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幼意站著，絞盡腦汁想了另外一個借口。

「沒有，只是覺得離工作室太遠了，不太方便。」

賀憬放下剪刀，抽出一張濕巾開始擦拭手指，「馥園確實離你工作室有點遠。」

宋幼意期待地點了點頭，等著他鬆口，卻又聽見賀憬不緊不慢跟了一句：「嘉苑離學校挺近的，我在嘉苑有一套房，要不要住進去？」

「不了。」宋幼意抬眼看他：「房子我已經找好了，在學校附近，我還挺滿意的。」

賀憬盯了她一會，朝她笑著點點頭：「好，搬出去前和我說一聲。」

宋幼意鬆了一口氣，又補了一句話：「學長，打擾你這麼久，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抱歉，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

「沒事。」

說不上什麼感覺，好像一下子清空之前的憂慮，但心裡又空落落的，莫名其妙有一些失落。

「意意。」

賀憬嗓音輕緩：「我種了龍沙寶石，你要不要來看看？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養月季。」

他居然還記得。

宋幼意的工作室外牆上都是她種的龍沙寶石，爬了滿牆，夏天的時候還成為北城的網紅打卡點，賀憬以前去過她的工作室，也見過那一牆的龍沙寶石。

原先還有點失落的心情，好像有細微的陰轉晴。

馥園的花藝牆上爬滿龍沙寶石，已經長出幼嫩的枝條，生機勃勃，在陽光下緩緩搖曳。

就連宋幼意，也忍不住眼前一亮，感嘆一句：「養得真好。」

賀憬看著她驚艷的眼神，嘴角微揚：「能被你誇，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你自己種的？」

「如果養得好，可以開滿整面牆，比我工作室那邊的還要好。」宋幼意想了想，拿出手機給他看去年拍的照片，「這裡是地栽，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清甜的氣息淡淡傳來，不經意地靠近，宋幼意垂落的髮絲落在賀憬的肩上，聊起月季，她沒有之前這麼拘束，她還側臉看他，眼眸濕潤清亮，很認真地給他介紹龍沙寶石的習性和養護方法。

細白指尖一張張地滑著，宋幼意沒有給照片分類，一不小心就滑過頭，下一張映入眼帘的照片不再是她拍的龍沙寶石，而是一張有點模糊的男生背影。

只一眼，她就認出這是賀憬的側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存的，照片中的賀憬笑意晏晏，好像在和周圍的人說些什麼，宋幼意的腦子「轟」一聲，氣血瞬間上涌。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腳亂想要划回去，沒想到一緊張，滑錯方向，一張更為清晰的賀憬側影赫然出現在宋幼意眼前。

……這又是什麼時候保存的？

她急中生智，直接把手機按滅，當作無事發生。

賀憬捏著摘下的眼鏡，微微挑眉，對宋幼意突如其來的道歉發出疑惑：「嗯？怎麼了？」

單單一句話，就讓宋幼意的驚恐降低一半，她試探問道：「你沒看見嗎？」

「我剛剛把眼鏡摘下了，沒有看清。」

宋幼意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沒事。」宋幼意掩飾般把手機藏在身後，「如果想養龍沙寶石的話，我一會給你發一些資料，照著養就好，你這麼聰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有些手足無措。

賀憬很認真地聽她說完，看著她，語氣帶笑：「我已經開始期待夏天了。」

烏木沉香清淡，她和賀憬站得很近，側過頭猝不及防對上賀憬的眼眸，宋幼意甚至能看清賀憬的眼睫，他微微抬眸，清淺中帶著揉碎的光，恍若星光墜落眼中。

一如從前的溫柔，彷彿眼裡只有她一個人。

宋幼意的心倏然收緊。

明明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再靠近，不要再沉淪，但每一次都會不可抑制地陷進去。

她側過臉，語氣有點僵硬：「我突然覺得有點冷，就先回去了。」

「好。」

宋幼意的身影漸漸變小，賀憬依舊站在原處沒有動，他慢條斯理摘下眼鏡，仔細地擦拭著手中鏡片。

想起宋幼意剛剛手忙腳亂按滅手機屏幕的樣子，他嘴角微揚。

其實他把眼鏡摘下來，也一樣能看清。

-

確定要搬出馥園，宋幼意的動作很快，立刻聯繫中介公司去看房。

房子的地點就在她工作室的附近小區，北城大學的教職工小區，價格也合適，房子朝向也還不錯，中介帶她看過房后，就決定租這一套房子了。

只不過房主還在外地，中介公司通知宋幼意，簽合同還需要等幾天。

直到年後復工，宋幼意的工作室也開始恢復工作。

她的排單很滿，新年的第一個客戶就是當紅小花楊九語。

宋幼意正在做準備工作，楊九語戴著墨鏡，氣場十足地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助理，她抬頭摘下墨鏡，和宋幼意打招呼。

「宋老師。」

宋幼意正低頭調試單反，聞言抬頭笑了笑：「九語，好久不見。」

楊九語比宋幼意小几歲，屬於「不紅就要回去繼承家產」的童星，家裡有礦已經是娛樂圈皆知，但她本人相當厲害，到現在還是當紅的一線小花。而宋幼意算是她合作次數最多的攝影師，楊九語的神圖幾乎都是出自宋幼意之手。

楊九語本人屬於精緻濃顏長相，極其上鏡，帶著一種天生驕矜的高級感，妝容和穿搭都很在線，又很會抓鏡頭，極其有靈氣，宋幼意也很喜歡拍她。

「本來以為宋老師還要休息一段時間，沒想到剛復工就準備工作，這也太敬業了。」楊九語坐在化妝室內，開始準備化妝。

宋幼意笑：「我也以為你會玩一段時間的呢，沒想到也這麼快復工。」

「我本來想玩一段時間的，但也被家裡人嘮叨。」楊九語握緊拳頭，「從此我確定了，我愛工作，我要好好對待工作。」

說完楊九語對著宋幼意眨眨眼睛：「反正趁工作的時候忙裡偷閒也不是不行，對不對？」

化妝師給楊九語化妝，宋幼意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卻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是中介公司打過來的。

這一通電話直接給宋幼意澆了一盆冷水，對面工作人員的語氣充滿道歉：「不好意思宋小姐，那套房子本來已經敲定了，但是因為有一個客戶願意出更高的租金，房主那邊就和他簽了合同，實在不好意思。」

本來心情還很好的宋幼意就像霜打的小黃瓜一樣，一下子蔫了。

但宋幼意依舊不死心：「那個小區還有其他出租的房源嗎？」

「宋小姐，目前沒有了。」

宋幼意掛斷電話，坐在外面發獃。

本來都要定下來，卻因為房主臨時變卦，房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本來說好要搬出馥園的，因為這一變卦，不知道又要拖到什麼時候。

計劃被打亂，宋幼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楊九語化完妝，助理出來通知宋幼意可以開始拍攝。

宋幼意走進去，恰好被楊九語看到：「宋老師，你怎麼看上去悶悶不樂的？」

「最近在找房子，本來已經準備簽合同，結果房東臨時反悔了。」

「找房子呀，你怎麼不早說，我在嘉苑有一套房空著，你要不要先住進去？」

「嘉苑？」

嘉苑是一個安全性很高的高檔小區，離北城大學和工作室都很近，但是房租高得離譜，不在宋幼意的考慮範圍內。

宋幼意有點心動，但也有點猶豫：「可以嗎？」

「當然。」

現在宋幼意現在只想儘快搬出馥園，租金高點也能接受，臨時再和中介公司找房子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就謝謝你了，九語。」

搬家那天，宋幼意拎著行李，上了一輛保姆車，楊九語剛剛參加完活動，癱在車後座，化著精緻的全妝，身上的禮服還沒有換下來，聽到宋幼意上車的動靜，她才懶懶地掀開眼罩，有氣無力和宋幼意打招呼。

「宋老師。」

「九語。」宋幼意給她遞過去一個小袋子，「能這麼快找到地方住，真的謝謝你了，這是一點小禮物。」

「我真的是愛死你了，宋老師！！」楊九語見到那雙心心念念的耳墜，立刻來了精神，「我們都這麼熟了，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她直接扯下眼罩，開始試戴宋幼意送的耳墜：「反正嘉苑那套房子我放著也是放著，能幫到你就好。」

真是壕無人性的發言，但是出現在楊九語的話里，卻又覺得無比正常。

「過幾天又要開學。」楊九語嘿嘿笑了兩聲，「宋老師到時候帶我上分哦。」

「對了，如果你對嘉苑不滿意，我還有其他的住處可供你選擇，和我說一聲就行。」

宋幼意笑道：「我覺得嘉苑已經非常好了。」

楊九語讓人幫宋幼意把行李搬上去，交代一些事情后，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臉嚴肅地提醒宋幼意。

「如果你哪一天看到一個架著金絲邊眼鏡，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出現在隔壁，就算再喜歡，也千萬不要試圖去和他搭訕。」

宋幼意露出不解的表情：「怎麼了？」

宋幼意四處看看，壓低聲音：「難道是你金屋藏嬌的男人？」

楊九語一副「你在講什麼鬼故事」的神情，正要開口，卻聽到助理在叫她，楊九語只能留下一句話：「這件事說來話長，但你碰到他的概率應該挺小，總而言之，不要招惹他，不要投懷送抱，甚至要聯繫方式也不行，不然我也撈不動你。」

楊九語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可不想你被全網封殺。」

留下這句話，楊九語就帶著助理離開。

樓下停著一輛低調的賓利，楊九語撇了撇嘴，正準備坐進後座，卻聽到一道男聲。

「坐前面。」

楊九語：「……您能不能別這麼嫌棄我，我是你親外甥女。」

楊九語坐進副駕駛，回頭看著後座的賀憬：「我幫你把房子租出去了，你能不能對我態度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