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流涌動
豐山鎮內，代表「小明王」龐文綉前來支援東線會稽一帶義軍的劉興武正和原本剡縣義軍的首領袁弘商議出兵一事。
「袁都尉，你可願率本部兵馬攻曹娥棣？」
劉興武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在投靠至「小明王」龐文綉帳下后，為表尊重，龐文綉給袁弘專門封了個「都尉」的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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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沒等袁弘回話，在袁弘身後侍立的猛將陳嗣元就忍不住擰著眉頭，上前一步，按劍怒問道：
「劉貉兒安敢欺我家都尉？！」
劉興武身後的淮上老卒也不甘示弱，當即向前踏步，雙手放在腰間佩刀的鮫皮刀柄上，眼神死死盯住了猛虎般幾欲擇人而噬的陳嗣元。
只要陳嗣元稍有異動，他就要拔刀出鞘了。
一時間，屋內剡縣義軍和會稽山義軍紛紛舉起兵器，警惕地對視起來。
好好的軍議，似乎瞬間就要變成全武行了。
剡縣義軍對「小明王」龐文綉麾下將卒的怨氣頗多，甚至到了要刀劍相向的地步，並不是沒有來由的。
在剡縣城下的那場大戰中，剡縣義軍付出了巨大傷亡，作為誘餌吸引住吳承勛率領的越州官軍主力，同時掩護了王晟所率領的四明山偏師繞路奪取上虞的行動，堪稱此戰首功。
但「小明王」龐文綉在戰後卻並未對剡縣義軍的犧牲做出太多補償，就連吳承勛棄軍而逃后越州官軍遺留下來的兵甲他們都沒分到多少。
而到了進攻會稽城周邊的時候，「小明王」龐文綉更是刻意把剡縣義軍放在位置靠後，無關緊要又沒什麼油水的地方，攻取蕭山縣城的時候更是不讓剡縣義軍參與。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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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那支名叫「寧海鎮」的精銳官兵從海路殺入越州，橫掃張文彪麾下上千山越，無人能擋時，「小明王」龐文綉又「突然」想起已經豐山鎮呆了快一個月的剡縣義軍來了，要讓他們剡縣義軍打頭陣。
這樣的區別對待，很難不讓陳嗣元這樣的火爆脾氣發飆。
倘若不是因為會稽山義軍實在勢大，而袁弘又對主動詔安沒有表態，陳嗣元恨不得索性就此投了官軍，教這勞什子偏心的「小明王」也曉得自己的厲害！
眼見屋內瞬間劍拔弩張，劉興武臉色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才強笑着開口勸和道：
「同為義軍，何至於此！何至於此？陳兵馬使何必如此震怒？莫要傷了和氣才是！」
得益於「小明王」龐文綉在賞賜官職上的大方，陳嗣元如今在剡縣義軍中的稱號也是「兵馬使」，至於這個兵馬使到底能管多少兵馬，那就另說。
陳嗣元起初還覺得「小明王」當真厚道，結果過了半個多月才回過味來：
龐文綉給自己封的這「兵馬使」一職既沒有多給錢糧又沒有多給兵馬，到底是空口白話，落不到實處的名頭再多也無用處。
覺得自己受了愚弄的陳嗣元從此對會稽山諸人半點好感都無，見到劉興武這副虛情假意的臉更覺厭憎至極。
他打定主意，不管劉興武說什麼他陳嗣元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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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嗣元，退下！休要驚擾了『小明王』遣來的貴客，你莫非是想作亂不成？！」
正當局面逐漸陷入僵持時，沉默許久的剡縣義軍首領袁弘終於開口喝止了陳嗣元的無禮舉動。
他又環視了會稽山義軍諸人一周，彷彿是想把他們的臉都記下來一樣，隨即才朝劉興武開口說道：
「袁某願領兵先攻曹娥棣，為『小明王』前驅。」
「袁都尉當真是一時俊傑！想必這股官軍定然不是對手！」
劉興武換上一副諂媚的神情誇讚袁弘道，而眼神卻無比冰冷，始終盯住袁弘和陳嗣元二人。
顯然，劉興武可沒有忘記先前陳嗣元一言不合就試圖對自己動武，而袁弘並未及時出言制止的事。
「且慢，袁某還未說完。」
聽到這話，正在思考自己該如何告辭脫身的劉興武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袁弘同樣用兇狠的眼神死死盯住劉興武，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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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剡縣義軍每戰必先，剡縣一戰更是死傷過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袁某為『小明王』前驅，卻不知『小明王』可有讓劉校尉以兵甲相贈？」
「以『小明王』麾下大將張文彪之勇，率千餘義軍亦被寧海鎮軍一擊而破，張文彪連自己的性命都沒保住，若無兵甲相贈，恐怕我剡縣義軍與精銳官軍對陣時，臨陣便要潰散。
到時莫說收復曹娥棣，恐怕連義軍能不能長久控制豐山鎮，也是兩說啊！」
袁弘這番陰陽怪氣又隱含威脅的話惹得劉興武臉色陰沉似水，但卻不敢明著反駁——龐文綉派他來豐山鎮便是為了鞏固東線的防禦。
倘若他不滿足袁弘索取兵甲的需求，致使義軍在東線再次潰敗，那他劉興武可落不到半點好處。
「這袁弘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什麼都尉，我呸！我看只是個剡縣洞裏來的蠻子！什麼剡縣義軍，不過是藉著『小明王』的軍威才苟且偷生的流民！」
劉興武在心中不乏惡毒地想着，但絲毫不敢在面色上表現出來自己對袁弘等剡縣義軍的不屑。
最終，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袁弘替剡縣義軍討要到了一百副東拼西湊的甲胄和數百件各色兵器，勉強算是安撫住了麾下將卒的怨氣。
劉興武等人走後，陳嗣元一拳砸在石桌上，怒聲罵道：
「若叫洒家逮到機會，定要讓這腌臢貨曉得他耶耶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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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聲張！你當真以為劉興武和龐文綉看不出來嗎？」
袁弘皺了皺眉，低聲訓斥了一句。
「都尉！你也……」
聽到袁弘這麼一說，原本還怒氣上涌的陳嗣元頓時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面露喜色。
「噓，從長計議，你知我知。」
袁弘故作高深地附耳對陳嗣元交代了一番，隨後便讓他下去準備。
「哼，『小明王』……本以為你會比龐勛，裘甫要好上幾分，依我看，也不過是個田舍翁罷了！想做我袁弘的主君，你這等氣度也配！？」
望着劉興武先前坐的位置，袁弘長出了一口氣，在心中怒吼道。
若不是為了剡縣義軍的生存，他可不願向「小明王」龐文綉這等小肚雞腸，擺脫不了門戶之見的小人低頭，如今再次有了獨立領軍的機會，他袁弘一定會把握住機會，再也不讓龐文綉有機會掌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