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仙人到訪

站在山頂的仙人遙望着西南方。

他一手背在身後，拿着內面刻有八卦，點綴星辰圖案的羽扇，一手輕輕捻著自己的白色長須，獨自思索了片刻。

突然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只見他簡單的揮手一招，便在無限寬廣的天地之中，捏出幾縷細絲。這些絲線無形無色，用肉眼根本看不到，只有那些頂尖強者用神念才能察覺得到。

這是因果線，凡是人世間的種種，都是百因必有果，百果必有因。因的一端和果的一端相互連接，這中間的過程便是整條的因果線。

只是這種事情太過於玄妙，普通人連具體的人和事都看不清，又怎麼能看到這無形的因果呢？更何況伸手便能將無形化作有形，這已經是。達到了可以改變規則的程度了。

「要起風了啊。」

只見白鬍子老道將一縷絲線系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順着因果線無限延伸的方向，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雖然是他在半空中，但卻如履平地，彷彿是正常的走路。如果再仔細看，就會更加驚訝，雖然他只是簡單的走了一步，但這一步走完，他的身形已經遠在萬里之外了。隨着這一步的跨出，這具仙風道骨的身影，漸漸虛化成三個身形迥異的形象。

一個是道袍飄飄，仙風道骨，只是面容出現了些許變化。

一個衣衫襤褸，腳底生瘡，頭頂長疤，拄著一支奇形怪狀的樹枝，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顯然是個落魄的乞丐。

還有一個，搖身一變，成了灰袍老者，他的面容和最開始的仙人長相一模一樣，但身上卻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殺氣，配合著灰白相間的頭髮，更是讓人感覺肅殺冷酷。

李慕白像往常一樣，他穿好自己專門打獵時穿的獵戶服。右手提起竹籠，接力背在肩上，左手拿起鋼叉，徑直的向大門走去。

他想起少浩，心裏有了一些愧疚。

「或許我不該加固那道封印，否則讓他做一個平庸的修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若不加固，他體內的那股氣息遲早就會暴露。唉，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呢。」

他一邊想，一邊推開大門。可門剛一打開，他便愣在了原地。

「師，師尊。」

單間門口站着一位周身仙氣飄渺，彷彿有大道的氤氳籠罩在其身上的白袍老者。這白袍老左不是別人，正是仙人分化出來的一具分身。

「師尊，您怎麼會在這裏？」李慕白一臉不可置信。

蓬萊仙人沒有答話，他慈祥的看着李慕白，手中翻出一枚青綠色的丹藥。只見丹藥。通體圓潤晶瑩，彷彿青綠色的玉珠，無限的生機和元氣在上面流轉。

「青竹九轉丹。」

李慕白一眼就認出了這種丹藥，當初他被仇家追殺，瀕死之際，就是師尊從天而降，給他服下了這枚丹藥，傳授他九字真言訣，所以他才能夠成為舉世矚目的天才。

「雖然第二次的效果不如第一次，但是好好調養幾年，也足夠你重新恢復巔峰了，只是從此想要在修為上有所寸進，會有些艱難。」蓬萊仙人背過手，悠悠的說道。

青綠色的仙丹憑空懸浮在李慕白眼前。

李慕白沒有立刻接過眼前的仙丹，他側身，將單膝扣在地上。一股龐大且柔和的力量卻拖住了他的身體。

蓬萊仙人徑直向房內飄去，那麼仙丹，也不等李慕白去拿，而是自行化作一道柔和的青綠色光芒，朝着李慕白身體內湧入。

李慕白只覺周身一陣舒爽，他體內破碎堵塞的經脈在這一刻得到了一些修補。就像年久失修堵塞斷流的河道，一時間重新煥發出生機。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一切值嗎？」

蓬萊仙人淡淡的問道。

李慕白恢復了一些往日的神采。

「師尊，有些東西不能用值不值來衡量。」雖然語氣謙卑且恭敬，但卻帶着自己的堅定。

「那為什麼不讓他修鍊？」

「當初我們遭人追殺，拼得九死一生，僥倖逃脫。當時大約還有八九個敵人沒有消滅，他們回去一定會稟報。浩兒體內的那股力量氣息太強，他的生父也進行了封印，我想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李慕白說完，馬上奉茶。

蓬萊仙人看着他：「繼續說下去。」

「啟稟師尊，本來弟子也不理解，但是在伴隨他成長的過程中，弟子發現相比於滔天的修為和萬眾矚目，我更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度過自己的一生，或許這也是他親生父母的想法。所以在原有封印破裂的時候，我便出手加固了一層。」

「如果這次不是有一絲氣機外泄，恐怕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你了。」

蓬萊仙人的語氣有些埋怨。

「師尊，我。」李慕白剛想要解釋，但卻被對方打斷了。

「這些年，不知道你怎麼樣？」

蓬萊仙人關心的問道。

「承蒙師尊挂念，還可以。」

「可是有的人過得不好。」

李慕白一陣沉默，他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誰。

「我對不起他們，還有淼淼。」

「罷了，人生的路只能自己去走。別人誰能做得了主呢？」蓬萊仙人搖了搖頭。

「那他們怎麼樣了？」

「想要知道，那便自己去看。你的選擇我不能說是對還是錯，但你知不知道這少年的身上背負着太多的東西。

從他一開始誕生的時候，就侵染了無數人的鮮血。如果只是像普通人一樣，平庸的度過自己的一生，對於那些死去的人來說，這就是背叛。」

「師尊，不知您今天到訪是為了何事？」李慕白小心的試探，雖然他很尊重眼前的師父，但是他早已經把少浩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蓬萊仙人從長袖中拿出一面花崗石打磨的鏡子，他的手指輕輕一揮，這面鏡子便懸浮在半空。

緩緩的，一幅巨大的場景便展現在兩人的眼前。

李慕白一眼便認出這是被敵軍攻陷的中州城，裏面的建築、人、各種搏殺。都如同時光倒轉一般，飛速的倒退。

「這是？」他有些疑惑。

蓬萊仙人沒有答話，而是身形一動，帶着李慕白融入進了那面花崗石面的仙境中。

許久，兩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原來當時的情況是這樣。」

「如果他身上的力量就這樣白白的浪費掉，那麼災難就會再一次的上演。」

李慕白站在原地，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蓬萊仙人的身影也漸漸的消散，只留下一句帶着迴音的話，在房內回蕩。

「你有沒有問過他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