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痛苦的不止我1個

第42章 痛苦的不止我1個

「小時候,我跟李斐葉住在一個小區。」他低低的嗓音飄忽著,卻又很沉重。我自然知道那個小區,那是即將變成一片廢墟的小樓。

「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我一直熱切跟在她後面,而她對我更多的是淡漠,甚至經常忘記我的存在。可這並未減損我對她的熱情。」他的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一閃而過。他已陷入如泥沼般的回憶,沉湎於痛苦之中,不像是被人逼迫着訴說,只是神情索寞地自言自語,或者是跟一位老友吐露心酸過往。

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李斐葉突然消失了,心酸男像是丟了魂似的,不住地尋找,他常常在李斐葉家的樓下徘徊。(後面通過心酸男說明為何消失。)為此,父親經常責罵他是個沒出現的登徒子。他對父親的恨從此扎了根,他的性格也因此產生了扭曲。

「後來我常聽到一些傳言,直到高中時我才得知真相。我和李斐葉在一起后,她告訴了我真相。」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望着窗幕,好像那裏是時光放映機,而他再次沉浸其中。

高三開學后不久,一天晚自習前,李斐葉拖人帶給他一張紙條:六點在操場見面。

「小學五年級時,李斐葉再次出現了,但她完全把我當成了敵人,見到我就對我翻白眼,剛開始我還試圖接近她,但我一旦走進她時,她就會罵我,她在農村時學會了這一技能。」他苦苦一笑。

「幾次碰得灰頭土臉后,我就再不敢接近她,甚至每次都會遠遠繞開。就像老鼠見到貓,可悲的是老鼠卻愛着貓。」他頓了一下,喉頭哽動,好像在艱難咽下什麼似的。

「當我看到那張紙條時,一種難言的感覺在心中撼動,我迷惘地盯着那張蒼白的紙上的靈動的字跡,恍若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在迷濛的時空裏復甦了。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快六點時,我連晚飯都沒吃就踩着虛空直奔操場。」

李斐葉對他說:「我們在一起吧。」

「她的語氣生硬,好像在說』你離我遠一點』。」他再次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艱難地消化着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興地要命,雖然明知她並不喜歡我。」

李斐葉就這樣把自己葬送了出去,從此兩人經常一起上學,一起在食堂吃飯,偶爾也一起出去逛逛,儼然一對情投意合的小情侶,可是卻無關風月,無關情。

「那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們走在一起時,也時常有男性投來艷羨的眼光,那種滿足感世所無雙。雖然我幾乎沒見過她的笑容。」他的嘴角盪起一抹沉醉的笑意。

「至於她為何會選擇跟我在一起,我約略是能猜到的。但是我不曾問,跟李斐葉在一起是奢侈的享受,我無須過問其他,哪怕天塌地裂,哪怕她從未愛上我,哪怕她只是在無情地利用我。」

「她也是在無情地出賣自己。」妒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燒,有烈烈之聲。

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看了眼仍舊抵在他腹部的水果刀,刀身寒光未散,他的臉色恢復稍許的平和。

「直到高三快結束的時候,那時候她好像也已經軟弱下來,似乎對命運低下了頭,就此打算委身於我。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多,雙雙頻頻出入校園。她告訴我,她轉學是因為爸爸被迫害,為了不影響她學習和成長,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我對她說』不是這樣的,是你父親犯了錯,我父親……她瞪了我一眼,

我便再沒說下去,我爸的冤屈比起她的芳心又算得了什麼!而她之所以選擇跟我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她爸犯的事因情節嚴重被再次提起,而徹查此案的領導就是我爸。」

我瞪了他一眼,水果刀緊抵在他的腹部:「你胡說八道!」我怎忍本應聖潔無雙的李斐葉,一而再地被人抹污!

他有些緊張地看着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兩年前,我爸因為包庇她爸而一年前事發入獄,我媽因為我爸入獄憂傷而病重!這都是我的錯,可我又得到了什麼?一無所有!」

他突然激動起來,我的憤怒被壓了下去,覺得他果然也是個受害者,甚至比我還要可憐。我收起了水果刀。房間里出奇地靜寞了一陣,好像劇烈的爆炸聲過後的寧靜。我問到:「大屏幕上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臉上顯出的痛苦竟不次於我。我明白了,他是真的愛李斐葉,但卻因愛而扭曲了人性。我撫觸着手中的水果刀,想到:我何嘗不是如此呢?我們凄寂地坐着,這種感覺很奇怪,我心頭悲然地泛起同病相憐的苦楚,但隨即又清醒地想起自己之所以落到這個田地,完全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我盯着他的側臉,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我迅猛地撲向還沉陷在痛苦中的男人,一刀一刀毫不猶豫地捅向他的脖子,他的腹部。鮮血先是從他的脖頸處噴泉般噴流,溫熱的血液濺了我一臉,膩膩的,有些噁心。腹部有血液在蒼白的體恤上徐徐氤氳開來,如寒風中緋紅的花凄艷地開着。他一聲未吭,眼睛驚恐地睜著,嘴巴微微張着急促地喘息。那是對生的渴望,我不知道他這麼痛苦,為何還會對生渴望。

我沒有害怕,反而覺得痛快,原來殺人是一件這麼輕鬆的事!痛快是我唯一能想像的出的。

我看了眼窗外,天幕即將垂垂落下。轉身要走的時候,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嫉妒之心依舊燃燒:「雖然我們都失去了她,但是她是愛我的。」只有這一言,了當寬慰!

他緩緩轉過頭,看了看我空無一物的右手,不屑地說:「你以為她真的愛你嗎?」

我抽出了水果刀,而他好像並不相信我有勇氣用它來做些什麼了,只繼續不屑地說:「和男人們亂搞,她的名聲已經臭了,跟你結婚,就如把一塊乾淨的抹布扔進一灘清泉,只不過是將自己的過去洗白而已!」

我憤怒地舉起了手中的水果刀……

走出這棟樓的時候,天空帶着蒙蒙的灰意。大街上的人群照例川流不息,人們的用笑容抑或平靜掩飾內心的絕望。絕望在我臉上濕濕地流淌。

我信步而行,意識空茫,任由大腦回想着過往,還有心酸男說的話。

李斐葉的說她轉學是因為正直的父親受到威脅,為了保護她,不得已而為之。心酸男說,是因為她父親犯了事。

李斐葉說跟心酸男在一起,是想要為父親伸張正義,但是心酸男說那只是為了替父遮掩,結果還害得他父親入獄。

李斐葉說跟我在一起,是愛上了我,心酸男說那只是為了洗白自己。

我把兩人的話聯繫在一起,就拼湊出一個關於人性惡的故事。

李斐葉的父親因為犯事而將李斐葉轉學。李斐葉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父親犯了事,於是告訴我她父親是受人迫害。然後在那個小鎮,我遇到了李斐葉,從此結下了不了緣,或者說是一段孽緣。後來,事情稍稍平息后,李斐葉的父親又將她接了回去。那個美麗的小女孩從鎮上消失了,從此我們長相分離。我偶爾想起她,也只在腦海里回蕩寂寞的空響。

高中時,李斐葉的父親犯的事又被重提。而李斐葉的父母故意多次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並含蓄地提到心酸男的父親,並表示只有心酸男的父親能幫上忙。再加上李斐葉的母親私下裏,哭訴如果丈夫被關進監獄,那麼母女倆將會面對如何凄慘的生活,或隱隱透露如何才能搭上心酸男這條線。最終百般無奈的李斐葉向心酸男表了白。

直到再次遇見我,童年的美好與單純若破夢而來,溫婉了她的浮晃的心。於是有了大學時的那一吻。但那也許是真情表露,也許是虛情假意。我無法猜測,畢竟她撒了多次慌。

再後來,李斐葉無意中聽到父母的談話,明白原來跟心酸男在一起是父母故意安排的,兩人不僅卑鄙地使了苦肉計,父親還恬不知恥地說那都是為了她好。大受打擊的李斐葉悲憤地離開了心酸男。隨後便自我放逐,墜入萬劫之地。跟我在一起,也只如心酸男所說,只是為了洗白自己。

李斐葉說的話變了味,她美好的形象開始片片脫落,蒙上斑駁的污。

我這一灘清泉,是不是不夠清,或者太過清淺,尚未將她洗白,自己就已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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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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