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離別

借著爛尾樓微弱的燈光,申源推開門緩緩走進家中,電視上還放著多年前的電視劇,如肖雲飛所說,嬸嬸已經睡著了,甚至還貼心的開了門鎖。看著躺在破舊沙發的嬸嬸,這是申源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陪伴自己十三年歲月唯一的親人。衣衫襤褸,發福的身材,以及世俗小人獨有的市儈氣質,這是一個被生活所拋棄的婦女,但是卻是她給了申源一個家,一個並不溫暖,也不安全的避風港。申源聽鄰居說起過,嬸嬸年輕的時候是一個非常漂亮開朗的女人,對誰說話都是溫柔細語的。但是自從丈夫染上賭癮之後,一切都變了,家暴,賣女,喪夫,生活彷彿和這個婦人開了一個玩笑,似乎是生活的艱辛和精神的衝擊造就了今天的市儈婦女。但是只有申源知道,並不是這樣的,還記得第一次在垃圾桶里醒來的時候,周圍黑暗讓他是多麼無助和彷徨,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一道光照了進來,一個滿臉憔悴的婦女探了進來,看見幼小的申源,先是一楞,然後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她抱著他,用身上的溫暖驅散了他身上的冰涼和內心的絕望。他知道他有了一個家,一個只有她和他的家。

申源永遠無法忘記,小時候嬸嬸一口口喂它吃飯的場景,由於幼小無法下咽,申源一次次將飯吐到嬸嬸臉上,嬸嬸依然一顆一顆捏碎了喂他,還記得要債的人提著他威脅嬸嬸的時候,嬸嬸被迫屈從於要債人之下的時候,那是申源從出生開始第一次哭泣....

種種場景從腦海中飄過,嬸嬸以為他不知道,但是他卻記憶猶新,有時間他真的好好感謝上天讓他從小擁有成人的思想能力,要不然他或許永遠無法理解這個愛他入骨的親人。本來以為長大后可以好好報答,但是垃圾桶無意間一張病例,打破了申源的幻想,興許是早年的精神衝擊過大,嬸嬸患上了冠心病。本來在科技發達的今天是可以有效治療的,但是以家裡的條件又怎麼允許呢。從那以後,嬸嬸變得刻薄,市儈,並且時常謾罵申源。她以為申源會怨恨她,卻不知擁有成人思維的申源又怎不知她的良苦用心呢。她怕自己走後留下申源獨自一個人無依無靠無法生存,她怕自己走後申源會傷心,會難過,她更怕申源無法習慣沒有自己的日子。所以如果恨能夠緩解疼痛,她寧願申源恨她。

申源緩緩走到唯一的餐桌前,強忍著進入眼睛的沙子,伸進內兜里掏出皺巴巴的零錢,放在餐桌上,看見剛吃剩,實則沒動幾口的雞腿,申源眯著眼睛吃完,然後用水清洗乾淨碗,壓在零錢堆上。沒有留下字條,因為害怕肖雲飛為難,亦或者是嬸嬸根本不識字。

申源人生第一次抬著頭,昂首走出了樓房,似乎是想向過去告別,也似乎是害怕眼睛里的東西掉落。外面靜靜等候的肖雲飛和伊萬諾夫注視著這一切,卻沒有一個人吭聲。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興許永遠也無法領會兩個同樣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離別意味著其中一方將會再次陷入無止境的孤獨,這是比死亡還要令人恐懼的事情。

肖雲飛恍若無物的提著申源,一個健步跳上浮舟甲板,在艙門關閉那一刻,申源終究沒有忍住回頭望向爛尾樓那片燈光,隱約間似乎還能聽見婦人謾罵的聲音,似乎是在罵申源不打招呼吃完雞腿不見人影。也許正是因為這片燈光在往後的歲月里,一直陪伴著申源度過一次又一次黑夜。

隨著艙門關閉,申源扭過頭,昂著頭看著船艙內華麗的燈飾,心中一片冰涼。

「如果命運不公,那我就用力量向命運索取我們失去的所有東西,等著我,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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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啟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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