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審判

你是什麼人？

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白光中並不見人影，龔景目光渙散，只能在迷亂的眼神中看到一點點良知，但這一點良知並不能掩蓋他的罪惡。

「我叫龔景，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二十歲公民。」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我犯的罪過如同滿天的繁星，不盡其數，數也數不清楚。」

「那你一一列舉吧。」

「首先身為一個二十歲的公民我從來沒有繳過稅，沒有盡到自己身為一個公民的義務。」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戲弄智慧，我從來沒有腳踏實地做過任何事，所以我後來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我的人生就如同世界上最骯髒的泥潭一樣混亂不堪。」

「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記得，喝下草酸五臟六腑爛掉致死。」

「你臨死之前叫出的人是誰？」

「是我的發小韋登文。」

「可是據我所知你的母親就在旁邊吧？」

「關於這點我無話可說。」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化身為世界上最垃圾的垃圾，人間的一切道德規範都被我撕成了碎片。」

「因此我想用死亡來逃避。」

「感覺怎麼樣？」

「很難受呀，逼人至極的窒息和喉嚨的灼熱感以及心臟鄹停時的無助，現在回想起來也令我痛苦至極。」

「假如你沒有死呢？」

「假如我沒有死，接下來我一定會經歷更痛苦的事吧。」

「都說人活着迎接的終點都是死亡，可是死亡時的窒息真是令人難受到了極點，只能出氣不能吸氣，甚至出氣的權利也逐漸沒有了，我都懷疑窒息就是死亡時的感受了嗎？」

「如果這就是死亡的話，如果我此時此刻依然在體會窒息痛苦的話，那我究竟為什麼自殺呢？人類為什麼會死呢？殺死別人就是讓別人痛苦，那我們活着不是遲早會迎來最痛苦的時間嗎？」

「所以死之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不能，這裏是生死之間，這裏是你最應該懺悔的地方，你的罪惡都將在這裏接受審判。」

「故而繼續訴說你的罪行吧。」

「我犯下了虛榮和懶惰。」

「我喜歡包裝事實使其顯得更加誇張，我喜歡吹噓自己，我總是那麼自戀。我無法認真工作，總是馬虎大意，所以上天才會賜給我無窮無盡的傷痕。」

「人類的意義是什麼？傷害痛苦總是如影隨形，而且人類還是世界上最容易自我感動的生物，究竟在感動什麼呢？傷害總是不會禁絕，然而這就是大自然的本質吧？」

「宇宙需要一個文明的更替嗎？可是我覺得生而為人本身就有罪，我們還是嬰兒時就如強盜般奪取母親的營養，長大了還拚命奪走父母的生產和勞動的成果。」

「其實這就是被供養和供養的兩個階級，他們總有一方要趴下，直到其中一方倒下。」

「你思考的這些和你被審判這件事有任何的關係嗎？」

「有關係，我想弄清楚我為什麼會被審判，憑什麼會被審判，細想之下我確實惡貫滿盈，然而這個世界上的罪過就如同宇宙一般宏偉，無窮無盡，我們看到的永遠是冰山一角，這樣的對比之下為什麼我要經歷這樣痛苦的事呢？」

「現在你明白什麼了嗎？」

「在可以克服的困難前傷害自己是最愚蠢的選擇，因為這樣只會讓你更加痛苦。」

「如果你可以自由選擇一個死法你會選擇什麼？」

「我會選擇……」

「真是愚蠢，看來你還是什麼都不懂，死掉一次已經拯救不了你這頭蠢豬了嗎？」

「回去吧，把這個問題弄懂，等你搞清楚了說不定能再回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