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等雪來

今天立冬，天晴，微風，九憂說要在書店開三桌酒席，一桌是自家人，一桌是給予書店幫助的人，一桌是我們看不到的家人。

明雪在記事本上寫下了這幾句話。

立冬這天，明雪是第一個醒來的人，他看著窗外沒有雲的天空，仔細聽著外面有沒有風聲。

要是立冬這天的天氣好，預示著今年的冬天不會那麼難熬，起碼牲畜和田地會在明年開春化雪后，煥發新的生機。

這是父親不多的信件中說過的一句話，明雪記得很清楚。

明雪之所以會起的這麼早，就是要提前把書店的衛生打掃好，等到一會舒然起來的時候，他可以幫她提著菜籃子，一起去到早市採購今天晚上宴席需要的食材。

他在剛來通明書店的時候，總是因為種種原因要在屋子裡休息，都是舒然和長恩在照顧他，他受了大家很多的照顧，可他還沒有給過大家任何的回報。

也許天生性子冷淡的他，對別人的關心和呵護習以為常，沒有想過為什麼會受到呵護和關心，沒有禮尚往來的意識，慢慢的，他把自己困在了自己建立起來的圍牆中出不來。

今天，他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做一點回報。

在他要打水擦地的時候，七月從二樓走了下來，問他怎麼起的這麼早？

明雪笑著回答：等一會就不用急忙的趕去早市買東西，開門前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完。

七月看著明雪那張有了很大變化的臉，已經會笑的自然的臉，心裡莫名想跟著他一起笑。

明雪讓她不用幫忙，坐在二樓看著他就好，他等下把櫃檯擦拭一遍就可以等著開店門了。

諦聽從菩薩寶相圖中出來，看到明雪在上清晨的第一炷香，伸伸懶腰，舒展舒展身體，在書店裡開始散步。

明雪把諦聽抱在懷裡，讓他一起去早市，可以給他買最好吃的糖炒栗子和現在才打封的新酒，條件是不是很有誘惑力？

結果被諦聽一口拒絕，他要睡回籠覺。

明雪無法，只好在櫃檯里等著舒然下來。

今天的天氣真是好，老街的人都在忙碌著買菜剁餡，見面的第一句話變成了問對方今天吃什麼餡的餃子，買豬蹄了嗎？立冬這天，除了餃子，還有豬蹄，吃了豬蹄，冬天不怕凍腳。

舒然和明雪買了很多東西回來，九憂在書店門口跟葯夫子和梅姑問早晨好，見倆人手裡拎滿東西回來，眼睛瞬間睜的好大，問他們是去早市還是批發市場。

一些守著老風俗的人家，今天要給家裡逝去的親人擺供品，祝願他們過好冬，也希望他們給在世的親人祈福，一家人安康順遂，在冬天裡不要生病。

明雪已經跟舒然偷偷商議，今天給看不見的家人們的酒席他來做，想盡一份自己的心意。

舒然看看他，知道他是真心想這麼做，可還是告訴他：這桌的酒席每年都是在固定的廚師手上定菜，菜單特殊，請的廚師也很特殊。

「你可以負責上菜，等老闆敬完第一杯酒後，你可以敬第二杯酒，我敬第三杯酒好了」

明雪知道這是舒然在安慰他，淡淡一笑，說也好。

通明書店一年之中，沒有天塌地陷的話，會在每天按時掛上一盞紅燈籠，守護這條老街，給在人界的孤魂野鬼，妖靈鬼怪以幫助，會開幽冥路，送不得往生的冤魂怨鬼去往冥界的枉死城，只要有一線機會，就會儘力做到承諾。

明雪看著燈亮起了那一團小小的亮光后，會心的一笑，轉身進了書店，今天書店的人可真不少，五仙門的小夥伴，紙紮店的嚴俸，棺材鋪的繼承人楊思，城隍廟的守一，葯夫子和梅姑，還有果園寺的果居士都來了。

大家今天不分彼此的互相談笑，諦聽把自己珍藏許久的一瓶佳釀拿出來當今天的壓軸酒，只要喝贏的那位能準確的說出酒的名字，這瓶酒就是獎勵。

胡小花對諦聽的珍藏一直是非常期待，說她胡家的長老可是一直惦記諦聽的美酒呢。

等到九憂說要準備開席的時候，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開始聽從九憂的吩咐。

席開三桌，除了中間的一桌是大家坐的，門口的一桌和緊裡面的一桌都是特意空著的，不會有人貿然去坐。

九憂讓明雪出來，今天讓他給其餘的兩桌擺碗筷和敬酒，他和舒然在他後面。

明雪很驚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看九憂和舒然認真的和他說著一會要注意的事項，明雪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明雪按照九憂的吩咐恭敬和氣的在緊裡面的桌子上擺放碗筷，並第一個敬酒，說是敬酒就是把一個酒杯倒滿而已，沒有什麼複雜的程序。

這一桌都完事後，就要去門口的一桌。

九憂先端著一杯酒來到門口，說了一聲謝謝后，就把酒撒在了地上，明雪緊接著照做，然後是舒然，三人依次做完后，九憂給了明雪一個眼神，明雪馬上說了一聲請，只聽傳來了輕微的碗筷相碰的聲音。

明雪本想用鬼瞳之眼看看這桌的來客，可被九憂制止，讓他快點和大家入席，不說今天有比賽嗎？諦聽珍藏的酒可是世間少見的好酒，不想贏過來嘗嘗嗎？

等九憂入席后，長恩就把已經準備好的立冬酒打開，給在座的每一個人倒上滿滿一杯，只有果居士是在喝果汁，他正在修行，不宜飲酒。

「今天可不許耍聰明，不許代喝，實打實的喝上一杯，不然我灰小耳可要給他記上一筆」

五仙門的幾人可謂是有充分的準備，守一看著自己的酒杯有些眼暈，今天這酒杯看著可不小，不是平時用的一口杯，倒像是喝茶的茶杯。

「放心喝，有我呢」九憂給了守一一個你信我的眼神，可守一給他一記白眼。

這話守一聽了多少年了，每次都是騙人的。

明雪認識這酒杯，是長恩給他看過的一套私藏酒杯，是很久以前行走江湖的人用的酒杯，杯寬碗淺，倒滿酒看著多，其實沒有多少。

很快書店裡就分成好幾伙在對決，明雪跟胡小花幾人鬥上了勁，都對對方緊盯不放，幾乎是一對一的挑戰。

九憂除了自己還給守一和長恩擋酒，說一個是多年的好朋友，一個他寶貝的店員，他怎麼能看著他們被欺負，就都幫了。

嚴俸和楊思的酒量也不差，慢吞吞的喝著，就是喝酒的速度很是文雅，跟喝茶一樣。

明雪沒有想到和極為意外的是，平時看不到喝酒的舒然，酒量極佳，喝了這麼長時間了，她都是神色自如，還給對方夾菜，和對方說笑，哪裡是喝酒，分明是在喝水。

葯夫子和梅姑也喝了一個痛快，卻是第一個認輸的人，倆人就在那裡看著他們喝。

最後不知道是誰說起了自己看過的雪景，想到今天是立冬，很快是小雪，滿地的清白，漫天的迷茫，世間的所有都在雪落的那一天，進入到了沉睡中。

明雪記得父親的信中提到過，他的母親很喜歡雪，每到下雪的時候，就會想著熬紅豆餡，包豆沙包，或者在火盆里烤地瓜，烤饅頭片，還一定要刷上一層蜂蜜，甜甜的吃一口。

他看到這段的時候，心裡想是不是母親為了吃到好吃的甜食，才會喜歡下雪，等著雪落下的時候，可以和愛人一起分享那一份甜香。

有些喝的上頭的明雪舉起酒杯，對在座的所有人說了一聲，讓我們等待落雪的那天，為了那即將到來的美麗景色乾杯。

九憂看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這時，其它兩桌的人也舉起了酒杯，一起說，為了明天的美麗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