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笛歸原主

第一章 笛歸原主

神龍殿內幾個老人正在議事。

這時,從門口走進兩人。當先一人年約五十,手拿銀笛,身穿白色長袍,五官分明,有稜有角。身後跟着一年輕男子,著藍色布衣,古銅膚色,俊朗不凡,此二人正是邱銀笛和洛景華師徒。

「掌門,各位師叔師伯,銀笛把頑徒帶來了。」邱銀笛拱手作揖,轉過頭去輕聲喚道,「景華,快拜見掌門和各位長老!」

洛景華走上前一步與邱銀笛並排而立,躬身行禮,說道:「弟子拜見各位師祖、師祖婆婆!」

風清真人呵呵笑道:「三年未見,如今已成大小伙了!你可知今日為何而來?」

洛景華低着頭,說道:「為取玉笛而來!懇請掌門及各位長老將玉笛歸還於我!」

「如若不還,又當如何?」說話的正是歐陽懿。

洛景華記得這個聲音,三年前就是此人一直阻止,未能拿回玉笛。洛景華不知作何回答,只能悶着頭不出聲,心中滿是憤怒。

這時,又傳來一個婆婆的聲音:「歐陽師弟,你怎可這般說話,若讓外人知道,非笑話不可。這玉笛原是他的,按理本該歸還。」

歐陽懿未作聲。

婆婆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說道:「孩子,可否告訴我們,三年時間你將逍遙心法練到第幾層了?」

少年站在原地還是沒有做聲。

邱銀笛向前一步,拱手說道:「回慕容師叔的話,頑徒因為體格不佳,上不能運氣練功,所以並未修習心法。」

歐陽懿的聲音又傳來:「什麼?心法未習,如何能守住玉笛?豈不是江湖宵小亦能奪之!」

邱銀笛說道:「景華雖未修習心法,卻已將劍招練到極致,並將龍吟寶地的石牆天書參悟通透,化作劍法融入本門劍招之中,一般的江湖盜匪並非他的對手!」

這一說立即引起幾位老者的注意,與其說是注意,不如說驚訝更為恰當。

「當真?」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異口同聲地問道。

邱銀笛心想,「除了祖師就只有莫問師叔曽參悟石牆天書,而洛景華今年才十七歲,就有如此造詣,更是有失常理。參悟天書意味着已能排入十大高手之列。也難怪掌門及幾位長老都不敢相信!」

陳開憂心忡忡地看着邱銀笛,說道:「銀笛,為師之道你愛徒心切,切莫為了讓他能拿回玉笛而胡謅作假,這樣只會害了他!」

邱銀笛抬頭看看師傅,說道:「師傅,弟子所說,句句屬實。」

幾位老人臉上除了震驚已無他色。

歐陽懿騰地站起身,說道:「多說無益,容我試他一試不就清楚了!」

邱銀笛急忙說道:「歐陽師叔,小徒未能修習心法,空有劍招卻無力道,怎經得住師叔您一試。若是不小心傷了頑徒,怕是會有損您的威名。」

歐陽懿一聽,憤憤地說了一句:「那好,你說怎麼辦?」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楊天一,起身呵呵笑着走到洛景華身邊,說道:「既然如此,何不讓他參加這次會武,將他排在新手場上。若他能入前五,我們也不為難他了!掌門師兄,你看如何?」說完,轉身看着當中那個著藍色錦袍,鬚髮皆白的老者,此人正是風清真人。

風清真人撫著白須,點頭說道:「楊師弟說的極是,就讓他參加會武,看結果再說。」深邃的眼神看着少年。

洛景華越聽越是氣惱,嘀咕道:「什麼名門正派,蠻不講理!搶了別人的東西不還也就罷了,還這麼多說辭,無恥!」

「畜生,你說什麼?大逆不道,還真是反了天了你。邱銀笛,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歐陽懿聽到嘀咕聲,暴跳如雷,礙於掌教在此,不便發作,卻又心有不甘,只得將怒氣發在邱銀笛身上。

邱銀笛拱手說道:「弟子教導無方,請責罰!」

風清真人剛要說話,就被洛景華打斷,洛景華抬頭怒視歐陽懿,說道:「不管師傅的事,是我自己要說的,師傅平日裏教我們要尊師重教,尊重長輩。要罰也不該罰師傅!」邊說邊掃視一周,最後看着風清真人,目光如炬,說道,「掌門師祖,弟子未曾說錯半句,這玉笛是姜伯送給我的,你們不明是非就奪去,還讓我等三年再來拿。如今三年已過,你們又要找諸多借口,是否還想讓我等三年?此種做事風格跟盜匪又有何區別?弟子只怪自己沒本事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們要罰就罰吧!弟子就是不服!」說完又低下頭去。

邱銀笛未曾見過洛景華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有些驚訝,又極為擔心!心想,「這番說辭,句句帶刺。非惹惱了幾位師叔師伯不可!這可如何是好?只好靜觀其變了」。

就在邱銀笛擔憂時,耳旁傳來哈哈大笑,抬頭一看,竟是掌教風清真人,不免有些納悶。

風清真人笑着說道:「三年時間已過,性子依然如前。很好!孩子,你莫急。且先去比過再說。我在此答應你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將玉笛歸還給你!」說完撫須看着洛景華。

洛景華不敢確定能否相信眼前這位鶴骨仙風的老者說的話,心裏正打着自己的算盤。

楊天一看看洛景華低着頭並無回應,走上前去,笑着說道:「孩子,掌門師兄向來言出必行,你且放心離去!」

洛景華對眼前這位三番兩次幫自己說話的老人猶有好感。聽他這麼說,倒也暫時相信了。抬頭看了一眼風清真人,又轉頭看向邱銀笛。

邱銀笛聽到掌教這麼說,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來。笑着朝洛景華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對着幾位老者作揖,說道:「頑徒莽撞,還望諸位師叔師伯不要跟小孩一般見識!若無其他事,弟子這就告退。」

歐陽懿「哼」了一聲,甩著袖袍獨自一人先行離開。

洛景華看着那個走路一拐一拐的臃腫背影,那個從頭到腳一言一行都讓他討厭的老頭離去,心裏很是暢快。

邱銀笛帶着洛景華離開大殿後,並未直接回住所,而是去了廣場的亭中,這裏最是安靜,無人打擾。面朝大海,負手而立,發隨風舞,似有心事萬重。緩緩說道:「景華,你一定很討厭歐陽長老吧?」

洛景華跟着師傅來到亭中。見師傅如此,知道自己今日太過魯莽,師傅必會責罵,低着頭準備挨批。沒想到師傅開口只是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回道:「是」。

邱銀笛轉身看着這個如今已與自己齊高的小徒弟,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可知自己犯了錯!為師給你講兩個故事。在我十二歲那年,師傅也就是陳長老,將我收歸門下,兩年後參加第一次會武,爭強好勝的我,為了在眾人面前表現,不慎將一位師弟當場打死。這位師弟正是歐陽師叔門下弟子。當時,前任掌門肖楚真人一怒之下,挑斷我筋骨,封了任督二脈。你可知這些對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就是永遠不能習武,就連日常起居都無法自理,等同於一個廢人。我原來以為此生將這樣度過。所有人都認為脾氣暴躁的歐陽師叔一定會將我置於死地的時候,他卻替我求了請,而且是唯一一個替我求情的。你一定很驚訝吧!歐陽長老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當時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也問了這個問題。他的回答很簡單,他只說了一句話『他是無心的』,這句話就像烙印一樣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裏。」邱銀笛說完又轉身看着大海。回想起當初的過錯,心中依然百般無味,彷彿只有大海能將心中的苦惱吞噬,才能讓他感到些許的輕鬆。

洛景華在一旁聽得呆了,心中矛盾重重「師傅口中所說的這個『歐陽師叔』真的就是那個處處刁難於自己的老者嗎?」

邱銀笛繼續說道:「為師再給你講第二個故事。六年前,正魔對立,在梅嶺大戰時,風清真人險些喪命,有一個人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魔教首領赤炎魔君的致命一擊。這個人就是歐陽長老。你可有注意到歐陽長老走路的樣子?」

洛景華認真地聽着師傅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回道:「嗯」。

邱銀笛又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洛景華,說道:「歐陽長老的那雙腳就是在那次對戰中廢掉的。景華,你可理解歐陽長老對你苛刻的真正用意?」

洛景華搖了搖頭,說道:「弟子不知,請師父明示!」此時洛景華內心深處萌生出對這位老人的敬佩之意,那個刁鑽刻薄的惡人陰影已漸漸消逝。

「你要記住為師今日說過的每一句話。琳琅玉笛身系整個逍遙的安危,魔教之所以不敢輕易擾我逍遙,是因為忌憚你莫問師叔祖,而這琳琅玉笛是他隨身法寶。如今已贈與你,若讓魔教知道,必來奪之,殺你信命,毀我逍遙。歐陽長老心繫逍遙,也不希望你枉送了性命,才會如此。他才是至情至性之人。個中緣由,為師不便明說,日後你自會明了。」邱銀笛說完拍了拍洛景華的肩膀,向亭外走去,邊走邊說:「回去吧,好好準備明天的會武!」

洛景華不是很明白師傅所說「他才是至情至性之人」的意思,但琳琅玉笛的重要性卻讓少年重新思考了之前一直要取回的念頭正確與否,心想,「既然這麼重要,交給風清真人保管會更好吧!至少能免了一場殺戮!」跟着邱銀笛回到住所。

第二日。

廣場上鑼鼓喧天,會武已開始,場內正在進行激烈比斗。

「小師弟,加油!」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洛景華聽出是廖欣師姐,轉頭朝廖欣點了點頭,說了聲「嗯」,臉上全無表情。

三年的相處,幾人自是了解洛景華的脾氣個性。廖欣說道:「小師弟,不用擔心,有師傅、師兄、師姐在,不會有事的。」說到這,身子往前靠了靠,湊到洛景華耳邊,小聲說道,「聽大師姐說,待會兒你上場時,她會去觀戰。」

這話被另一邊的胖墩聽到了,心下覺得好奇,問道:「為何?」

廖欣瞪了胖墩一眼,見胖墩張著嘴,獃獃地看着自己的傻樣,撲哧一笑,說道:「小點兒聲,我也是偷聽到師傅和大師姐說的,小師弟只會劍招,其他人都有內勁,可遠攻,怕是會傷了小師弟,就說讓大師姐保護著。」

胖墩聽後點頭稱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洛景華聽到這,心中有一絲悸動。看了一眼高台下的師傅,正在忙着巡邏守衛。又轉眼看向大師姐,素影巧回眸,千言作一笑,笑靨如花花弄影,恰在心頭繞!

不知過了多久,胖墩扯了扯洛景華的衣服,催促道:「小師弟,別發獃了,該你上場了!快點,快去。」說完,扶起洛景華推攘著走到新手場上。

洛景華才一上去,就引來無數人的目光,有人在低聲議論著。少年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心跳加快,才一會兒工夫,兩頰汗如雨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小師弟,加油!」胖墩那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景華回頭看去,那一縷藍衣如昔,似黑夜中的曙光,更似荒漠中的甘露。時間彷彿定格在了此刻,世界如果安靜祥和。全然不顧邊上喊得起勁的胖墩。

依依朝洛景華點了點頭。

洛景華握緊手中「赤陽劍」,指著自己的對手。只聽「噹」一聲鐘響,也許是緊張作祟,還未打過招呼就沖了過去。劍如游龍、招招凌厲,對方還在想着打招呼,卻被打個措不及防。劍光停止,眼前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雞,身上衣服化作碎片飄滿一地。卻未傷及一寸肌膚。這一露手頓時引爆全場,甚至進階場上正在比斗的二人也放下手中武器,看向這邊。所有人都呆了,這極境的劍式從未見過,但中劍招卻又似曾相識,真有說不出的奇怪。

中間高台上,也傳來驚訝聲,「這,不可能!這不像,卻又有些相似。到底哪裏不對呢?」說話的是陳開。

林雲帆皺着眉頭說道:「我曽跟莫師弟交過手,他的劍招並非如此。尚有破綻。這小屁孩的劍招卻無半點瑕疵,真是奇了怪了!」說完不解地搖了搖頭。

風清真人又何嘗不是。深思片刻,緩緩說道:「劍招極致,卻是少了內勁,無氣之劍,就像無牙之虎,空有一身架勢,倘若遇上靈敏的對手,必然吃虧!又何足道哉。真是可惜了!」

這時,歐陽懿倒是樂了,說道:「好,好小子!哈哈哈哈!」看看身邊幾位一籌莫展的師兄師姐,繼續哈哈大笑,倒把幾人搞懵了。

「好厲害,小師弟!哦,贏嘍!」胖墩的聲音打破了空寂,樂得手舞足蹈。

依依微笑地看着台上少年,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洛景華看了看手中劍,又看看滿地碎衣。抬起頭看向對面赤膊師兄搖了搖頭,離場而去。

會武幾天很快過去。洛景華因為自身原因只得了第八,但這已經是大家意想不到的結果了。自然也如約拿到玉笛。

洛景平幾人當然也有參加會武。三年未見,如今都已是小夥子,大姑娘了。見到面后夥伴們約定過幾日一同去益州城遊玩,順道去看看好朋友葉倩。說起這個好朋友,這些夥伴可有說不完的話,多是取鬧洛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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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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