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秋風細雨

第34章----秋風細雨

106、怒傷肝,郁傷肺,劉貴生由於勞累,日積月累的體力透支,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強風刮過大樹,大樹難免斷枝敗葉。老二的行為如同十二級颱風,以摧枯拉朽之力擊垮了他。在他的生活里貧困算什麼?他有信心,可以通過勞動,通過奮鬥去努力去改變貧困,去改變現狀。自己這一代不行,沒有達到目標,給下一代創造條件,讓子女在社會上具備竟爭能力和獲取幸福的更多機會。當老二被公安從他的身邊用手銬銬走,尤其他知道兒子那種違法犯罪的行為手段后,更讓讓他痛心不已,氣憤萬分。他病了。開始幾天,身體不適,他還能堅持上班,慢慢地他連回家上下樓梯都感到吃力。他低燒不退,在廠醫院開了點葯,吃了幾天不見效,醫生建議他去市人民醫院去做檢查,弄清病因,對症下藥。他沒採納醫生的建議,認為自己體魄強健,過一段時間會自愈恢復健康的,誰知病情越來越重,上家裏六樓樓梯,上至三樓時就感到體力不支,要休息一會才能繼續爬上樓。

「劉師傅,你最近怎麼搞的?臉色蒼白難看,沒去醫院看醫生?」路過的鄰居說。

「在廠里看了醫生,沒事。過幾天就會好的。」

「還是去大醫院看看,你這樣方莫是得了絕症!」鄰居開玩笑說。

「他娘的,絕症就絕症,癌症就癌症,早死早投胎!」

「耶!你蠻英雄,視死如歸!來,搭個手,扶你上去!」

「謝謝!我自己能上去。」

他走到家,上氣不接下氣,坐在木頭沙發上,好半天才恢復過來。鄰居無心的話引起了他的重視,要是自己真的得了什麼絕症,這家怎麼弄?女兒還在上學,老大每年的開銷也不少,自己為人父母的任務還沒完成。老二的結局會怎樣?為這兒子,他也是操碎了心,打過罵過,好壞跟他講過,恨鐵不成鋼。

「老公,你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是去醫院看看。」龍花見丈夫的身體每況愈下,不見恢復,開始擔心,「你這拖一天又一天,不是個辦法。」

「家裏還有點余錢嗎?」

「家裏還有幾百塊錢。一點感冒花不了多少錢。」

「老大這個月的生活費給了沒有?」

「老大說,他找了一份家教,能弄到生活費,叫我們不要給他錢了。」

「這兒子到還爭氣。老二這事怎麼辦?」老二雖然讓他生氣,氣得吐血,但畢竟是兒子,還是讓他牽腸掛肚。

「聽別人說,到公安局去找關係,花錢能弄出來。他只是把人騙過去,沒有打人,沒虐待別人,罪沒得別人大。」

「花錢的事我們不要去想,到那裏頭去不是幾百一千能辦得成事的。」

「哪怕有半點希望,只要不判刑坐牢,我們都要想辦法去爭取。不然,眼睜睜看着他毀了一生。他還年青啊!」

「我們現在能有什麼好的辦法呢?要錢沒錢,要關係沒關係。說句不好聽的,別說沒錢,就是有錢都不知道往哪兒送。」

「你這男人家還是讀了高中的,算有文化的人,怎麼就這麼死腦筋,路是人走出來的,關係是找出來的。你向你們那些夥計去打聽,去想辦法。向他們借點錢,明年天氣好了,摸螺螄掙到錢還給他們。」

「關係、朋友,我還有關係還有朋友嗎?我有臉開口跟人家說借錢幫兒子脫罪嗎?」

「浪子回頭金不換,強盜修心做好人。有了這次教訓,他以後會改正變好的。

「變好,他會變好!」他搖搖頭。

「你這麼說,我們就眼巴巴地等著老二去坐牢?我這兒子來的不容易啊!我生他時,你不在家,我生了一天一晚,是用命換他出來的呀!」

「所以,你就事事慣着他,護着他,寵壞他,把他寵進牢房!」

「兒子犯法,你怎麼怪我呢?」龍花委屈,嗚嗚哭着,「你做父親的就沒半點責任?我們開始那麼苦,被人瞧不起,他還不是為了不受別人欺負才養成爭強鬥狠的毛病,才與這些個惡人為伍的。」

「到如今你還護着他,怪這怪那的。」

「不管怎麼樣,他是我們的兒子,這危難時刻,我們不去幫他誰幫他?我一個女人家,又不會說話,去找誰幫忙呢?去找劉亞明和魏解放。」

「我們還有臉去找他們兩個?」

「去找你們當官的那個周幹部。」

「那四個犯法的人有一個是周幹部的什麼人你知道嗎?為首的那個是周幹部的舅子,你去找他幫忙,他自己還不知道找誰幫忙。」

「那我們不是腳魚朝天,四處無靠?」龍花走進卧室,趴在床上,絕望地哭着,「我的崽啊,你坐了牢怎麼辦呢?你還年青啊,你將來怎麼討婆娘成家呢!」她邊訴邊哭,越哭越傷心。

「好好!我去求人,我厚著臉皮去求人!」劉貴生見妻子哭的傷心,站起身想走到卧室去,哪知兩腳一軟,一屁股又坐在沙發上。

107、周東升報了警,說張小滿從家裏拿了錢,準備逃逸。中午下班后,他回到家,打開電視機看新聞聯播。張水花在廚房做中飯,她胸前掛着圍兜,弄了兩菜一湯,把飯菜端到茶几上,兩口子準備吃飯。他想不把報警的事告訴妻子,怕激發家庭矛盾,又一轉念,還是告訴的好,這事妻子遲早會知道,到時更加說不清楚。妻子雖然一時思想轉不過彎來,向她慢慢解釋,覺得她會想明白的。他把這事說了,張水花聽后跺腳跟周東升吵鬧。

「我說這事不能報警,你報警,我跟你沒完,你當我跟你開玩笑的嗎?你這沒仁沒義的東西!不看佛面看僧面,我父親是怎麼培養你的?我是怎麼為這個家的?你一天到晚在車間,這家你掃過一次地沒有,你做過一次飯沒有?你管過兒子一次吃穿沒有?我為這個家,為了你在外面好好工作,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你卻這樣對我,對我的家人落井下石!」

「你先不生氣,聽我解釋行不行。你是聰明人,怎麼這麼糊塗呢?你拿錢支助你弟弟逃走,你自己已經犯法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要是弟弟躲過這一次,修心做好人呢?」

「他怎麼躲?躲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他有案底在身,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他說過,逃到廣東去,改名換姓,重新做人!」

「你怎麼執迷不悟,跟你說一百遍都不明白呢?這事躲不掉瞞不過的。再說,你這個弟弟能如你所願改過自新嗎?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知道你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是一個惡習難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就冥頑不化死不悔改?」張水花說着把手裏的湯缽摔在地上,「我讓你吃我讓你沒得吃,我們離婚!」

湯缽砸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湯水濺滿一地。周東升見妻子如此固執,本想發怒,責罵妻子幾句,又想吵得左鄰右舍來看熱鬧,有損自己顏面,不與她爭執,放下碗筷,走出家,推著自行車去車間。他走出家門幾步,回過頭看看,這個溫暖熟悉的家一時讓他感到生疏后怕,這事處理不好真的是有連帶責任的,離婚離婚,離婚又怎麼樣?這女人怎麼想的?為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弟弟違法犯罪捨棄一切值得么?。他騎上單車往廠區後門去車間。路上碰著羅小華。

「主任,你今天怎麼前門不走走後門?大路不走走小路?」

「靚女,我沒走錯啊!天天都是這麼走的。你感到我哪個地方不對頭?」

「我感覺你今天沒吃中飯,你趕去車間有什麼事?來,搭個順風車!」

「過了這段田埂路再說。弄不好兩個人倒在田裏打泥仗。」周東升下車推著單車。

「打泥仗好,我喜歡和你打泥仗。」羅小華抓住單車后坐架,要坐上去。

「你到會享福。我推着你走,讓人看了,不太合適吧?」

「別人英雄救美女,你來個英雄推美女不行嗎?」

「讓你男人看見了,回去會剁了你?」

「我男人剁了我?笑話!我給他十個膽,他都不敢在我面前放半個屁!我叫他坐着他就不能站着,我叫他站着他就不能坐着。」

「他娘的,你長得漂漂亮亮,原來是個母夜叉。你男人沒得脾氣?」

「我男人里裏外外都是砣糯米滋粑,沒得戲唱。」

「你們這些女人家沒有幾個不是蹬鼻子就上臉的。男人家大小事情讓着你們,你們就當男人家是砣軟泥巴,好揉好捏。」

「我看你也是個氣管炎?」羅小華說着一屁股坐在單車后架上,「你老婆欺負你了?」

「下來下來!黃天白日,你不怕人說閑話,我還有點怕。」

「推着我走你不感到光榮,有損臉面?哎呀!你看我,碰著和你走在一起太高興了,忘記你是幹部,人家提你意見,作風有問題,避嫌。好好,我不坐你的車,我們保持距離。氣管炎,你今天好像被老婆整了菜,看你這樣方,哪個地方不對勁。」

「瞎說!你看我哪個地方不對勁,跟老婆吵了架?」周東升心想,這女人心還真細,她怎麼知道自己跟妻子吵過架的?她跟自己住的相隔幾棟房子。

「我看這天上的雲就知道。你看天上有塊亮地方沒有?黑沉沉的一片。」

「我操,你在胡扯!」周東升沒注意動了一句粗口。

「我的主任,你老婆不在這裏,你操誰?操我嗎?這個,我要考慮考慮!」

「你考慮什麼?吃虧還是佔光?」周東升笑着說。

「那是的,吃虧的事,賠本買賣我不得干。」羅小華兩眼滾動着瞧著周東升。

周東升推著單車到了寬敞路面,天下起小雨,羅小華坐在周東升單車後面,兩人說說笑笑到了廠區。

108、楊平從家裏拿着錢去醫務室上班。她把錢鎖在工作櫃里,換上白大褂。開始事多,這個來塗紅藥水,那個來包紮指頭。忙過一陣,來看醫生的人都走了,一同值班的張醫生跟楊平打個招呼,說出去有事。楊平一個人在醫務室,她坐下,想着,錢放在工作櫃里不安全,怎麼把錢拿給劉大坤。正巧劉大坤來了。

「楊美女,好清閑。今天怎麼你一個人守着,醫生呢?」

「張醫生剛出去。幾天不見,廠長變化了,神采奕奕。」

「跑了趟上海,一回來,就想來看看你。晚上有時間去舞廳跳舞嗎?」

「好。我妹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楊平說。

「快了,有眉目了。昨天我和人事科李科長一起喝酒,他說正在聯繫單位,應該問題不大,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的好廠長,這事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說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辛苦你操心,請客花錢,不能讓你破費太多,我這裏有四千塊,算給你一點補貼。」

「不用不用。多大的事,這麼說,太見外了。晚上舞廳見。」

值班張醫生回來,碰見楊平笑容滿面送劉大坤出門,用驚疑的眼光看着楊平,心生疑竇,他發現這個副廠長隔三叉五就往醫務室來跟楊平嘰嘰咕咕,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私密。他是老廠過來的,對這些外調過來的幹部為人辦事有點看不順眼。

「小楊,劉副廠長跟你是同鄉?」

「不是。」

「哦,不是同鄉。我看他對你好親熱好熟悉的樣子。」

「他腳趾長個包,來擦藥。」楊平不好說出他們之間跳舞的事和妹妹辦調動的事。

張醫生立刻明白,一個是無事找事,一個是無話找話,腳趾上長包沒見走路不正常。

他用食指聳聳眼鏡,詭秘笑笑。

「他們同來的劉副廠長出了桃色新聞,你知道嗎?」

「張大夫,你對桃色新聞蠻感興趣?」

「街談巷議,小道消息,我才聽他們說的。他們這批當官的,聽說名聲都不太好。」

「我們幹活的,守好這八小時,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自掃門前雪,管他們當幹部的上天下地。」

「沒事,說着玩玩。」

成小娟來了,她燙了頭髮,過來想讓楊平瞧瞧,評論一下髮型怎麼樣。

「成姐,你燙頭了?這波浪好看,挺洋氣的!」

「像大海的波浪還是池塘中的微波?我瞧瞧!」張醫生風趣的說。

「你們這些讀書的知識分子,跟不上潮流,看不慣新生事物,挖苦我呢。」成小娟說,「你看是大海的波浪還是我們那魚塘的微波?漂亮嗎?我碰見你老婆叫你老婆也去燙個大海的波浪。」

「好嘛。我老婆跟不上形勢,我也希望她跟你們一樣俏一點。俏一點比土一點好。」

「哎呀,大學生,說話都不會說,叫洋一點比土一點好。」

「我落後了,你們與日俱進,我停滯不前,老化僵硬了。」

「我明天就叫你老婆去燙個大海給你看看,你看着老婆漂亮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哪個都喜歡漂亮的。」張醫生說。

「我看你也是個老色鬼!」成小娟笑笑。

「男人難道不應該享有喜歡漂亮的權力嗎?就跟你們女同志愛打扮是一回事。喜歡漂亮怎麼能說是色呢?」

「我們張醫生平時少言寡語,今天好開心。」

「我看見成師傅的一頭波浪,太亮眼了。」

「是嗎?我成了模特還是廣告新聞?」

「你應該去干模特的。」張醫生說,「你們那一批進廠的就是你一個人保養得好。不胖不瘦總是那樣子,你有什麼養生秘方沒有?」

「有,我明天給養生秘方告訴你老婆。」成小娟站起身拍拍屁股,「不跟你們聊,我要回車間了。楊平,下午跟張醫生請兩個小時假,我陪你去燙個波浪。」

「好吧。張醫生,下午你就代我招呼一下這裏。」

張醫生很爽快地答應了楊平。

楊平看了成小娟燙的頭髮,打心眼裏喜歡,下午三點鐘急不可待找著成小娟提前下班,回家裏打扮一下,去理髮店燙髮。我下班回家,兒子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楊平下午四點半下的班,應該早到家了,她去哪兒了?

「大文,你媽媽沒回家?」

「沒有。爸,媽怎麼總不按時下班?醫院也常加班嗎?」

「媽媽多加一些班,多一些對休假,到時一起休息,一樣的。你煮飯沒有?」

「煮了。」

「好。我來做菜,你喜歡吃點什麼?」

楊平燙好頭髮,成小娟陪着她一塊回家。

「大文,看你媽媽漂亮嗎?」成小娟說。

「不漂亮,兩個老妖怪。」大文笑着說。

「兒子,在成阿姨面前說話不講禮貌。」楊平說着兒子。

「成阿姨問我,我實話實說,有什麼不對嗎?」大文說。

我從廚房出來一看,驚了一跳,這兩個女人真的趕時髦。

「魏解放,欣賞欣賞,你老婆漂亮嗎?起碼年輕五歲。」成小娟說。

「我欣賞你們哪個地方?欣賞你們兩個的腦袋?我怎麼越看越像兩個抱雞婆!」我說。

「媽的個巴子,沒文化,說話不好聽。」成小娟說,「讀書人說我們的頭髮像大海的波浪,你說我們像抱雞婆,難聽。」

楊平不高興地望着我,也許是看着兒子在旁邊,她沒說道我。

「老婆老婆!」劉亞明在門外就叫開了,「魏解放晚上請我們家的客!」

「劉屁,快來看,你老婆留洋回來了。」

劉亞明進屋看見妻子和楊平的燙髮,喜笑顏開,別提多高興。

「老婆,你年青了二十歲,十八歲的哥哥見了笑開顏。」劉亞明對大文說,「侄崽,我們吵着你了,去我家和英子學習去,你們明年考個重點高中。」

大文去了劉亞明家。

「魏解放,她們女人家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們兩個明天去買套西服,脖子上再掉根帶子,也時髦一番怎麼樣?」

「蠢男人家,那叫領帶。帶子帶子,什麼話到了你口裏就變了味。」成小娟說。

「你男人家叫帶子還好聽些,魏解放你叫什麼?」楊平說。

「系在腰上的叫褲帶,系在脖子上的應該叫脖帶。」我說。

「是的,我就知道你說的話比什麼大山裏的鄉巴佬還要土。」楊平想起劉大坤約她晚上去舞廳的,「成姐,你英子晚上去學校自習的嗎?」

「蠢男人家,魏解放家沒得飯吃,我們快回家!」成小娟說。

我狐疑地看楊平一眼,心想,她這麼急着催劉亞明兩口子回家,她晚上又要出去跳舞。我怎麼說道她呢?我沒有征服她的能力和資本,說了也是白說,我很自卑,只有順其自然,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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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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