咱們上岸吧。」

說罷坐起身來，便要往外走，見到楊業站在門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沒有讓開路，愣了一下，說道：

「不用擔心，上岸之後，離無極魔宮尚有很遠，從這裏到極北玄界的秘徑出口，平時也少有無極魔宮的弟子，我送你出了極北玄界再回去，有我在，縱然碰巧遇上無極魔宮的人，只要是沒見過你的，也無須擔心。」

楊業並不是擔心這個，他在太清觀經年，又是觀主墨無傷嫡傳弟子，對兩派糾葛也知曉一些，明白有墨無傷在，縱然在這裏被無極魔宮的人識破，他們也不敢真就把他怎麼樣，最多是擒了他，拿他去詰難墨無傷，於是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是擔心這個。你就真的這樣回去？且不說那鳳百花可能要拿你當做奪舍替身，萬一讓她知曉你並未受那浮生一夢的秘術影響，仍舊保留記憶，並且知曉了其中真相，她豈會留你性命？」

鳳傾雪聞言，反倒展顏一笑，多了幾分開心，笑着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讓我跟着你去太清觀不成？」

楊業見她說起事關生死的事情，仍舊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態度，心裏有些惱怒，沉着臉說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留在她身邊，朝夕相見，就算隱瞞的再好，也總有給她察覺異常的可能，事關生死，豈同兒戲？」

楊業說完，又皺緊了眉頭，他雖然不放心鳳傾雪就這樣回去，可是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他是不能真讓鳳傾雪跟他去太清觀的，雖說鳳傾雪的情況不同於鳳傾煙，鳳傾煙是忘卻過往種種，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話，鳳傾雪自身沒有問題，根源還在兩派之間的齷齪上，無極魔宮不敢輕易招惹太清觀一般，太清觀又何嘗敢輕易同無極魔宮撕破臉。

鳳傾雪看着楊業一臉憂慮，理了理鬢間給海風吹亂的髮絲，柔聲說道：

「好啦，我打幾歲起，在她面前裝到現在，不是也沒什麼事嗎，以後我會更加小心的。你若有心，將來有能力把你的心上人救回去的時候，別忘了順便帶着我走就是了。」

楊業被她這一調侃，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讓開艙門，轉身當先朝甲板走去。到了甲板上，楊業看了看這艘樓船，對鳳傾雪說道：

「這樓船怎麼辦？」

楊業知道，想要帶着這艘樓船途徑極北玄界一路回到太清觀，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這樓船的龐大身軀，御空飛行，片刻之間就會引起無極魔宮的注意，他們縱然不大可能為難於己，也斷不可能叫自己帶走這件秘寶，因此也就沒打算要這樓船，便去詢問鳳傾雪，讓她來處置。

鳳傾雪想了想，說道：

「把船掉頭，往北走，離岸再遠些，到了深水區，把它沉了吧，我們御空上岸就是。」

「沉掉？」，楊業聞言詫異地問道，「你不帶回去嗎？」。

鳳傾雪搖了搖頭，說道：

「我帶回去作什麼？這東西除了不能大小隨心，於機巧之處，比起那天工派的秘寶神木鳶有所不如，論防禦，論威力，都要遠強於那神木鳶，是件了不得的秘寶，帶回無極魔宮去，最終也不會落到我手裏，反而還要多費唇舌解釋它的來歷，說的越多，破綻越多，何苦來哉。」

楊業想想也是，無奈地點點頭，有些惋惜地說道：

「那就沉了吧，終究有些可惜了。」

鳳傾雪笑着說道：

「你怎麼這會兒反而糊塗了，這樓船以神木鑄就，用料考究，又有秘法保護，先前給虛家埋在土裏不知多少年，不是一點腐朽的痕迹都沒有？沉入海水裏，又能有什麼事，以後有機會了，再起出來便是了。」

處理好那艘樓船之後，鳳傾雪帶着楊業一路御空朝南飛去，花了大半日的光景，來到一座城鎮上空，直接從空中向地面落去，城中的人似乎也同大衍山山腳的那個小鎮上的鎮民一般，已經見慣了這些憑虛御風的修士，除了自覺的讓開道路之外，並不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鳳傾雪走在熙攘的大街上，笑着對跟在身後的楊業說道：

「走吧，漂泊了這麼久，總算回到中洲了，我帶你去吃些好吃的，秘徑就在這流影城附近，吃過之後再走。」

楊業牽掛鳳傾煙他們一行人，但是已經回到中洲，也不急在一時片刻，見鳳傾雪興緻頗高，心中知曉此次一別，以後想見面怕是不易，也不忍拂逆她的心意，點了點頭，跟在後面。

鳳傾雪帶着楊業在城中找了一處頗為氣派豪奢的酒樓，登上二樓，尋了一處僻靜靠窗的地方坐下，點了慢慢一大桌子飯菜。兩人對面坐下，鳳傾雪捏著筷子，心不在焉，半天也不夾上一筷，只是看着對面的楊業，楊業被她看的尷尬，吃不下去，故意別過頭去看向窗外，說道：

「之前聽你說，極北玄界苦寒，我還以為是一片不毛之地呢，不想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繁華熱鬧，不下於中土各國名城。」

鳳傾雪微笑着說道：

「整個極北之地，這樣的城鎮有十多個。說起來，這倒與太清觀有關。據說當年魔道四宗尚在，未曾與太清觀決戰之前，無極魔宮雖然地處極北玄界，但是勢力卻能觸及中土世俗，遴選弟子，也是同其他各派一樣，主要是依靠中土世俗勢力來幫忙尋找。後來魔道四宗同太清觀一戰，一敗塗地，三宗被滅，無極魔宮也一路從東海潰敗到極北，心知以後再難立足中土，便同其餘三宗殘存勢力一起，依靠受他們控制的那些皇族大閥的幫助，裹挾了大量人丁遷到了這極北玄界，那些凡人，沒有能力通過秘徑逃離此地，只得在此落地生根，自那以後，極北玄界才繁盛起來。」

兩人吃罷飯，臨走結賬時，鳳傾雪卻看向楊業，楊業哭笑不得，說道：

「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嗎，怎麼反倒讓我來結賬？」

鳳傾雪得意地嬌笑着，說道：

「我是說帶你來吃飯，可沒說是我請客，你是男人，哪有要女兒家請客的道理。」

楊業聞言，無奈地搖搖頭，掏出銀子結賬，那掌柜顯然認識鳳傾雪，猶豫着看向鳳傾雪，不敢去接，鳳傾雪則別過臉去，不理會那掌柜，楊業見狀，乾脆將銀子往櫃枱一丟，嘆道：

「唯女子……。」

鳳傾雪不待他說完，笑着接道：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好啦，我知道啦。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