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業

呂琳在一旁不曾插話，她是那種很溫順，很古典的女人，男人聊天她很少參與，就像電視劇中知書達禮的貴族小姐，一切都以方剛為主，認識呂琳這幾年，周歡從來沒有見過她和方剛吵過一次架。

見方剛把錢硬塞到自己口袋裏，周歡也就沒有再繼續推辭，他也確實沒有錢了，跟方剛他也不需要那麼客氣。

點燃一根香煙，將身子深深陷進沙發里，只有全身被包裹時他才會有一些安全感。

「歡子，實在不行到我們公司上班吧，比你送外賣輕鬆多了，也不用風吹日晒。」方剛道，他有些擔心周歡，天天這麼高強度的工作，又不捨得吃，不捨得喝，身體遲早超負荷。

周歡猛抽一口手裏的香煙，淡淡的說道：「算了，你們工作雖然輕鬆，但是工資太低了，一個月三四千，這麼下去，我就再活一百年，也還不掉身上的債。」

送外賣雖然累，但確實工資不低，每天兩百起步，時間長點也能賺個三百多，一個月下來，差不多八九千塊，是方剛和呂琳兩個人工資加起來的總和。

一想到身上的債，周歡轉個身，將頭埋進沙發，不想再說話。

「你們別管我，繼續吧，晚上動靜小點，體諒一下我這孤寡老人。」周歡背對着他們，搖着手說道。

方剛踹了一腳周歡的屁股，顯然對周歡的話十分不滿。

後者彷彿死了一般，被踹一腳哼都沒哼一聲。

自從來到這個城市，他變得越來越孤僻，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

第二天醒來，簡單的洗漱之後，吃了個早餐，就推著電瓶車準備繼續送餐。

熟練的打開送餐軟件，卻發現自己的賬號被拉黑了。

「你大爺的，什麼情況。」周歡趕緊騎着電瓶車，去找送餐的站長。

來到站點，周歡買了一包華子才走了進去，不大的地方，站長就坐在後面的辦公桌上，見到周歡進來，眉毛也是皺了起來。

周歡將華子遞了過去，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說道：「站長，我的賬號怎麼被拉黑了啊。」

站長沒有推辭，接過煙就順手拆開，自己點了一根抽了起來，隨後說道：「你昨天是不是去香樟別墅送餐了？」

香樟別墅？周歡一愣，是那個旗袍女人的別墅，站長此刻這麼問，那這件事必然和那女人脫不開關係。

周歡不解的點頭回答道：「我是去了，送餐出現了一點問題，那個女人是不是投訴我了？就算她投訴我，也不該直接拉黑我賬號吧。」

帳號一旦被拉黑，就等於被開除了，哪個外賣員沒有被投訴過，只是一次投訴就開除他，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他周歡自問對工作一直認真負責。

站長猛吸一口香煙繼續說道：「要是一般人的投訴，我們最多也就罰點錢就算了，可是那個女人是個律師，是個大律師。」

聽到這裏周歡一下就火了：「大律師怎麼了，她就是魔法師她也不能這麼干啊，你好歹是個站長，怎麼這麼慫包，我平時給你也沒少買煙，出了事你就這樣？」

「長的肥頭大耳的，膽子這麼小，她是律師怎麼了？我送餐出現問題，大不了賠償她就是了，她還能起訴我，讓我去坐牢嗎？」周歡真的是氣的不行，他天天給當別人孫子，遇到誰都是客客氣氣，結果一個投訴就讓他丟了飯碗。

站長被說的明顯一愣，別看他官不大，平時在站點可謂是土皇帝，誰看到他不得恭維着他。

「周歡。」站長站起身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沖着周歡喝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人家投訴你，我有權利開除你，這是公司的規矩。」

從來都沒哪個外賣員敢這麼和他說話，還敢說他是肥頭大耳，那不是說他是豬嘛？一時之間也是氣的不輕，胖乎乎的手都輕微的發抖，拿起煙盒就準備再抽一根煙緩緩。

周歡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桌上的煙，這是他買的華子，一包就得46塊錢，便宜這王八蛋太虧了。

「你跟我講規矩，你平時剋扣員工工資據為己有的時候，怎麼不提規矩？變相和員工索要好處的時候，怎麼不提規矩，我說豬頭站長，你和隔壁漢堡店前台勾勾搭搭的事情，我要是跟你老婆說了，你吃不了兜著走。」周歡冷哼一聲，點燃一根香煙抽了起來，把煙盒直接塞進口袋，既然撕破臉了，他才懶得給對方面子。

「你，你，你。」站長指著周歡，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他和隔壁前台的事，周歡怎麼會知道。

「我告訴你，現在趕緊給我把賬號解封了，你那點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以後每個月我還孝敬你500塊錢，你好我好大家好。」周歡繼續說道，威逼的同時再給點甜頭。

站長胖乎乎的身子無力的坐到椅子上，看着周歡有些無奈的說道：「周歡，不是我不想幫你，主要是那個律師和我們老總認識，她是和老總說的，點名要開除你，你說我能怎麼辦。」

周歡心裏咯噔一下，這該死的女人，一點活路都不留啊。

「這次投訴我也不扣你的錢，咱們好聚好散吧，你看怎麼樣，我再給你500塊錢，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主要是老總的命令，我一個小站長也沒辦法啊。」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五張百元大鈔，遞給周歡。

周歡知道，這事已經沒有退路了，再糾纏也沒有意義，他沒有接錢，不是他應得的錢，他一分都不要。

走出站點，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望着外面車水馬龍的世界，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麼貴的華子，抽在嘴裏都泛著苦澀，周歡有些無奈，感覺他的人生就如同一場悲劇。

送餐帳號被封，就根本無法接單，他失業了，騎着電瓶車，來到人民廣場附近，這裏偶爾會有人來招聘，現在也沒事做，倒不如去碰碰運氣。

人潮擁擠，小小的一座城市，懷揣著無數人的夢想，無數人的執著，他們在這裏奮鬥着，努力着，更多的是卑微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