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人用意

第九章 真人用意

「師兄真人,你看那玉笛!」人群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聽到說話,所有人都回過神來,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支短小玉笛上。真氣源源不斷地從玉笛中輸出,從少年顱頂傳入。少年漸漸恢復血色,真氣在少年體內遊走,清晰可見。依依此時已暈過去。二人相擁而坐。

不知過了多久,依依蘇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粉色的床帳,及紅色的床棱。房內很亮。

「咳咳」咳嗽兩聲,深呼吸。扭過頭去,掃視屋子。房內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屏風擋住了門口,只能隱約看到外間事物。依依本想坐起來,可是稍一使勁,胸口就疼得厲害,便作罷,靜靜地躺着。心裏突然一緊,「景華呢,他怎樣了?」心裏一着急,靠着床沿坐了起來,想着出去看看。

正在此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依依循聲望去,走進的是一位姑娘,隔着屏風看不清容貌,手裏端着什麼。漸漸地繞過屏風朝依依走來。

且看這姑娘身着粉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頭梳垂掛髻,容貌俊美。笑着走至床邊,道了聲:「姐姐,你醒了!怎麼坐起來了,好好休息才是。」說完放下手中物品,坐於榻上。

依依笑着說道:「翠兒,死你啊!這是哪兒?」說完又咳了兩聲,無血色的雙唇將女子憔悴顯露無疑。

翠兒,輕輕拍打依依的後背,說道:「依依姐,你總算醒來了,這幾天都把大傢伙兒都急死了。」看來此二人很是相熟。

依依又笑笑,說道:「我沒事,不必擔心。」說完,左右看看,試探問道,「這是你房間嗎?」

翠兒笑道:「依依姐好聰明,你是怎麼知道的?剛前陣子爹和娘重新幫我整理了,弄得我自己都認不出了!」

依依搖著頭笑道:「我猜的,任誰都能看出這是閨房了,裝扮得這麼漂亮。」貌似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嚴肅,輕聲問道:「翠兒,你知道我那小師弟怎樣了嗎?」聲音輕得自己都快聽不到了,彷彿擔心自己稍微大聲點,就會打破內心深處的那一絲希望。

「小師弟?是那天英雄救美的那個男孩不?聽長輩們說起,那瞎子被刺中那麼多劍,居然奇迹般地活着,而且恢復得比你還快!眼下已經能下地了,說是和那支玉笛有關。剛才長老們都去了大殿,把他也叫去了,好像是要商議『玉笛』的事,據說那『笛子』很有來頭!好了,不說他了,你睡了這麼多天,該餓了吧?」

依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翠兒見依依毫不理會自己問她是否肚子餓了,反而全心關注這個小師弟,壞笑道:「依姐,那小子用性命救了你,也難怪你會如此上心。那個小師弟長得挺俊俏的吧?」

依依白了她一眼,依依道:「倒是怎樣?」

見依依窮追不捨,翠兒自然不遂她的意,二人打鬧一番。翠兒深知這個姐姐的脾氣,識趣地說道:「我說的句句屬實,你也沒聽錯。剛剛我在路航遇到邱師伯,他正領着那小子去往神龍殿。看去挺精神的,說來那天的情境仍然歷歷在目,令人毛骨悚然。不過後來的景象更是神奇的很,若不是那支玉笛,姐姐如今也不會這般安然坐於此。想想那笛子確是神奇。」

依依道:「那就好!我也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了,幸得小師弟用命護我。翠兒,睡了幾天了?」

翠兒當是在聽故事,聽到問話,眨巴兩下眼睛,回道:「你睡了五天了,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想着你醒來該餓了!我得走了,『會武』昨日結束的,今天事情挺多,我得去幫忙。你好好休息調養,我讓牛叔準備點吃的,給你送過來」。

「哦,你去忙吧,不用照顧我,我沒事!」依依邊說邊拉了拉身上的被褥。

翠兒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有什麼需要就和牛叔說。」

依依笑着點頭道:「嗯!你去忙吧!」

「那我走了!」翠兒左右看看無事就離開了房間,房內又恢復了平靜。

依依扶床坐起,將身上被褥掀至一邊,開始打坐調息。然後不管怎麼努力,真氣都無法凝聚,心想着也許是身子太虛了!便作罷,躺下休息了。

一時睡不着,心裏開始想事。「琳琅玉笛」既已暴露,勢必會引起一場紛爭,本來就混亂的世道,會更不太平了。希望景華吉人天相,他是因救我引來禍端,從今日起,如若他有事,我必以性命保之。

想着想着就睡著了。

此時,神龍殿內,幾位長著坐在一起議事。

上座的自然是逍遙派掌教真人,手上正拿着一直精巧的玉笛在細細查看,左邊坐三人,又邊坐兩人。一少年則站在一邊玩弄着手指。

坐在右側上座的一位老婦人問道:「師兄,這確是琳琅玉笛?」這人便是輩分最高的長老,也是金玲門的首座慕容凡群。一身清規扮相,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年紀,滿頭白髮,肌膚鮮滑,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說話間,袖中叮噹作響。

掌教風清真人,撫須點頭道:「這確是莫師弟的法寶神器『琳琅玉笛』。」

眾人驚嘆。

左側一長老問道:「師叔的法寶,如此神器怎會落在這個孩子手上?」說話的人是龍吟門首座歐陽懿。次人一臉肅然,臉部肌肉抽搐,人稱玉面羅剎。

右座下位的是大鼓門長老林雲帆,此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光腦袋。聽到此時,伸出右手招手喚道:「孩子,你過來。」

聽到有人叫喚,少年走上前,躬身道:「弟子在。」

林雲帆繼續問道:「孩子,你叫殺那麼名字?這笛子你是怎麼得到的?」

少年回道:「我叫洛景華,笛子是我在洛溪村時,萬通書院的姜伯送給我的。」

歐陽懿怒道:「胡說八道,此等神器怎會輕易初夏在一個普通人手中。」

還想說什麼,卻被掌教伸手打斷。說道:「歐陽師弟,你莫氣,你們好好想想,莫師弟是在何處歸隱不見。也許真是機緣巧合之下師弟贈於他。如今神器浮現於世,必引起世人紛爭,魔教也一定會窺奪於它,逍遙從此不安寧了。我們要想想以後如何應對才是。」

歐陽懿回道:「師兄說的是。不過逍遙有這麼多門下弟子,我們都會誓死守護,況且我們還有神龍護佑,不必太過擔心。」

風清真人皺眉,說道:「話雖如此,我們還是不可掉以輕心。魔教赤炎老妖本就難應付。再加上那個神秘人物,更是難應對。已經仙去的封真人及莫師弟是何等高手都抵擋不了,我們一定要加緊練習,加固防禦,對外封口,盡量不讓外人知道,讓少人知道。」好了,你們都回山去吧,此次比試事宜延後商議,適時通知你們。」

「是,師兄」。宗人起身,說完待走。卻見少年依然站着不動。歐陽懿問道:「喂,小子還不走?」

洛景華低頭輕聲嘀咕:「玉笛還沒還給我!」

「什麼?那小子膽子不小。逍遙派的神器理所當然由真人保管。你若帶着這年廣西,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小子知道不?」歐陽懿話到激動處,用力拍了兩下少年腦袋。惹得少年滿心不悅,正欲發作。

走到邊上的楊天一輕輕拍了拍洛景華肩膀,說道:「孩子,你先回去吧。真人會幫你保管一陣。以後會還給你的,放心吧!」

所有人都以為這番話會寬撫少年的心,暫且離去。誰知少年依然駐足原地,脾氣這般拗,固執的很。

「這是姜伯送給我的,你們還給我!」洛景華很不服氣這一群不講理的長者,繼續說道,「虧你們還是一派之長,居然強搶我的東西,還找一大堆理由。」

「你……」氣得歐陽懿直冒煙,欲出手好好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哈哈哈哈,好小子。我可以答應把玉笛還於你,但你必須要答應我的要求。三年內不得離開逍遙。三年後待你學有所成了,有能力自我保護的時候,再來問我要,那時,我自然會給你。」

洛景華咬牙說道:「好!」說完自己一個人徑直離去了。

留下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歐陽懿罵道:「這麼沒教養,不懂尊師重道!」

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楊天一,看到此番情景,笑道:「歐陽師弟,我們本就理虧在先,這玉笛確是莫師弟的無疑,莫師弟修為是何等了得。若是他不願給,我想當今世上任誰都沒辦法拿到的。更何況,這孩子才開始學道修真,更是不可能了。只是好奇師弟為何放心將這等神器交給一個孩子,這孩子資質不好,根骨不佳。唉,莫師弟用意,老朽真是猜不透!」

風清真人一邊搖頭一邊笑,慢慢走出了大殿。

弄得眾人一頭霧水。歐陽懿最是沒耐性。說道:「師兄,你倒是說明白了再走啊!哎,師兄,師兄!」

風清真人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背影。歐陽懿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被慕容凡群喊住,說道:「歐陽師弟,你好生想想這孩子最大的特點是什麼?」

歐陽懿老大不高興,說道:「能有什麼特點,我看目無尊長是他最大的特點了。哼!」一甩袖,將雙手負於背後,一副不屑、厭惡的神態。

林雲帆一拍腦門,說道:「慕容師姐,我知道了。是牛脾氣。我說的沒錯吧?」

慕容凡群點頭,說道:「不錯,這孩子很倔!我想若被外人搶奪,他必誓死守護!只是他修為尚淺,讓現在的他守護玉笛是不可能的,所以師兄讓他修行三年後,等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了,再交還於他。再者這等神器,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之,無緣之人得到,就是掛飾一件,沒有任何用途。而只有有緣人才能與之相通。前幾日,我們都見到了玉笛感受到那孩子身陷險境,自行護主。看來是認了他為主人的。」

眾人點頭稱是,閑聊幾句都離開了大殿。

邱銀笛一直在門口等著,見小笛子撅著嘴衝出來,一臉不快,眼中淚水盈盈。顯然是為了玉笛的事受了氣才會這般。深知這個弟子的脾氣,就沒有跟上去,在門口等著師父出來。看着這個弟子的背影消失,心理有一絲不忍。

洛景華一人來到廣場。廣場上零散的幾個人來來往往。雪花紛飛,百里寂寥。少年漫步至亭中,舉目遠眺,只見冰天雪地。淚水滴落,紅了雙眼。

不知幾時,章素已站在了少年身後。見到此番情景,心裏自是不好受,也不忍打擾了少年。

少頃,女子走過去伸出雙手搭放在少年肩頭,輕輕撫慰,道:「景華,想家了吧!」眼裏已含秋波欲墜,望向遠方。

少年再也按耐不住,淚如泉湧。卻始終咬着雙唇。心中的無助,卻又不可捨棄。他真的想家了,想那間可以給他溫暖和安全感的草屋!章素就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少年,她又何嘗不是呢!

一陣二胡戲曲從屋內傳出。

吳梅蘭正圍着火爐一邊烤火一邊縫補著破舊衣服,這些衣服都是平時下地幹活穿的,到了年終事少了,就拿出來補一補,不能補的就用來納鞋。

婦人突然一驚,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這一細節被正在拉二胡的洛法來看在眼中,急忙放下二胡,關切地問道:「蘭,咋了?」

吳梅蘭停下手中針線活,嘆了口氣,說道:「景華離家這麼久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從小沒離開過洛溪村。這一下就去了那麼遠的地方,現在天冷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凍著餓著,有沒有受了委屈。這孩子心直口快,嘴不甜,怕是受了委屈也得自個兒受着!」說到這,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洛法來見妻子這般,也嘆了口氣,說道:「孩子他娘啊,男孩子就該出去磨練磨練。只希望他能學着做人,能圓滑些,不要亂髮脾氣,學會處世!」

吳梅蘭愛兒心切,賭氣回道:「你倒是怪起他來了。那牛性子像誰啊?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讓他去。我的兒啊,受了委屈,心裏頭得有多苦啊!」

洛法來無奈,又嘆了口氣,說道:「唉,孩子他娘,你快別哭了,我還有丘道長嗎?趕明兒個,咱去找下書劍,讓他幫忙捎個信過去,順便捎點兒自家的乾糧。吃慣了自家種的怕是吃不慣外邊的東西吧!」

吳梅蘭邊擦拭臉上的淚水邊說道:「你倒是有心了。順便給景從也捎點兒,快過年了,也不回趟家,不知親家待他可好。捎點兒家鄉特產,讓他們都嘗嘗,不能讓人說咱們景從是沒爹愛沒娘疼的孩子。」

洛法來拍了拍褲腿,說道:「對。咱先去準備準備,你看帶什麼好呢……」

待二人準備好兩大包,已是深夜,便熄了火上炕睡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二人就上路,背着準備好的兩大包物品來到萬通書院。正打算敲門,管家把門打開了。這個管家是新來的,年近古稀,頭髮花白,顯得過於蒼老,瘦瘦高高的身材,額頭佈滿了皺紋。是宋書劍的一個遠房親戚,來此避難,正巧原來的管家姜伯無故失蹤,就讓他在這幫忙打理書院。老漢對這差事也是樂不思蜀,幹得僅僅有條。

洛法來恭敬地說道:「陳大哥,你好!請問宋先生起了嗎?」

陳老漢回道:「是你們倆呀,這麼早找書劍是有急事吧?他已經起了,在裏屋呢!二位這邊請。」邊說邊將二人迎進院內。

三人經過圓門,就聽到了「咿咿呀呀」的讀書聲從裏屋傳出。

正在念書做晨課的宋娉婷,身穿一襲白色絲裙,脖子圍着一條毛茸茸的圍巾,明眸亮齒,這麼小就整一個美人胚子。眼睛雪亮,一抬頭就見着二人,把受傷的書往桌上一丟,朝來人跑去。

「婷婷,咋不念了,又在偷懶了吧!」宋書劍捧著一堆書從卧房內走出,看看人已不在,四下搜尋。

「爹,爹,你看誰來了!」女兒那甜美而帶着稚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宋書劍回頭看去,迎面走來四人,女兒正拉着一婦人,正是洛大嫂。身邊的自然就是洛大哥和陳管家。

宋書劍放下手中書冊,走出屋子笑臉相迎,說道:「你們怎麼親自來了,有事捎個信就可以了。這大冷天的,快去裏屋坐,烤烤火,凍壞了吧!陳伯,快去沏壺熱茶,給洛大哥、洛大嫂暖暖。再去廚房讓紅菊多準備幾個菜!」

陳老漢笑着回了聲「哎」,就離去了。

洛法來放下手中包裹,搓着手走到火爐邊坐下,邊烤火邊笑着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們已經吃過了。僅此來呢,是想麻煩你幫我們捎點兒東西給倆兒子。」這笑容是莊稼戶特有的,是善良的,是淳樸的。

宋書劍客氣道:「洛大哥,你這說的哪裏話,什麼客氣不客氣的,太見外了吧!」

吳梅蘭急切地問道:「書劍啊,景華那邊可有消息?」

宋書劍知道二老是想孩子了。洛景華是自己看着長大的,知其從未出過遠門。這次出去已經三個多月了,逍遙那邊也沒個消息,回道:「大哥大嫂,你們是想景華了吧!師門那邊也沒來個信,你看我也忘了這茬。你們放心吧,我一定將物品送到。順便我也是該回去看看了,一別十年吶!我也想知道那邊怎樣了!」

邊上的小女孩,插嘴說道:「我也想景華哥哥和景平哥哥了。爹,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吳梅蘭撫著小丫頭的腦袋,笑着回道:「婷婷啊,景華哥哥和景平哥哥呢,去外面學本領了!等他們學成了,就會回來看我們婷婷了!」

宋娉婷嘟著嘴,過會兒又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話中儘是無奈。說完,自個兒走到桌邊捧起書念起來。

「這孩子,讓你們見笑了……」宋書劍邊說邊笑,滿心的歡喜疼愛。

三人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兒。閑話家常,當中二人自然也問了外面的局勢,只是宋書劍身處深山,外面的情況只是略知一二,說不清楚,只提到外面挺亂的。宋書劍和紅菊留了二人又吃了點兒早飯,二人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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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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