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柏耳克的信仰

第十五章 柏耳克的信仰

雅倫城的zhōngyāng大街附近,西南方向的玉帶河流附近是總所周知的平民大街,東北方向的波爾瓦公園附近一帶則是富庶繁榮、景緻優美、建築高大的貴族大街,那一帶是文化、經濟和政治的交流中心。流經大街小巷的護城河環繞其中,著名的皇家學院斯巴達克朗學府坐落在附近,許多著名的歌劇院,官府機構被創辦、設立。滿大街奔跑着多匹馬拉的豪華馬周轉於各大達官顯貴的門庭。

曾經送過一條獵犬給卡桑德拉王子的皇家商業世家出生的雅尼克的別墅坐落在貴族大街的荷花花園小徑的入口處。門前是寬敞的羅恩大路,周圍修建著許多和雅尼克別墅一樣豪華,帶着dúlì花園和游泳池的豪宅。這一代藝術文化很濃重,走在大街上,牆上到處可以看到掛着的一幅一幅油畫:有山水花鳥的,人物的,社交生活,宗教神話的。街頭隨處可見落魄但才華橫溢的畫家或者雕刻家坐在草坪的石凳上聊天,或者身穿白sè袍子的數學家或者哲學家拿着一本本子在思考着、同時快速的寫着什麼;你隨意走在街上,迎面走來的或許正是兩個爭的面紅耳赤的演說家、辯論家;jīng通法律的調解員站在廣場的池水邊為市民調節糾紛;也許又有穿着打扮藝術化的男人在街頭賣藝;向小販買一袋糖粒子的時候,也許樓上的某個窗口就會飄出悠揚動聽的女高音的歌唱聲;在花園裏散步,某間房裏就會傳來一曲優美的管風琴樂曲。zhōngyāng廣場以艾菲特瓦哥德式博物館而舉世聞名,那座相對弱小的樸實的紅磚瓦鐘樓也是廣場一景,大樓上大口鐘響起,大街上許多賣鐘錶的店鋪的鐘也會附和的響起,成為那條zhōngyāng大街的一大奇景,更別提錦上添花的噴泉、鮮花、雕像和成群飛舞的鴿子。

比起十多年前,雅尼克變得又老又胖,那雙灰sè的眼睛只有注視着養子柏耳克才溫柔多情,柏耳克身上流着他心愛的女人的血液,自從溫莎夫人去世之後,他不再愛別的女人,但是家業需要繼承人,他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姐,生了一男一女,母親帶着兒子住在國外,只有女兒妮綠和柏耳克陪在他身邊。此時,他正拿着一袋魚肉乾在豪華的客廳里走來走去,罵罵咧咧的追趕那隻妮綠托他照看的小貓,由於身體太過肥胖,走動了兩圈便氣喘噓噓,一屁股坐在那把高背椅子裏,叫了一個僕人過來餵食。他順手拿起一本書放在手裏,剛翻了幾頁,就聽見院子裏傳來管家慕達夫的聲音,他漫不經心的又看了幾頁書,自己也不知道書上寫了什麼,但是他需要找點事情做。

「爸爸,我回來了!」柏耳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等他回過頭,柏耳克已經走到他身邊,用手擁抱了他一下,「我先把行李收拾好,洗個澡,馬上下了陪你吃飯。」柏耳克由於趕路,聲音里透著疲憊。

「去吧,孩子,我等你。」雅尼克拍拍兒子的肩膀說。

沒想到兒子這個時候回來,雅尼克感覺十分意外。坐直了身子,將書丟在紅木圓桌上,將管家叫來,吩咐他加幾個柏耳克愛吃的菜,然後去街上買包糖栗子回來,那是兒子喜歡的零食。管家一一記下,他熟悉家裏所有人的習慣,所以去辦這些事他心有成竹,因而臉上帶着自信又謙恭的笑容退下。雅尼克像久未見兒子的父親那樣,坐立難安,總想走動一下看看還能為兒子做些什麼事情,他總覺還能為兒子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但是一時還未想到。「對了,柏耳克還喜歡吃燒rǔ鴿。」他拍拍頭自言自語道,於是移動他那肥胖的腿又去了廚房,親自吩咐廚師要做哪些菜。

當一大桌的飯菜辦制妥當,擺上長方形的鋪着米sè桌布的大理石桌子,僕人又擺好了盤子和刀叉,雅尼克還是不放心的在桌子前走來走去,看看菜sè是否jīng美,蔬菜是不是新鮮。看到雅尼克用的那個白瓷碗有個缺口,他一下板起臉,不悅的叫女僕換一個好的碗來。當新的碗拿上來后,雅尼克終於看到兒子頭髮濕漉漉的,穿着一套黑sè家居的休閑長袍下樓了。

「柏耳克,你怎麼老是穿黑sè了?」當兒子坐在雅尼克下手邊時,他嘟嘟囔囔的問了句。

「爸爸,我不是一向穿黑sè嗎?」柏耳克笑着說,伸手想要拿碗和勺子乘魚湯,雅尼克搶先為他舀了半碗。

「謝謝爸爸!」柏耳克接過湯碗,輕快的道謝。

「你快二十了,總是穿黑sè做什麼?年輕人穿的鮮艷一點才受姑娘歡迎。」

「不會有這種事情,穿黑衣服也受歡迎。」

「當然了,你長的像你媽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穿什麼都受歡迎。」說到柏耳克的母親,雅尼克停頓了一下,遲疑的說道,「你母親的事情我沒有瞞着你,你都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身體里留的卻是溫莎家族高貴的血統,別人都不知道,但是你知道。你打算按照你母親的意願去生活嗎?」

「爸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您沒有隱瞞我的身世,不就是希望把選擇的權利交到我自己手上?不管我選擇做什麼,你是養育了我的親人這是不會改變的,我永遠愛護你和這個家。」柏耳克快速的說,低着頭喝湯,沒有抬頭。

「我除了愛你,什麼也不能勸你,當然了,我知道。我可以給你一切好的東西,但是不能讓你重新生一次。」雅尼克嘆息著說,彷彿一切的過錯都在他身上。

「我已經很幸運了,有你這樣愛我的父親,還有關心我的妹妹,我沒有什麼不滿足的。」柏耳克抬起頭說,用眼神阻止雅尼克下面的話,將一塊雅尼克愛吃的排骨肉夾到他碗裏。「妮綠去哪裏了?」

「她在修道院幫助貞娜修女做善事,貞娜修女一直教導她做人的道理,是她jīng神上的導師,我並不反對傻丫頭親近那個清貧,但德行高尚的女人。」

「當然,貞娜修女德行高尚,我一直都知道。」柏耳克心不在焉的說。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假期實踐課程都完成了?」

「那個課題我放棄了,決定換一個課題。」柏耳克低着頭為自己的謊言感到心虛,他當然不能告訴父親,因為他的心跟着一個女人回到了這座城裏,無法獨自住在那裏。

飯後不久,大團烏雲移來,明亮的陽光被擋住了,大風將窗外的樹枝吹得噼啪直響,眼看就要落下大雨。管家從街上買糖栗子回來,嚷嚷着天氣變得快,馬上就要下場雷暴雨了。

「少東家,這是我跑到東街你最愛吃的那家買回來的。」管家將一大包糖栗子放在桌上,討好的說。

柏耳克放下手裏的書,說了句感謝管家的話,就拿起一顆剝殼的糖栗子放進口裏,香脆可口,他高興的看了眼父親,又讚賞的看了眼管家,讓他坐下喝杯茶水。只有他自己知道各種口味的糖栗子是唯一能夠勾起他回憶的東西,那是她母親愛吃的零食,照片和從別人的話里都不能勾起他熟悉回憶,但是糖栗子就像能令時光倒流的魔法,他不記得具體的事情,但是能夠體驗到往rì的那種讓他心碎、心痛的感情。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吃了大半的糖栗子,他不能再坐在客廳,那種越來越濃烈的感覺機會讓他心在鈍痛。他起身想藉著去關被風吹得「哐當」的空當,掩飾自己感情的失控,但是站着窗邊,看着天空那一團團移動的沉重的烏雲,粘稠的就像河底的淤泥,只見大風將花園裏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行人的帽子和傘被風吹的老遠,看着這一切,他放在窗欞上的手就僵住了,熟悉的情景令他想到那個大風吹着稻麥,烏雲壓住陽光在天空移動的一天,自己被母親抱在懷裏,聽着她唱一首首古老的歌謠,然後醒來被發現自己被丟棄在荒野,他再也沒見過她。他彷彿又聽到那個離去的令人心碎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遠,抓住窗欞的手顫抖了一下,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他覺得時光似乎在倒流,又聽見了那個茫茫曠野里那個小男孩的哭聲,是那樣悲慘無助。

「柏耳克,你在窗外看到什麼了?」身後傳來了父親的聲音,柏耳克裝着輕鬆的口氣隨便應了一句。

「我看這場雨應該很大,我去修道院接妮綠回來。」隔了一會兒,柏耳克仍然背對着客廳,用同樣的語氣說道。

「那挺好,傻姑娘確實讓人擔憂。」雅尼克瓮聲瓮氣的隨便說了句。

柏耳克從窗戶旁的過道直接出門,沒有再和父親和管家說話。走到花園讓僕人給馬車換了一匹拉車的馬,然後讓車夫駕馬車去東聖修道院。那裏的人告訴他妮綠不在修道院,而是在街尾的花園那邊帶一群孤兒院的孩子兜風,馬車夫又將馬車趕向街尾的花園。

柏耳克讓馬車停在欄桿圍着的大路旁,馬車夫已看到妮綠小姐在前面的一塊草坪集合孩子。柏耳克走下馬車,很容易就看到那個帶着鵝黃sè帽子的、穿粉紅碎花裙彎腰在抓一個奔跑的孩子的小姐便是自己的妹妹。他吩咐馬車夫在原地等,獨自朝那群有十幾個孩子站成三列,三個修女院的世俗小姐照看着的孩子群走去。當柏耳克走到附近的時候,妮綠正滿臉疲憊的拉住一個頑皮的小男孩,抬頭看見自己的哥哥正向她走來,她感到不可思議,一抹淡淡的笑像是一簇鮮花的潔白的花那樣綻開。她直起腰,用手和哥哥打招呼。她的同伴同樣一臉疲sè的站在旁邊,纖瘦的那個在拉一個孩子揉皺的衣服,另一個長的比較丑的瞪着眼睛,滿臉憤怒的扯自己的手絹,她討厭這群頑皮的孩子,甚至沒有清點孩子的人數。

「妮綠,你們什麼時候走,要下雨了?」柏耳克向妹妹的同伴微微點頭后,笑着走到妹妹身邊,問她。

「馬上就走了,馬車就在後邊。」妮綠指著不遠處的停著的三輛馬車,溫和的說道。

柏耳克幫助小姐們把孩子哄好,妮綠帶的那個最調皮的小男孩被他一把橫抱在手裏,放進一輛馬車裏。大風把樹枝吹得沙沙響,天空烏雲密佈,花園裏的行人差不多走光了。柏耳克把最後一個孩子放進馬車,放下馬車簾,犀利的雨絲便像是密箭一樣,斜着落下來。

「柏耳克,你趕快進車裏面,淋雨要着涼了。」妮綠從馬車裏伸出頭來說。

柏耳克笑笑沒有說什麼,目送著三輛馬車離去,馬車輪咕嚕嚕的一路滾動,在地面留下了濕漉漉的車輪印記。眼看雨下的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便電光閃閃,悶雷在雲霧裏滾動,像兩隻軍隊在廝殺。他失神的望着街上奔跑的路人,被雷聲嚇得尖叫的婦女和哇哇大哭的孩子,這一切都不能讓他找到一種歸宿感,這座熟悉的小城,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不能融進去的路人。他聽到車夫在叫他,便不急不忙的停馬車的欄桿旁的那條路走進,任憑雨水打濕頭髮和衣服。

當所有人走了,四周靜悄悄的,從花園的一把木凳下爬出一個熟睡醒來的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她被轟隆隆的雷聲嚇得嚎啕大哭,鼓點般的雨水密集的敲擊地面,草坪里的水窪很快被填滿,往外溢出。

柏耳克的馬車停在東聖修道院不遠處陡坡下面的鐵欄桿旁,瓢潑大雨洗刷著綠意盎然的草地,雨水打在黑sè的鐵門嘀嗒直響,雨絲垂直斜飛出去。一個打着米白sè花傘的小姐,正邁小心翼翼的、輕盈的步伐從修道院大門走出來,停住環顧四望,然後興奮的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樣極速的朝陡坡地段走去。

「柏耳克,你怎麼會回來的?」妮綠收起雨傘,柏耳克從拉開的門簾探出頭,將她拉上了車。

「想回來就回來了。」柏耳克微笑着說,「你的事情做好了嗎?」

「簡直手忙腳亂,我從來沒有帶過這麼多孩子!但願他們今天都很開心,沒有人生病!」妮綠虔誠的說,深棕sè的眼眸閃過一絲擔憂。

「你很盡職盡責,不會有任何意外的。」柏耳克手搭在妹妹的膝蓋上,安慰她說。

「什麼時候都會有意外,除非明天去的時候,貞娜修女說我們做的沒有過錯了,我才能安心了。」

「既然這些事情勞心勞力,你為什麼不她們辭去你的職責了?呆在家裏,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

「幫助別人就是我喜歡的事情,有你和爸爸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雖然辛苦,但是力所能及做一些幫助別人的事情,也是很開心的,靈魂能夠達到另一個高度,別的生活方式不能滿足這種jīng神追求。」

「信仰正義與善良,那是你的jīng神信仰,還是修道院的?」柏耳克盯着妹妹的眼睛,嚴肅的問。

「是一樣的,我代表了修道院,是它的一部分,不分彼此。」妮綠口氣莊重的說,大眼睛在閃閃發光。

「如果信仰和你的修道院截然相反了?」

「那會受到神靈的詛咒,被眾神放棄,就像北歐神話里的蓋亞之神,他成為了神放棄的第一個靈魂,永生永世與黑暗為伴,得不到愛和陽光,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他的子孫後代和他一樣,只能像野獸一樣生活,躲進yīn暗的角落裏吸老鼠的血液。」說到可怕的事情,妮綠不禁戰慄了一下,她的思想就像純潔的被霜凍的白雪,任何yīn暗的事情都被她的思想阻擋在霜凍外面,只保留內里的白雪。「作為一個人,不能得到愛和社會的認可,不能擁有人的七情六俗,不能接觸陽光,即使永生不滅的生命,也只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和無邊無際的苦難而已,話說回來,那本身也就神靈的懲罰。」

「如果你的神靈背棄了,或者不值得你尊重了?」

「那是不用懷疑的。」

看着妹妹篤定的神情,他覺得自己深受感動,又忍不住懷疑她的信仰,但是他覺得自己被她說服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和擁有信仰並不相互衝突,哪怕為了那抹怦然心動的微笑,他又想起了凱瑟琳的眼睛。抬頭看着天真無邪的妹妹,他覺得自己陷入了迷惑,究竟自己喜歡的是熱情的充滿愛的凱瑟琳,還是眼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妹妹?

晚飯前,柏耳克和父親,妹妹,管家坐在客廳玩牌,一種類似拖拉機的賭博遊戲,賭注僅僅以將少量的清水倒在輸方的袖口裏,或者手心裏沿着手腕流進袖子裏。賭博是修道院禁止的,妮綠只肯無傷大雅的玩玩,不肯賭錢財和契約,大家只好順着她,但是毫無挑戰的遊戲對男人們是受罪,不過大家都樂意裝的很開心,陪着妮綠遵守清規戒律。在玩牌的空擋,大家都注意著窗外的大雨什麼時候停,但是一直到玩完牌,吃了晚飯雨勢只是越來越大,天sè黑的更快。雅尼克一家人像往常一樣,找點事情打發了晚上的部分時間,其餘的時間獨自在房間里度過。

雨是半夜停的。拉開窗帘,柏耳克看了眼晨霧瀰漫的樹林。管家和一個女僕在院子裏交談,女僕挎著菜籃和提着一罐牛nǎi,樣子嚴肅的快速的的在說話,管家不安的插上兩句,又抬頭朝樓上張望。柏耳克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他站在窗子前喊管家的名字,讓他到自己卧室一趟。

「真是不幸運,少東家!」管家進門說了一句不吉利的話,柏耳克不覺皺起了眉頭。「那個小女孩才丁點大,」管家繼續說,「被凍死在花園裏了,沒有任何人發現她,淋了一夜的雨,早晨管理人員發現時,她已經咽氣了,身體都凍僵了,真是可憐呀!」

「哪個小女孩?」柏耳克換了個坐的姿勢,眉頭皺的更深了。

「就是小姐帶出去的那個孤兒院的一個女孩,聽人說,孤兒院的人發現少了一個孩子,但是管事人沒有跟任何人說,孩子知道自己少了一個同伴,告訴了照顧的人,也沒引起人注意,那個孩子被人存心遺忘了,在花園裏淋了一夜的雨。」

管家張嘴還想把情況說的更加清楚,但是柏耳克粗暴的打斷了他,讓他退了出去。

柏耳克想到昨天和妹妹的談話,不由得憂心忡忡:妮綠一定受不了這個打擊,她一心做好事,卻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她頭上。想到妮綠可能因此會自責的痛哭流涕,甚至生一場大病,他覺得自己已經看到她臉sè蒼白,面容枯槁的模樣,更加不安,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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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王者與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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