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今天大結局了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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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都城的郊外，勁風驟停，蒼茫官道旁的樹林里，風葉颯颯不止。
一行人圍着中間的白色馬車，披星戴月趕路。
馬車內，佈置別有洞天，溫暖如春。
一名白衣公子卧坐於塌上，一手空握撐著頭，一手捏著書，雙目緊閉，眼睫垂下，不知又在盤算什麼。
烏髮順着他的姿勢垂在一邊，單腿曲起。
這個動作，襯得腰更細了。
旁邊跪着的侍從，為公子燙酒煮茶熱小食。
「公子，出來前，表小姐……」
「此事再議。」
嫣紅的薄唇輕啟，如玉滾珠的磁性聲音，直接否了侍從的話。
「是。」
侍從低頭不敢再言。
公子反感，偏偏家裏的長輩希望公子能早日成親，哪怕有個侍妾也好。
各家貴女都盯着公子，暗地裏較勁得厲害，他們做小廝的夾在中間也難。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道詭異的笛聲。
音色高越如一把鋒利的匕首般，劃破極遠的空間逼近而來。
顧晏清那雙眸子睜開，難得得染上了幾分凝重。
氛圍陡然焦灼，空氣都凝固起來。
白色馬車被團團圍住，無數把刀在寒夜裏亮出了冰冷的光澤。
月色的清冷，在今夜註定要染成一輪血月。
勁風再次颳起，如禮樂篇章中迭起的鼓點。
四面八方的箭矢劃破夜空飛來！
「保護公子——！」
葉軟駕着馬車綴在後面，聽見了動靜，拉住了馬繩，跳了下去，躲進了樹林里。
她離得太遠了，看不清那邊的進展。
可光是這寒月下兵器相撞的聲音，便知道必定十分慘烈。
系統也十分苦惱，它怕男主直接死在這兒。
「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怎麼會有這段的呢？話本里明明沒有啊。
男主在前期唯一一次遇險就是為了讓女主順理成章成為他的救命恩人，在情分上壓過那些出身高門的女配們，以此顯示女主的不同，僅此而已嘛。」
葉軟整理她從馬車上帶下來的包裹，靜靜地等待戰鬥結束，撿走男主。
心不在焉地想，要是那張臉上被劃破了該多麼暴殄天物。
葉軟抬頭，「為何如此才能彰顯不同？女主生來就是最不同的。怎麼可能泯滅於配角？一看你就是沒聽過幾場戲。
等回去了，我帶你去看戲，我們那兒的戲可好聽了。」
系統噎住了，說不出話。：「……」
它能說男主的性子實在太過清冷嗎？
對待女主這個救命恩人，尊敬有加卻過於疏離，全篇過半的時候對女主和對女配們完全沒有差別？
男主這性子，委實是過於難搞了。
「咚——！」
一記重鎚打在馬車上，馬車整個散架了。
「公子——！」
從裏面飛出一名白衣公子，紅色髮帶飄揚在空中。
足尖輕點過幾枚箭矢，身法翩然若仙，輕鬆避開，執劍反手便在一招之內解決了兩名刺客。
刺客脖頸間迸裂的鮮血濺在他的眉眼上。
月色下，那抹硃砂痔在清冷眉眼和鮮血的襯托下，竟意外散發着勾魂奪魄的致命意味。
白衣公子微微抬目，輕輕撩了撩眼皮，卻看得人心裏發寒。
他剛一落地，周圍的高手們便將他團團圍住。
刺客們心道不好。
情報里從未提及過顧晏清會武！
只道他才智無雙，身體卻單薄羸弱。
這哪裏有半分羸弱，分明是個隱藏很深的絕頂高手！
姑蘇顧氏蟄伏百年，終究還是被他們等來了這麼個人物。
此人若不除，誰也別想安心坐穩天下！
打鬥越來越激烈。
利益，名聲，求生，殺戮欲，勝負欲，一切都在驅使這張戰鬥越來越白熱化。
地上躺着的屍體越來越多，兩邊活着的人也越來越少。
終於有一名刺客突破到了公子身邊的缺口，眼露癲狂的熾熱笑意。
殺了顧晏清名揚四海！
卻不料，顧晏清步伐快他一步，那雙常年翻書執筆，焚香烹茶的手，手腕一番，刁鑽地打在了刺客的肩膀上，借力將他整個人轉了方向。
刺客刀尖劃過了顧晏清的臉，腳下不穩，不可控地往後倒退半步，撞上了顧晏清。
顧晏清臉上微微刺痛，從身後以兩指掐住了刺客的喉嚨，另一隻手對着太陽穴重重一擊，刺客當場斃命，如破布般倒在顧晏清腳下。
如玉公子，卻下手乾淨利落地彷彿只是捏死了一具玩偶。
顧晏清的侍衛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短暫地鬆了口氣。
顧晏清抬手摸了摸臉，指尖一抹刺眼的紅色。
流血了。
這邊，系統催著葉軟靠近一些。
「你不知道，這段是小說里沒有的，這麼大的變數特別危險，一個不好男主就得死在這兒。
趕緊去。」
葉軟每次只敢靠近一點點，躲一會兒，看沒有危險才繼續前進。
小精怪的生存本能便是趨利避害。
現在人越打越少，範圍也越來越小。
葉軟躲在一棵樹後面，遠遠地看着樹林邊的場景。
即使這麼多人，動作快的看不清臉，但還是讓人一眼分辨出哪個是男主。
長得真絕。
系統：「……」
「小湯圓，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色眯眯的？」
葉軟：「沒想什麼呀，我一個老老實實的精怪，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系統聲音微揚，「是嗎……？」
很明顯不相信的聲音。
那邊，顧晏清手裏的劍已經結果了好幾個刺客的性命。
但近身搏鬥，面對源源不斷的刺客，刀劍無眼，他也已經滿身是傷。
那一身白衣錦袍之上，鮮血如潑灑的朱墨般盛放。
衣袍上繁複華貴的滾邊金絲熠熠生光。
對方雖然下了血本，但因為沒料到顧晏清會武這個變數，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可就在此時，顧晏清忽然眼前一陣暈眩。
他強行壓制，卻噴出了一口血。
那唇瓣被染得紅艷欲滴，偏偏是眉宇間如此清俊的公子。
顧晏清單膝蓋跪倒在地，一手撐著劍才沒有立刻倒地。
局面立刻發生了變化。
顧晏清喉嚨里一片腥甜，抑制不住地不斷咳血。
葉軟和系統在旁邊看得十分緊張。
尤其是系統：「完了完了，男主跪地了……完了完了男主要死了……」
即便已經站不起來，顧晏清依舊用最後的力氣，擊殺了三名刺客。
且都是一劍斃命的那種。
「公子——！」
顧晏清一頭栽倒在地，三千墨絲散落身後。
廝殺進入最後階段。
蒼茫月色下，最後站着的兩個人，雙雙執劍刺入了對方的心臟。
一時間，官道上一地狼藉，安靜得如同沒有一個人。
就在此時，一名刺客重傷昏厥已久，此時悠悠醒來，不顧撕裂的傷口，握著劍向顧晏清爬去。
一路爬，鮮血一路在地上摩擦。
顧晏清還有一點意識，知道自己被人下毒暗算了，卻分毫動不了。
強打起精神睜眼，卻只能看着這名刺客滿臉鮮血獰笑着越爬越近。
顧晏清透亮的眸子裏里倒映出這輪血月，眼露些許迷茫。
半暈半醒之間，他聽到了那名刺客被一腳踹飛的聲音。
顧晏清勉強轉過頭去，只見月色下，從森林邊奔出來一名少女。
是她踹飛了那名刺客。
月色下，這姑娘眼睛賊亮。
賊亮的意思是……賊兮兮的亮。
「公子真是好風采，便是受傷，竟也傷得如此脆弱堪憐。
叫在下好生心疼。」
葉軟戲文聽多了，芝麻肚子裏別的沒有，亂七八糟的戲文張口就來。
她不懂這是調戲的話，但是顧晏清知道啊。
系統：「……」
男主長得實在出挑，又是高門世家的貴子出身，歷來見慣了女子糾纏。
卻還沒有一個姑娘膽子大到敢在他面前說這種話的。
顧晏清聞言，勾唇冷笑，抬眼看向葉軟時，極為冷淡防備。
顧晏清的手摸向他的配劍，顫抖起來。
邊疆冬日的夜晚，極為寒冷，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讓顧晏清的手臂血流不止，耳邊的鬢髮被汗珠打濕。
汗珠順着如玉的下顎滴落在地。
他吃力地看着葉軟，眼含冰冷的敵意，掙扎著撐起了半邊身體。
葉軟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這芝麻湯圓本就心黑，竟一腳踩在顧晏清執劍的手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輕輕點在顧晏清的額頭上，將他往後一推，如同哄小孩的語氣，「暈吧暈吧。」
這麼一點子的力道，成為了壓垮顧晏清最後一捆稻草。
顧晏清一口氣上不來，徹底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卻是深深地看了葉軟一眼。
意味深長。
葉軟圍在男主身邊，欣賞美景，不時大方讚歎。
「哇，美得驚心動魄呢，他竟比我們那兒最好看的狐狸精還好看呢！」
系統：「！！！」
它終於知道這小湯圓哪裏不對勁了！
這沒見過世面的小精怪莫不是瞧上了男主的色了吧？！
「有你這麼夸人的嗎？！」
方才離得遠，葉軟目力再好也看不清顧晏清的五官。
如今一看，果然驚為天人。
尤其是這硃砂痔，增之一分則過濃，減之一分則過淡，長得甚妙啊甚妙。
系統忍了一下，一忍再忍，最終忍不住了。
「你他么別看了！再不治傷男主就死了！」
難怪選中這傢伙做反派！
她果然十分有做反派的潛質……這頭一回上來便又是氣暈男主又是見死不救的！