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可以過來接我1下嗎？
陳言希換好鞋，推開面前的大門走了進去。
剛邁進家門，她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母親冷著臉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父親坐在窗戶邊抽煙，寥寥煙霧蒙住了他的臉，讓陳言希看不清他的表情。
客廳里處於一種極為壓抑的沉默氛圍里。
從地上散落的瓷碗碎片和花瓶碎片上來看，不難猜出幾分鐘前客廳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使是已經兩周未見的女兒回家了，這兩位也沒有一點開口說話的意思。
陳言希默默嘆了口氣，放下書包，從廚房裡拿出掃帚，把地上的瓷器碎片全都清理乾淨。
清理完后，她重新拿上書包，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三模考試考了多少分？」一臉冰冷的陳母忽然開口問道。
陳言希腳步頓了一下，答道：「七百三十九。」
「上次不是還考七百四十二嗎？這次怎麼連七百四都沒到？」聽到這麼高的分數，她的母親不但沒有絲毫開心，反而忽然發作，大聲責罵：「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麼？怎麼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還退步了？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學，是讓你去玩的嗎？」
陳言希神色不變，面容平靜：「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
她知道母親不是真的對她的成績不滿意，只是想找個由頭，發泄一下心裡的不滿而已。
陳母張了張嘴，還想再罵幾句，但是陳言希這樣的態度又讓她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
她不但沒有消氣，反而更加氣憤的尖叫：「下次下次，你就知道下次！下次我就被你爸打死了！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你們姓陳就沒一個好東西！」
「砰！」
陳言希還沒說話，陳父先忍不住了，狠狠踹了一腳沙發，「你他媽到底有完沒完？我打你一下了嗎？你看看你給我抓的，給我咬的，你屬狗的啊見人就咬？」
陳父一邊說，一邊伸出自己的手臂，兩條手臂上四五處血紅色的抓痕，還有幾處很深的咬痕，甚至都能看得到血絲。
「草泥馬的姓陳的！我就沒完了怎麼著，有本事你打死我，你快打死我！」陳母尖叫著撲向了陳父。
「滾開，你這個潑婦！」
陳言希沉默著轉過身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現在這種情況，她從小到大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輕一點就是吵架，吵個不停，然後開始冷戰。
嚴重一點就像這樣，兩人扭打在一起，父母被母親抓的渾身都是抓痕。
她的母親是很典型的中年農村婦女，初中沒上完就輟學了，沒什麼見識，什麼都不懂，還極為虛榮愛面子，性格潑辣。
父親倒是有學歷，也有能力，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他們一家人能有現在的生活全靠父親在賺錢。
但父親為人老實，性格也不強勢，很多時候他都是逆來順受，只有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會和母親吵架。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父親的性子也開始越來越差，忍無可忍的情況也越來越多。
小時候她不明白，既然爸爸媽媽天天吵架，為什麼不早點離婚呢，這樣對彼此不是都很好嗎？
後來她明白了，因為媽媽沒有獨自賺錢的能力，離開了爸爸沒有人會要她，她總不能四五十歲了回外婆家啃老吧？
爸爸倒是提過幾次離婚，但每次都沒法下定決心。
陳言希倒是多多少少能猜到父親的想法。
人到中年，
光是維持這個家庭都讓他身心俱疲，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折騰這麼多事情。
況且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湊合過著得了。
家裡隔音不太好，即使已經關上了門，但陳言希依然聽得到外面吵架的聲音。
陳言希嘆了口氣，找出手機放了首歌，隨後從包里拿出老師布置的作業。
作業還沒寫完呢，她房間的門忽然「砰」的一下被撞開了。
陳母一臉冰冷的抱著被子和枕頭走了進來，又「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
「你，要幹嘛？」陳言希微微皺眉。
「我是你媽！我做什麼用你管？」陳母狠狠瞪她。
陳言希看了一眼她抱過來的枕頭和被子，沒說話。
家裡一共就兩間卧室，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父親佔據了主卧，所以母親帶著被子來到了她的房間。
「我的床不大，睡不下我們兩個人。」陳言希說。
陳母冷著臉望著另一邊，不說話。
陳言希嘆了口氣，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她沒帶太多東西，換洗的衣服都在學校里，所以收拾起來也簡單。
「你在這裡睡吧，我去同學家睡。」陳言希平靜的將衣服收拾好，背起包，「明天我不回來了，直接回學校。手機我也帶走了，明天會交給老師的，不放心可以給我班主任打電話。」
陳母看都不看她一眼，還是一臉氣憤的表情，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吵架中，根本沒聽到陳言希在說什麼。
陳言希也不在意她到底有沒有聽到，反正自己已經說了，聽沒聽到是她的事情。
她走出房間，把剛剛的說辭對著在客廳抽煙的父親又說了一遍，父親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擺擺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嗯。」
陳言希答應一聲，踏出家門。
她背著包，慢慢走在小區里，陽光依舊刺眼，她的腳步依舊很慢。
她逃出了那個囚籠，可那是她唯一的家。
她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真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啊……陳言希自嘲地想。
一路走出小區，她望著面前車來車往的公路，怔怔出神。
世界很大，大到即使在這個小小的十字路口，她單薄的身軀依舊顯得無比渺小。
世界也很小，小到如她般渺小的人，居然找不到一處容身之所。
有些矯情了……陳言希搖搖頭，把無用的想法丟出腦海。
拿出手機，她望著列表裡的兩個聯繫人，思考良久。
最終，她選擇了其中一個，撥電話了過去。
電話沒幾秒就被接通，手機里傳來賤兮兮的聲音：「喲，我親愛的達瓦里希，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想我啦？」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他的聲音，陳言希的心境一下子就平復下來了。
她望著面前十足路口來來往往的人群，輕聲問：「可以過來接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