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想打口井

第四十章 想打口井

唐岩五姐放寒假沒馬上回來,來信說學院的一位老師給找了個給電視台做社會問卷調查的工作,能幹二十天,趕在春節前三天才能到家。

對此唐岩即為五姐的勤工儉學感到高興又為五姐心酸,看著信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兒,心不是滋味。

放假后的第二天早上,唐岩吃過飯後來到院子里,背上柴筐徑直出了院門往山上走,沒走幾步聽到母親在身後喊,他回過頭問:「媽,啥事?」

「帽子。」母親手裡拿著他的棉帽子。

他走回到母親跟前兒接過帽子,隨口問:「媽,晌午吃啥?」

「熥(teng)豆包,淖個酸菜。」母親說。

「噢。」

「包餃子也行,現成的酸菜餡。」母親又說。

「不用,我願意吃豆包酸菜,對鹵。」

唐岩說完沖母親笑笑,然後把帽子戴到頭上,折轉身往山上走去。

當他來到西山王連山的窯口時當班的把頭兒還沒到,兩個鑿頭兒和兩個扛工正在小屋裡抽煙閑聊。

「不上夜班了六兒?」張姓鑿頭兒問唐岩。

「不上了,開始上白班。」唐岩回道。

另一個王姓鑿頭兒問:「六兒,你媽知道不?」

「不敢叫她知道,沒看我背著筐來的嗎,回去時得整一筐柴火。」

「你真行,我就是沒閨女,有閨女保證許給你。」

「侄女也行。」

眾人便哈哈的笑起來。

不一會兒把頭兒騎著摩托車來了,大家便打住話開始進窯幹活。

一上午唐岩扛了十二筐礦石,按說他還能扛,但他得留出整柴火的時間。

等他背著一筐柴火回到家時母親已經包好餃子等著他了。

見母親包了餃子,唐岩說:「媽你也不嫌乎費事。」

「包餃子省事,不用整菜,連菜帶飯都有了。」母親說。

「嗯,好吃不如餃子,養老不如小子。」

「我這就煮,你去把蒜搗了。」

唐岩去拿蒜缸子,蒜缸子里是母親已經扒好的蒜。他一邊拿擀麵杖搗蒜一邊說:「媽,我五姐年根底兒回來呢,過兩天把豬殺了吧,皮所長說他們派出所要肉。」

「殺吧,早晚得殺。」母親把餃子下到鍋里,拿鏟子豁弄著,說:「給你大姐和二姐家去個信兒,殺豬那天叫他們回來。你三姐家不用給信兒,兩口子賣蘋果呢,成天趕集,給信兒也來不了。」

「嗯。」唐岩答應著,心裡盤算叫誰給大姐和二姐家送信去呢?他實在不想耽誤扛礦石。

蒜搗完了他也沒想到誰能幫著送信兒。

母親已經把餃子煮好端到了桌上,他索性不想了,吃餃子要緊。

餃子是純酸菜餡的,沒有肉,母親在裡面加了蔥頭和家醬泄的醬湯,吃起來味道很濃。

「這要是把豬殺了就好了,能放點肉。」母親夾了一個餃子說。

「這就挺好,我願意吃。」唐岩說。

母親把用醬油和的辣椒醬往兒子跟前兒推了推,說:「你五姐就愛吃這沒肉的------」

「嗯,但得是咱家酸菜,別人家的不好吃。」

「咱家這水好,腌酸菜不爛。」

「嗯------」

說到水唐岩呆愣了片刻。

他家在半山坡上,土層只有一米多厚,再往下是清一色的煉山石,死硬死硬的,別說用鐵鍬挖了,就是用剛蘸好火的洋鎬刨都費勁,

一鎬下去只掉拳頭那麼大的一塊。

想要打口井只能用炸藥一炮一炮的往下轟,轟到八米深的時候能見水,然後再往下追兩米才行。

以唐岩家的光景根本打不起井,所以一直在鄰居財哥家的井裡挑水吃。

哎,咋說呢,居家過日子挑水吃哪是常法?再說母親這大歲數了,眼神不好,身體又不行,根本挑不了水。話說回來就算挑了也搖不了軲轆把呀,那可是十米深的井,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脫手打著自己。

還有,單單是人吃水這麼點事嗎?誰家過日子不侍弄個園子種點兒菜啥的,種的那些茄子、辣椒、豆角、韭菜不澆水能行嗎?

現實點說沒口井真不行,唐岩不管到哪去,就算到幾個姐姐家也不敢連住兩天——家裡的水缸裝滿了頂多夠三天的。

所以唐岩一直想打口井,也一直實現不了——經濟條件不允許呀。

吃過晌午飯稍作休息,唐岩背起筐又開始上山,母親說柴火夠燒了不用去整,唐岩說趁著放假多整點,等開學就沒工夫了。

下午王連山來了窯口,唐岩忽然想起那天給五姐郵錢時皮所長向他問起的挖金礦石的事,於是便跟王連山叨咕了一下。

王連山說:「這馬上過年了,估計派出所缺錢了唄。」

「嗯,差不多。」唐岩想想也是這事。

王連山轉而又說:「但我合計年前應該沒啥大事,新鎮長剛來,求穩不求狠,不能有啥大動作,有的話也得年後的。並且我聽說新鎮長是從東國老調過來的,東國老鎮對挖金礦石管的不嚴。」

唐岩想新鎮長是趙峰他爸,要不要跟王連山說一下呢?又一想沒必要說,自己跟人家也不認識,只是跟人家兒子同學,啥事不頂。

趙振國來白城子鎮上任快一個月了。

說實話他是不願意來白城子的,雖然白城子是個大鎮,發展的挺好。

但沒辦法,干工作不能挑挑揀揀,既然市委安排了就得服從,沒啥好說的。

他在上任之前找組織部的領導談了話,只提出一點要求,那就是自己前後在四個鄉鎮當過一把手,摘掉了三個貧困鄉的貧困帽子,這期間自然是大動干戈的搬了三次家。

他不敢邀功,只是不想再搬家了,希望白城子是最後一站,他已經折騰不起了。

領導經過研究考慮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他這才有了這輩子的第四次搬家。

趙振國上任的第一天就接到了老同學唐維同打來的祝賀電話,並在第一個周日被唐維同接到了家裡給接風洗塵。

東拉溝煤礦建電廠的事趙振國在來白城子上任前就有所耳聞,現在唐維同熱情的把自己拉到家裡設宴款待,他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不是接風那麼簡單。

但倆人是老同學,多少年的交情了,拋開公事不論這頓飯也是該吃的。

唐維同的老婆做了小笨雞燉蘑菇、大骨頭燉酸菜、辣椒炒羊雜和小蔥拌豆腐,這四個菜都是趙振國愛吃的,尤其辣椒炒羊雜,那是他的最愛。

唐維同一手拿著一瓶郎酒一手提溜著個散白酒桶,問:「老趙,喝瓶的還是喝散的?」

「散的唄。」趙振國說,隨後問:「是不是南塔子老沈的?」

「唔,是他的。」

「我在家就喝他的,有勁兒,還不上頭。」

「我也是。」

唐維同把散白酒桶放在桌子下的腳地上,之後把那瓶郎酒放回酒櫃,回過頭說:「他家酒現在供不應求,我這都是排號買的。」

「你說啥我都信但就這不信,你和老沈啥交情我還不知道,想當年你倆是一個苞米面乾糧掰兩半吃,一個鹹菜疙瘩倆人啃,人所共知的多個腦袋差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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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歲月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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