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那天俞爸爸放了狠話后,的確是震懾了一波,但大幾十萬的錢擺在眼前,很快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強逼不行,這一次換了賣慘,帶着一堆禮物到了俞悅桐的病房。

「悅悅怎麼樣了?」

前幾天拆遷款的事情由俞爸爸的幾個兄弟姐妹出面,今天來看望俞悅桐,就由嬸嬸姑姑來關心,分工合作的樣子讓俞悅桐看了想笑,但她忍住了。

俞大姑前幾天鬧了個沒臉,今天沒敢來,但老俞家什麼都沒有,就是人多。

今天來醫院裏「探望」俞悅桐,又是烏泱泱的一堆人。

俞媽媽的心情不好,心不在焉的寒暄著,俞二嬸給俞小姑使了一個眼色,俞小姑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悅悅也住了好幾天的院了吧?只是發燒而已,怎麼這麼久呀?」

俞爸爸臉色不是很好:「怎麼?你的意思是悅悅裝病啊!你要是也燒成這樣,我也花錢給你住院!」

俞爸爸只是老實,不是受氣包,他身上是很有那股長兄如父的氣勢的。

俞小姑頓時有些訕訕:「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想着,老家的拆遷款已經打到爸媽卡里了,這麼大的事情,咱們家不能少了你啊!你看你什麼時候回老家,怎麼兄弟姐妹坐一起商量商量?」說白了,還是為了那些拆遷款來的。

「媽媽……我好冷啊……」病床上的俞悅桐緊閉着雙眼,說着夢囈似的胡話,俞媽媽心疼地給她掖被角,有用棉簽沾水打濕了俞悅桐的唇角。

俞爸爸的眼裏也忍不住泛起淚光。他想起早上醫生和他說的話,心裏沉甸甸的。

「怎麼、怎麼會呢……」俞爸爸臉色慘白,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死死地抓住醫生的白大褂,「她才二十二,本命年都還沒過啊!怎麼會得這樣的病呢……」

醫生寬慰他:「只是先做個檢查,不一定是這方面的問題。」

雖然醫生這麼說了,但俞爸爸還是坐立難安。

為什麼要做白血病篩查呢?是不是他的悅悅已經有白血病的癥狀了呢?要不然醫生為什麼要讓悅悅做白血病篩查呢?

俞爸爸的腦子亂成一團,但在老婆孩子面前,他還要強裝鎮定。

俞小姑還想說什麼,俞爸爸先一步打斷了她。

「拆遷款的事情,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多一分我不要,但該是我們家的,一分錢都別想少!」

俞小姑不太敢相信一向好說話的大哥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進人情了。

「都是兄弟姐妹的,大哥你這話說得也太不留情面了!」

俞爸爸氣笑了:「我不留情面?我怎麼不留情面了?!非得我把心都刨開給你們看,這算完啊!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哥,你就給我安分老實點!這筆錢誰也不能打主意!」

萬一、萬一真的是白血病,他也是要給閨女治的,白血病的治療費那麼高,他必須要為女兒的將來考慮!

裝暈倒的俞悅桐聽到俞爸爸霸氣十足的發言,在心裏悄悄勾起唇角,但她沒有因此放鬆警惕。

俞爸爸和俞媽媽都是與人為善的性格,俞爸爸說好聽點是傳統思想里「長兄如父」的典型代表,難聽點就是扶弟魔。

從小到大,俞悅桐不知道看他和叔叔姑姑們妥協了多少次。

爺爺奶奶也是一樣的,嘴裏說着再也不管這些討債鬼,但是等叔叔姑姑們賣賣慘,又開始塞錢。

俞媽媽不是沒有怨言,但為了家庭,總要有人做出妥協,很不幸,每次妥協的都是她。

俞悅桐倒是不想總是妥協,但上輩子的她太過剛硬,懟天懟地懟空氣,反而變成了「不懂事」的那一個。

重來一世,再見到這些慘死的親戚,俞悅桐不是不懷念,甚至因為孤身一人的時間太過漫長,就連見到俞大姑都變得有些感動。

但這也代表不了什麼。俞悅桐缺錢,非常缺錢!不管是為了什麼,這些拆遷款她是一分錢也不會分的!

假裝昏迷的俞悅桐聽到父親強硬語氣下的強裝鎮定,心裏也愧疚得不行。

但俞悅桐知道,自己必須這樣!

爸爸和爺爺奶奶一樣,是個軟耳朵,幾個兄弟里,的確是他們家過得最好,但也僅限於餓不死的程度,說衣食無憂那還是誇張了的。

可偏偏俞爸爸的幾個兄弟姐妹總是拿這事賣慘,將俞爸爸架到火爐子上烤,只要不幫忙,就是冷血。

最後沒辦法,弟弟妹妹開口十萬沒有,但一萬他總是能想想辦法的。

幾十年來,俞爸爸被這樣騙了多少錢過去!

就因為是大哥,就因為是家裏條件還過得去,所以他們家出錢出力,也從沒得一句感激的話。

都是應該的!

俞爸爸覺得幫助弟弟妹妹是應該的,俞悅桐的叔叔姑姑們也覺得大哥幫自己是應該的。

可憐俞媽媽和俞悅桐,就因為俞爸爸的「應該的」吃了不知道多少不應該是他們吃的苦!

馬上就是末世了,俞悅桐決心一定要使勁掰一掰俞爸爸的這個壞毛病!

他不是覺得「應該的」嗎?與其把錢給她不知道感恩的叔叔姑姑們,倒不如全部給她!

俞悅桐狠了狠心,任由自己高燒不退。

重生前,她是少見的九級精神異能力者,精神異能作用於靈魂,她重生回來后,無比凝實的靈魂和身體發生了一些不匹配的小問題。

俞悅桐原本是可以解決的,但為了掰正父母的壞毛病,就放任著繼續燒下去了。

「大哥,這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房子雖然是你起的,但是宅基地是家家都有份的啊!」俞三嬸忍不住了,急急地說道。

經過的護士敲了敲門,提醒道:「安靜點!這裏是醫院。」

俞爸爸這一次也不心軟了,直接將他們趕了出去。

「不行,爸媽還沒死呢!這錢是爸媽的!讓他們來分!」

這回是想起錢是打到俞爺爺的卡里了,像是搬救兵似的跑去找了俞爺爺和俞奶奶。

但因為俞爸爸提前跟他們通過氣,俞爺爺和俞奶奶也不站他們這邊了。

「悅悅還在醫院裏躺着呢,你們是打這筆錢的主意嗎?!你們這是要她的命啊!」

俞爺爺和俞奶奶有些重男輕女,但俞悅桐是俞家這一輩第一個孩子,第一個,意義又有些不同了。

俞悅桐從小就是在爺爺奶奶的愛護下長大的。

兩個老人家一聽俞悅桐住院裏,急得不行,如果不是俞爸爸攔著,早就來看她了。

「你們這些個喪了良心的!當初振國起房子的時候,一個個不吭聲,現在知道房子你們也有份了?!晚了我告訴你們!」

原本道德綁架是他們慣用的招數,但俞悅桐現在躺病床上,立場顛倒,道德綁架反而成了俞悅桐的手段。

「悅悅還在病床上躺着呢!你們這些當叔叔姑姑的,連給她一點看病錢都不願意嗎?!你們大哥這麼多年幫了你們多少?你們自己摸著良心!」

俞二叔嘴最甜,但此刻嘴甜還沒發揮作用,就被掃把堵了回去。

俞爺爺雖然快七十了,但身子骨還很硬朗,拿着掃把,脾氣火爆地就把他們全打出去了!

「滾滾滾!就你們這些孝子賢孫,我和你.媽病死了你們都不會來看一眼!拆遷款的主意誰都別想動!這錢以後就是我和你.媽的養老錢了!養你們這麼大,臨了臨了還是國家給的保障,要你們有p用!」

這一次兩個老人家能這麼硬氣,也是和俞媽媽提前跟他們通過氣有關。

「爸,媽,不是我狠心,但是這麼多年憑良心說,我沒苛待過你們吧?你們還在,這個拆遷款照理說是你們的,你們怎麼分,我都管不著。」

「但是以後贍養問題,我也想提前跟你們掰扯掰扯,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蓋房子那六十萬是我和振國自願出的,為你們花,這錢我和振國花得心甘情願!」

「但悅悅這個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不管悅悅這回能不能挺過來,我都要為她以後考慮。這六十萬,我厚著臉皮問您老兩口要回來給悅悅。其他的,你們怎麼分,我都沒意見!」

俞爺爺和俞奶奶聽完臉都白了,他們雖然偏心,但也因為有恃無恐,才敢明目張膽地偏心。

五個孩子,但只有老大一家給生活費,醫藥費也是老大家出,這是他們能給其他幾個孩子補貼的底氣。

他們不是真傻子,能聽出俞媽媽話里的認真。

一個母親為了孩子,那可真的是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所以哪怕是嘴巴嘴甜最能說會道的俞二叔過來勸,俞爺爺和俞奶奶也不敢鬆口。

很現實的理由,但也是最能讓老人動容的理由。

軟硬兼施這麼下了一劑猛葯,這錢就暫時保住了!

但也僅限於俞悅桐病好前,一旦俞悅桐的病好了,沒有了需要用醫藥費的借口,爺爺奶奶和爸爸又會被糖衣炮彈打得心軟。

於是,俞悅桐就收到了A國名校麻省理工的面試通知。

俞悅桐從病床上艱難地爬起來,說要去A國。

「沒事的,爸,媽,我都二十二了,知道輕重的。」俞悅桐強壓着喉嚨處的癢意,輕聲說。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雖然用生病的借口拖着那筆拆遷款,但叔叔姑姑們顯然沒有打算放棄。

生病只能一時,俞悅桐必須要找更好的借口把這筆錢留在身邊!

留學,去國外留學!這是俞悅桐想出來的辦法。

一年學費三萬六千美金,讀完碩士讀博士,至少讀七年,七年學費就要二十五萬美金,摺合粉紅幣一百六十萬多,七年時間總不可能一分錢生活費也不給,再怎麼節約,一年一萬五總是要的,又是一百萬。

這錢哪裏來?

早二三十年前,拆遷還是一.夜暴富好事,但現在拆遷管得越來越嚴,雖然是按照房子市價120%的錢給拆遷補貼,簽完字加上人頭費差不多有一百三十萬。

前世的這個時候,俞爸俞媽也是考慮過讓俞悅桐去留學的,拆遷款付了首付后,他們還有點存款,留下裝修錢,林林總總還能剩下八十萬左右,俞悅桐的學習好,雖然能夠在國內保研,但社會上留學回來更吃香也是事實。

前世俞悅桐沒想過去留學,一口就回絕了,雖然拆遷款有一百多萬,但新小區至少要一百八十萬。

是,是可以貸款,首付只要幾十萬,但現在人工貴,裝修少說五十萬。一來一回,根本剩不下什麼錢,還要花錢花精力。

父母也馬上就是五十歲的人了,她不想讓父母在擔驚受怕的,鼓動着父母買全款房。

結果好不容易住進去的房子,沒住多久就成了累贅。

這一次,什麼買房,什麼留學,她都不考慮!但拿留學做借口,逼着父母強硬起來去守住自己的東西,這是很必要的!

雖然是在PUA,但為了末世來臨時,她們一家能活下去,必須要硬起心腸!

父親母親是一種神奇的存在,他們可以過苦日子,但總是儘可能地顯然子女過得好一些。

俞悅桐就是在逼迫他們變得強硬起來,去爭去搶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宅基地她家有份,蓋房子的錢是他們家出的,贍養老人也是他們家在做,為什麼要放棄?!兩百三十萬,她不全要,按照拆遷補償合同上的標準來,他們家至少能分一百八十萬!

這一百八十萬,她會一分不少地守住!

如果叔叔姑姑們想讓她把錢交出來,她也用「不讓她去上學就是想要毀了她的未來」這個借口搶佔道德高地!

*

「悅桐,要不就算了吧,咱回家,去醫院,明年再考!」俞媽媽滿臉的焦急和擔憂。

俞爸爸急匆匆地端了杯水跑來,打開車門又立刻關上。

「再喝點再喝點,嘴巴都起皮了,醫生都說了,多喝熱水!」

俞悅桐捂著嘴巴隔着口罩咳得撕心裂肺,別說喝水了,連說話都困難。

俞媽媽急得直抹眼淚,俞爸爸也是急得不行,臉上閃過幾分猶豫,而後咬牙說道:「悅悅,咱不去了,A國也沒什麼,麻省理工也就那樣!再說了,就算今年不行,咱們家悅悅這麼厲害,明年也一樣的!都一樣的!」

俞爸爸說得豪氣萬丈,但實際上心都在滴血!有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的?看看學區房的價格就知道了。

俞悅桐從小成績就好,在學習方面從沒讓父母操過心,但這就不代表俞爸爸和俞媽媽不看中這個。

「咳咳、咳咳咳……爸,媽……咳咳咳,沒事,我吃了葯感覺好多了,也就是這會嗆到了咳咳咳……」俞悅桐含混著咳嗽的話顯然沒有多少說服力。

她已經病很久了,半個多月前,她就開始發燒,溫度退不下來,人也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醫院折騰了一段時間,什麼檢查都做完了,沒查出任何問題,但燒就是沒退,反而越來越糟糕。

這麼熬了半個多月,俞悅桐雖然沒被燒成傻子,但狀態怎麼看都不好。

而這個時候,俞媽媽抹著淚:「你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裏了!」

俞悅桐這會滿臉通紅,因為咳出了淚水,眼眶同樣是紅的。這段時間她瘦得厲害,臉上幾乎沒了肉,皮膚也蒼白得厲害,但正因為如此,她的臉看起來更紅了。

車廂里蔓延著無聲的沉默,最後,拗不過女兒的俞爸爸深深嘆了口氣,在駕駛座坐好,叮囑道:「把水喝了,這就走了。」

換做往常,閨女能拿到麻省理工的面試通知書,他能樂上天,但現在他只有滿心的苦澀。

俞悅桐瞧著狀態越不好,就越表明他非去不可的決心。

俞媽媽知道沒辦法了,拉着俞悅桐的手細細叮囑他各種注意事項,下了飛機就立刻去醫院,多喝水,多吃飯,多照顧自己。

「要不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俞媽媽再一次說。

俞悅桐決定地搖了搖頭:「面試一天就夠了,我很快回來。」

俞媽媽不說話了,她的學歷不高,別說是去英語環境國家了,二十六個字母她都認不全。她不怕那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可她怕給閨女添麻煩,萬一還要悅桐照顧她,那——

俞悅桐閉着眼睛靠在車上小憩。

「悅悅?振國?悅悅在裏面嗎?」俞悅桐聽到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開門下車,爺爺奶奶的臉就映入了眼帘。

「爺爺奶奶?你們、咳咳……」

俞奶奶心疼地推她回車上去,看着憔悴的孫女,眼淚止不住地流:「乖寶,受罪啦,受罪啦……」

藉著讓她回車上的功夫,俞悅桐感覺手心裏多了一張薄薄硬硬的東西。

是那張存着兩百三十萬拆遷款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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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天災囤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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