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鼎煮寰宇
在林天那扭曲的視線裏面，原本的農家小平房跟院子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點綴著無數光點的深邃虛空，而他就坐在那條長木凳上懸浮於虛空之中。
眼前桌上不斷沸騰的鍋湯，此刻也變幻成了一團又一團拳頭大小的微光旋渦。
如果林天此刻視線無礙的話，那他定然能認出這些微光旋渦是何物。
分明就是縮小了無數倍的星雲。
而在鍋中沸煮的羊肉，是一顆又一顆破碎的巨星。
裝載着這些烹煮的鐵鍋，此刻也成了一尊大鼎。
坐在桌前的林天，看似是正常人大小，可又像無窮大，又像無窮小，變幻不定。
坐於他對立面的劉哥、彭皓、錢濤、周思雨四人，此刻成了四尊虛影，觀其輪廓何止億萬丈。
可惜此時的林天卻只能瞧見扭曲的一切，以及能看到點滴零星的光斑，其餘一切都無法察覺。
唯獨桌邊的黑皮，現在是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那頭先前離去的大水牛，此時更是碩大無比。
光是橫在那裏進食的身軀，就好似是架在虛空之中的血肉長城，一眼望不到頭尾。
林天此時只覺得渾身在被無數的力拉扯，彷彿要裂開無數片去。
腦袋中的思緒更是不成形態，鼓脹的連他頭顱都要爆開。
他是經歷過死亡的人，還是經歷過兩次死亡。
第一次是醉死之後魂歸地府，第二次則是死於古腦山於戴青交戰。
可無論是哪一次死亡，都沒辦法與這一次相比。
「我本想以平凡人的姿態與你交流，可換來的卻是輕視。」
一道聲音傳來，彷彿是跨越了無數年的時間傳入林天那雜亂的思緒之中，聲音玄妙難以琢磨。
可這聲音之中又透露著一股神奇的魔力，逐漸讓林天那鼓脹的頭腦平復下來。
林天這時才感覺到這是劉哥的聲音，可聽起來為什麼那麼遙遠？
扭曲的視野又讓林天內心惶恐不已，只能跟個瞎子似的胡亂摸索。
待到視線逐漸回歸正常，坐在他對面的劉哥四人，又再次凝聚了四道與林天大小同等的身形。
只是在他們的背後，那四尊龐大到沒有邊際的虛影彷彿亘古長存。
當林天真正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他心跳都慢了半拍，關於他的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
他傻愣愣的看着腳下的虛空，以及腳下那漫天的星辰，大腦一時間宕機了。
「這……這……」
林天嘴裏這這這的這了半天，愣是沒吐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咋了？現在傻了不知道說話了？現在還覺得格局小不小？」
劉哥依舊是那個劉哥，說話依舊是那副無業遊民的口氣。
可他現在在林天眼中的形象，已經從那一位平平無奇的常人，變換成了不可名狀的神祇。
如果說這世界上真有神的話。
那他面前的劉哥絕對是。
林天伸手揉了揉發澀的雙眼，捏著筷子的手無處安放。
他惶恐的苦笑道:「這……格局小不了……」
他都無法理解眼前的劉哥究竟是什麼存在，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都沒辦法弄明白。那作為從劉哥執念中分化出來的楚仙子恐怕也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如果硬要做個對比的話。
林天覺得毀滅世界可能會比對付楚仙子要來的容易的多。
對於林天的種種表現，劉哥其實都沒有太放在心上。
林天對於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他所創造的世界之中的人而已，橫向對比起來，可能連他腳邊的一條狗都比不過。
在黑皮眼中林天可能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可在劉哥他們幾個眼中，林天就好比是一個筆畫，一個詞藻，一句句子，亦或者只是一個音符單詞而已。
所以，劉哥還是跟先前一樣，熱情的招呼著林天。
他手裏捏著筷子，指點着鼎中烹煮的星團，又將筷子插入其中，使得鼎中星團翻滾不休。
「吃啊，現在咋不吃了？前面不是吃的挺歡的嗎？」
林天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還是禮貌的搖了搖頭。
光是現在的場景就已經讓他坐立難安了，哪兒還有心情去吃什麼東西。
更何況是這大鼎之中的星團。
「我懂了。」
瞧著林天這模樣，劉哥像是懂得了什麼，邊說邊夾起鼎中碎裂的巨星丟入口中，如同尋常人吃糖豆一樣嚼的粉碎，卻沒有丁點聲音傳出。
劉哥說道:「在瞧見這一切的本質之後，林小哥你心裏面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沒啥胃口了是吧？」
他這話讓林天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接。
他雖然經歷過離譜的事情，什麼地府，什麼閻王，他都見過。
可眼前這場景，已經不能用離譜來形容了。
這怎麼讓他去接受……
像是照顧林天的心情一樣，劉哥的大手再次一招，眼前的場景再一次變換，之前那副農家小院的場景再次登場。
這更剛才不一樣，林天可是確切的感受到了場景切換之中所帶來的那種感覺。
就好像是快速墜落，其中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失重感。
再次見到劉哥，他依舊跟先前一樣。臉上掛着像是永遠不會消失的笑意。
要不是林天感覺到自己依舊驚魂未定，恐怕還真以為剛才的那一幕只不過是大腦的一場幻覺罷了。
或許，這是個幻覺也說不定……
可林天分辨不出來，龐大的信息量幾乎讓林天頭腦炸裂。
劉哥雙肘撐在桌上，笑着跟林天說道:「怎麼樣？剛才那場面是不是不適應？你看現在這樣不就是好多了。」
還處於愣神之中的林天，緩了半天才從那古怪的失重感之中緩過勁來。
雙手撐著桌邊，心裏存在着一股子反胃噁心，可又吐不出來，這讓林天感覺難受至極。
見劉哥詢問起感受，滿頭渾渾噩噩的林天是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
經歷過剛才那一幕之後，這個世界在林天的眼中也完全不同。
桌上的銅圍爐依舊是一口銅圍爐，或者說是一口漆黑的鐵鍋……
亦或者是一口古樸巨大青銅鼎。
此刻，鼎中正烹煮著一方寰宇。
在林天耳中，似乎還傳來了無數生靈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