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序 懋典
夜空如墨,寂簌冷冽。軒轅殿一派燭火耀人。雲墨肅穆清冷在燭火里更顯詭異。他坐在玄冰椅上,殿下的他孤傲而立,聽候命令。
「即刻帶兵前往。」雲墨命令道。
落影淵直逼著雲墨的眼睛,果斷道:「臣遵旨。」頃刻間消失在了軒轅殿。
「釋無,你不用跟在身邊了,退下。」
「是。」
還有三時辰,便是王的婚典。楚雲國的王上大婚之後,在第三天的時候王上和王后要一同出現在宮殿城牆上召見子民,宣告喜訊。
懋典庄聖,子民共襄。樓牆上一對璧人眼觀身下的子民,他霸氣他統治他征服,眾人為楚雲國的這場王的喜宴喝彩。雲墨淡淡一視,挽起落梨衣的手,宣告這個王國的唯一王后。雲連攸、木辰、罹軼南、罹羽紓都置身在這場盛宴中,是喜是愛是謀是恨。可在落梨衣的眼裡只尋找著她想見抑或不願見到的父親,只是她不知道昨夜他已經親赴戰場。她的視線漸漸從遠處收回,定格在被風掠動的衣袍上。
城牆在天邊攀沿,
空白無力綻放,
空洞肆意咆哮,
美輪美幻的整個天空,死淌的寧靜。
鷙鳥一過,主宰整個蒼穹,一空的蒼藍,用最妖嬈的血sè祭奠。
捲起漩渦,在狂亂凜冽。
抵不過,
鷙鳥的翅膀是一朵花的歸宿。
落梨衣隨著雲墨去了月然苑拜見花映月,花映月初次見她頗然滿意,把楚雲國王后的玉璽給了落梨衣。在她潤玉的雙手中接過,她看來是那般溫暖親人,華雅雍和。落梨衣輕輕喚:「母后。」花映月淡淡笑了:「王后眉sè清秀,果像你的母親。王上政事繁重,你既是楚雲國的王后,亦是王上的妻子,今後就得多費心思幫助照料王上了。」
「梨衣謹遵母后教導,做好自身本分。」她的睫毛略略微漾。花映月並未談及太多話,雲墨在一旁冷看著。末了,兩人離開了月然苑。他去了白降閣,她回到了琉璃閣。落梨衣倚坐木欄處,她曾想逃離的梨園,曾想逃離的人,原來不曾逃離開過她的心,琴弦輕輕捻動,都可以餘音縈繞。她陷入沉默中,以致雲連攸靠近了她身邊都不知。
「想什麼?」雲連攸問。
她恍然,微微一笑:「連攸。」他不喜歡她喚他為皇子,落梨衣只好叫他的名字。
「想我了。」雲連攸得瑟笑。
「不過你還要想皇兄。」
他太會斷章取義了,落梨衣只是在叫他的名字,她解釋道:「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有好多事都忘了,我怎樣都想不起。」
他沒有細細聽清她的解釋,拿出了一根竹笛,徑自吹起了音律。曲韻美妙耳悉,落梨衣想起了是她那時候在蒼嵐王府外聽到的笛聲,原來那首曲調是雲連攸在吹奏。一曲盡了,雲連攸把竹笛給了她:「這個送給你。」
「它應該更適合你,你吹奏得很好聽。」落梨衣不肯接過竹笛。
「有你這句稱讚的話就已經足夠了,以後它就是你的了。」他說。
落梨衣不再推辭接過竹笛,道:「連攸,謝謝你。」
雲連攸搖搖頭,「它是很有靈xìng的,或許你的心事它會聽到。」
說完他就走了,落梨衣看著竹笛,心頭酸澀,櫻唇微啟,一曲幽調冉冉釋放。
蒼嵐王府還是那般清寂,約莫午後,雲墨走到了琉璃閣,自從上次一見他就沒有再去看她,他走進庭院內,她正坐在小石凳上。不出所料雲墨的到來讓整個琉璃閣的人都很詫異,除了落梨衣。她們驚懼地跪退離開,只餘下他和她兩人。落梨衣為他沖泡了一壺花茶,雲墨軟唇碰上紫砂杯沿,溫熱的氤氳吸著花香,喝下她為他沏泡的花茶。
在一地的花草間,她只喚了他一聲王上,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這樣的坐在石凳上,直至余曛,不言不語。雲墨起身離開,說不出道別的話。他眸內此刻的溫柔為這半rì的相處給了一個續集。雲墨離開后,落梨衣懸著的心還未放下,她害怕,他是王,他是夫君。她害怕,愛的,不是他。靜浣和兩名侍女回到琉璃閣就連忙去備好沐浴的熱水,靜浣看見落梨衣深思蹙眉,輕喚了聲:「小姐,今rì是不是累壞了?」
落梨衣緩緩搖頭,道不出的憂楚藏進了心底。
「小姐,靜浣為你沐浴更衣吧,舒緩舒緩身子。」靜浣道。
落梨衣身心疲倦,溫熱的水汽正好可以舒緩神經。她走入屏內,獨自退下衣裳,靜浣等人在外守候著。秀瘦的小腳緩緩沒入水中,水是從庭院內的那條小溪里取的,忘川湖水流淌而下在琉璃閣內聚成了小溪,落梨衣對忘川湖的水有著獨特的情懷,那晚她身體突發灼熱,無意在庭院看見地上一灘粼粼水光,那是忘川湖的水。她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順著溪水上游踉蹌跑入玉盤山內找到了忘川湖,才緩解了身上的痛楚。而那晚落梨衣被下藥的事木辰並沒隱瞞她,悉數告知了她。
落梨衣捧起了一手心的熱水,想著那流動在忘川湖的水,那般寒澈。她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
若情和碧凡備好了晚膳,都是些清淡小菜,適合落梨衣一貫的口味。
「王後娘娘,是不是膳食不合胃口,奴婢這就去換掉。」碧凡看見她靜坐著,桌上的食物沒有動過。
落梨衣抬眸:「只是胃口不好,不想吃了。」靜浣聽了小臉滿是cāo心,落梨衣不再說下去了,拿起了玉湯匙喝了幾口米粥。
「我有些累了,想早點歇息,你們去忙吧。」落梨衣起身走回了卧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